李啟安沒有在工業園試驗區待太久,回到自已的院子,院子的周圍已經開始按照現代建築的圖紙打地基了。
工業園區的水泥試驗也成功了,只是在粘合度上還沒能和現代的水泥相比,還需要改進。
不過相比古代用的糯米灰漿,成本大幅度降低,批次的生產已經開始啟動了。
這書院搭建起來,估計還要一兩個月。
但是課程的安排上,現在就應該開始準備了,但是這需要王安石和趙頊兩人的同意。
想要說服兩人,就必須要讓他們瞭解學科裡的內容。
他在紙上寫下自已的想法:
“世間學問分為文與理。”
“文,思想之脈絡。理,宇宙之脈絡。”
“文在人,所思所想皆是人文。”
“理在事實,實踐是衡量真理的唯一標準。”
“理有一科,名為‘物理’,洞悉萬物變化之規律,將其為人所用。”
“學好物理,可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太陽有多遠,月亮有多重。”
“理有一科,名為‘化學’,洞悉萬物轉化之規律,將其為人所用。”
“學好化學,可人為造物,鍊金、鍊鋼、煉藥。”
“學好物理化學兩門學科,可上天入地、可下海。”
立氣把這張紙疊好,然後附贈一套初中物理和初中化學,還有他與高鐵的合拍,與飛機的合拍,飛機飛在天上的照片,從飛機上俯拍的畫面。
還有一張小男孩降臨倭國島的名場面。
這些東西很快就被送到了王安石的府上。
此時的玩王安石還在檢查銀行的賬戶,這是變法的開端,他必須掌控好借貸出去的錢能夠為朝廷帶來更多的收益。
青苗法的借貸,也是需要抵押的,而百姓所能夠抵押的東西,無非就是牛或是地了。
也就是說,至少有地的百姓,才有資格向朝廷借貸。
而且在部分官員的實行中,還必須是集體借貸。
現代團購的手段,在王安石的青苗法上就已經被一些人開始玩起來了。
王安石看過卻認為這是應該的,真正需要借貸的,往往都是受災的地區。
那必然是整片區域的百姓都會收到影響,讓一些相對富裕的富戶,抵押土地,帶上一些貧困的百姓,避免土地兼併過甚。
哪怕貧困百姓最後真的還不起錢,變成流民,那麼他之前抵押的地也會淪落在朝廷手中。
到時候朝廷官員救災,這些土地依舊能夠分給流民百姓。
若是沒有青苗法,這些土地只會被富戶兼併掉,流民最終只能仰仗富戶存活,朝廷救災還要另外花錢。
這就是王安石在治理一地的時候青苗法能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因為王安石的人品沒有汙點。
他是真幹實事,為朝廷收攏錢財,救災也從不中飽私囊。
此時他檢查汴京的銀行的賬戶,並無問題,開封周邊的地方,也很順利。
青苗法是成功了!他心中鬆了口氣。
“咚咚,”是下人敲門。
“何時?”王安石抬起頭,看到書房外面,下人抱著許多本“怪書”,便知道是李啟安又送書過來。
這樣的書也只有李啟安有。
“送進了吧。”
下人將書本搬進他的書桌上。
除了書本外,上面還有一封信紙,王安石仔細的閱讀一遍,
“文……理?”
“物理?化學?”王安石眉頭緊皺,然後又翻看那幾張相片。
無錯書吧照片的存在,已經在朝中許多大員之中知曉,但是僅有幾人收到官家的賞賜,當然他也有一個,只是並不常用。
但是照片他是知道的,捕捉瞬間的畫面,列印在紙上。
這些照片是真實的嗎?
照片之中,李啟安絕不是在大宋,聯想起他那來無影去無蹤的軌跡。
是去了這奇怪的地方嗎?這就是冥洲?
