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時間一晃而過，這兩天他們四個可謂是吃盡了苦頭。

任誰在房頂上暴曬兩天都會變成一條半死不活的鹹魚。

林今帶著他們飛到了一座閣樓的房頂，那閣樓正對著庭院，後邊是一條水道，若是有人這兩天坐船經過，就能看到縣衙的閣樓上整整齊齊趴著四個人。

方行雲趴在閣樓的房頂上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李明光的屍體被停在縣衙小院，人走茶涼，活著的時候還有人願意奉承，死了之後連基本的尊重也維持不住。

金華四月天氣轉熱，方行雲已經隱隱能聞到那邊飄過來的臭味，再這樣下去怕是等不到州府那邊來人，證據就先爛了。

“這李明光沒有老婆孩子嗎？”

方行雲被燻得懷疑人生，縣衙這邊本來就沒幾個正經人在幹活，有個這麼個臭氣熏天的屍體擺在院子裡，更沒有人來了。

方行雲在圍觀了兩天金華縣裡的工作後，無不慶幸金華這邊還有折衝府的府兵駐紮在這維持治安。

藥小冬顯然對李明光的情況知之甚多，兩人擠在一起說悄悄話。

“這個李明光上任的時候什麼都沒帶，聽說原本是在長安那邊做官，後來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才一貶再貶。”

“也不知道就李狗那個狗德行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

藥小冬這話可不是罵他，方行雲其實也很好奇，畢竟就李明光那樣攀緣媚上，左右逢源的人在官場上應該混得風生水起，究竟是得罪了什麼人，才被人貶到婺州這個連中州都算不上的地方做縣官。

倆人興致勃勃地猜著，江文趴在躺在房頂上默不作聲，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方行雲分出一點視線給了旁邊的江文，又很快地收了回來，其實這兩天他也在琢磨江文究竟是得罪了什麼人。即便到現在，計劃順利地出乎意料，但方行雲一直在隱隱不安。

幕後之人費了這麼大勁，真的會這麼容易就放棄了弄死江文的計劃嗎。

可是他們蹲了這麼多天，並沒有看到哪個像是假李明光同夥的人冒出來銷燬證據啊。

正想著，林今回來了。

他手裡提著餅，帶回了一個好訊息。

“婺州府衙的人已經到了城門外，馬上就要過來了。”

方行雲幾人對視一眼，藥小冬騰地站起身從林今手中接過餅，長舒了一口氣。

終於要結束了。

林今將三人送下去後繼續趴在閣樓上監視，確保在最後一刻都不會有人動手腳，而方行雲帶著藥小冬和江文找上縣衙門口。

吳擁看起來在縣衙門口等候多時了，他見到方行雲後像是終於鬆了口氣，他如釋重負地露出一個笑容。

“你們終於來了。”

還不等方行雲說些什麼，卻遠遠地看見有一隊人正敲鑼打鼓往這邊來，吳擁連忙帶人避開，殺手鐧只有最後登場才足夠震撼人心。

方行雲一眼就認出打頭那人是前幾天在縣衙看見的縣丞，那人正圍著一個一身盔甲，看起來像是個武將。

方行雲一驚，轉頭看向吳擁，就見吳擁露出一個苦笑，搖了搖頭。

“出了些意外，趙家的人和州府的人撞上了。”

吳擁作為李明光的師爺怎麼說還是要露面的，他匆匆囑咐方行雲一會等他的示意就來擊鼓鳴冤，一邊壓下幾人的頭帶著他們行了個禮。

趙榮恩看到吳擁戳在門口行禮，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行了個禮。

別以為他不知道是誰去州府那邊叫的人，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他快走幾步，屁股一頂，將吳擁擠到了身後。

“大人，您請。”

被人平白無故擠到了身後，吳擁竟還能保持得住面上的涵養，在那位州府大人的視線看過來的時候行了個禮，露出了一個得體的微笑。

文官和武將天然不對付，更何況是要分走自已一半權力的武將？趙家勢大，婺州刺史對趙家不滿久矣，聞弦知雅意，對於幫忙壓住趙家氣焰的吳擁，那位刺史一派的官員自然要回報一二。他腳步一頓，突然開口。

“這位，便是李明府的幕僚吧，聽說吳家還曾得過太祖陛下的褒獎，果然是一表人才，身上可有功名？”

趙榮恩沒忍住，臉上的表情分外猙獰。

“學生吳擁，拜見王司馬，趙長史。”

怨不得人吳擁會做人呢，他竟然能認出來這兩位是誰，也不枉王司馬多費了一句話提攜。

王司馬臉上露出恍然的神情，指著吳擁露出一絲笑容。

“我記得你是前年江南道的解元吧，我曾在名冊上看過你的名字，可惜了，若那年繼續下場，以你的實力未必不能掙下會元的名頭。”

“司馬謬讚了。”

吳擁這樣說，臉上卻顯露著一絲驕傲的神情，看起來像是一個少有才華的年輕人該做出來的模樣。

他之前找人調查過，這位王司馬就喜歡這般才華橫溢又不過分自謙的年輕人，這可是他精心設計好的形象，絕對不能出錯。

趙榮恩在一旁偷偷地翻了個白眼。

有才華，有才華你去當李明光的師爺？

趙長史將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不然他向都尉請命來金華呢，瞧，他就說他來這邊能看到樂子。

真是好一場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