“水泥,鋼鐵。”王安石看到這些東西,慢慢想起“工業革命”這四個大字。
“李啟安所說的前文明其實並沒有毀滅?”縱使是王安石,也無法想明白。
隨後他拋開種種不切實際的猜想,而是把注意力放在李啟安所想要表達的東西上:“物理,化學”
直到深夜,下人為他點起蠟燭,他都毫無察覺,眉頭緊鎖。
幾十年的世界觀在這短短的幾個時辰裡收到了嚴重的挑戰。
最後,他放下書,又看看李啟安的那幾張照片,又看看書。
“照片未必不能作假……”王安石喃喃自語,可隨後,他又念起李啟安信封裡的一句話,“實踐是真理的唯一標準。”
王安石起身,連夜來到李啟安的院子,然而李啟安並不在院子,只留下一句話,“我已經將可用的資料交給沈括,但想再進一步革新,便需要新理學,還請王相公和官家決定,是否還要更進一步。”
李啟安沒有用科學,而是採用他們更加容易接受的“新理學”這個名頭。
王安石沉吟,李啟安的理學,完全突破固有的學問,這樣的學問一經問世,必定掀起驚濤駭浪,世人的世界觀,都會因此受到衝擊。
到時,數之不清的責難也會隨之而來。
李啟安也不知道科學的到來會對大宋帶來什麼樣的改變,但是他知道科學的發展,在西方經歷過怎麼殘酷的過程。
儒學在漫長的歷史中逐漸完善,具有自已的一套成熟的價值觀理論,也正因如此,受到挑戰時,反撲也必然更加劇烈。
工業革命想要進行到近代的那種規模,僅僅靠一些工匠、一些廂兵是不可能做到的。
需要的是更多的科學人才,而不是儒生。
這幾乎是在挖士大夫的根。
這不是王安石所能決定的,他改變方向,走向皇宮。
趙頊夢中被叫醒,本有些生氣,但是聽聞是王安石後,氣便消了。
“王卿可是有急奏。”
王安石一愣,“並無急奏,臣之過。”
“這是李啟安忽然給臣看了一些東西,以致失了分寸。”這事本來可以第二天再過來找官家的,但是他還是馬上來了。
“哦,竟讓王卿如此失態,是何東西?”
王安石將那些書本和信還有照片遞上。
趙頊驚訝,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李啟安的那些照片。
“這是何地?照片中的那巨大的東西又是何物?”趙頊相當好奇,直到他看到飛機,和俯瞰的視野,心中駭然。
那巨大的鐵鳥竟然飛上天了,這是如何做到的?
然後他開啟信紙,認真看了裡面的內容。
又看了看物理書籍,不過很快就因為看不懂就放下了。
“王卿如何看?”
“李啟安既然說實踐是唯一的真理,那理應讓我們看到實物,而不是幾張照片。”
趙頊想了想,接著問:“若是真的又如何?”
王安石沉默了片刻,向來變法激進的他,此刻卻像是保守派,“若真有那樣的國度,非一代人所能成就。”
“我們起了頭,後人能堅持完成嗎?”
“便是我們如今的變法,又能維持多久?”
趙頊第一次聽到王安石說起喪氣話,可見王卿確實失態了。
“這可不像王卿。”
王安石苦笑,“李啟安……就好像本不該存在這個世間的人一樣。”
趙頊也點點頭,李啟安拿出許許多多聞所未聞的東西,然後讓他們決定是否去使用它們。
輝煌未來藍圖的後面,是與之相應的風險。
“若是正是那些書籍裡的知識是真實的,只怕其背後產生的利益,足以讓大宋陷入如同大英工業革命一般,無法控制。”王安石謹慎提醒。
趙頊也沉默了,那本書中介紹了一個帝國的崛起,也見證了皇室的沒落,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也正因如此,他始終沒有重用李啟安。
而李啟安也很識趣的沒有過多參與變法。
如今,李啟安認為自已能做的已經做了,再參與下去,或許就會造成君主立憲的結果。
他把問題拋向王卿和自已,是否還要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