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試要等五日才會放榜，蔣子堯先是好好歇息了兩日，整日陪著林清跟兩個孩子一起。
蔣子堯許久沒有這樣輕鬆的時候了，像之前在船上，雖然他也沒讀書，也是跟林清和兩個小人兒一起，但心裡還是有院試的壓力在的，有事情壓著，歇息都不能盡興。
可這兩日不同，院試已過，不管他心裡如何關心，結果都無法改變了，倒不如把此事放在一旁，好好陪陪往日沒時間陪伴的林清三人。
在袁府跟林清，雲韶，雲昭待了兩天後，第三天中午，這日正好是個豔陽天，蔣子堯把兩個剛睡著的孩子託付給兩個婆子，滿面春風的拉著林清一同出去逛了。
難得來一次府城，蔣子堯特意多帶了些銀子，足足有好幾百兩，就是想著若碰上什麼合心意的東西，也好不留遺憾的全都帶回去。
府城的確比縣城大不少，現下因著院試來了不少人，雖說不少學子經歷過‘暗無天日’的九日正在休養，但也有些已恢復元氣，在大街之上行走。
更是有學子們帶來的不少小廝之類，讓本就熱鬧的府城更為熱鬧，擁擠。
大街上幾乎都快要人擠人了，蔣子堯悄悄握住了林清的手，在對方回頭的時候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抓緊了，街上人多。”
林清眉眼彎彎，高興的壓低聲音嗯了一聲，又不著痕跡的往蔣子堯身邊靠了靠。
自從家中有了兩個小傢伙，林清幾乎就沒有出過門，更別說在街上逛了，往日需要什麼東西，只要跟蔣子堯說一聲，甚至不用跟蔣子堯說，對方都會買回來。
雖然很方便，但如今見到許久沒見到的熱鬧景象，身邊還有蔣子堯陪著，林清心情不知有多愉悅。
他覺得，哪怕只是在街上逛一逛，散散心，只要跟蔣子堯一起，哪怕什麼都不買呢，也足夠他開心的了。
蔣子堯看著如此高興的林清，心裡跟著高興的同時，也有些愧疚，這許多日子來，他每日花費在讀書上的時間太多，陪林清的時間確實少了許多。
不過他如今已經院試結束，日後便好了。
蔣子堯看著笑容燦爛的林清，再想起二人初見，不知不覺間，兩年時光匆匆而過，林清身上也有了不少變化。
這變化是朝好的方向去的，過去兩年，有蔣子堯時不時誇讚，教導對方識字，習字，讀書，給予對方所有的，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愛意。
林清身上的變化也顯而易見，不復初見時面目蒼白，雙眸漆黑，沒什麼波瀾；取而代之的是白裡透紅的肌膚，健康的身體，雙眸也沾染上幸福的模樣。
整個人宛如一顆明珠，被蔣子堯掀開遮蓋的錦布，被時間緩緩拭去塵土，散發出獨有的耀人的光彩。
看的蔣子堯有些移不開眼，只覺對方渾身上下，就連頭髮絲，指甲蓋都恰到好處的長在自己心坎裡。
正細細欣賞自家夫郎美色，冷不丁的，蔣子堯察覺到有一個熾熱的目光自遠處襲來，堂而皇之的落在身旁的林清臉上。
這目光讓蔣子堯有些不舒服，有種心愛之人被人覬覦的危機感，他抬眸望去，是一個書生打扮的人。
不過沒自己高，沒自己帥，看衣著也沒自己有錢，也沒自己年輕，更沒自己跟林清般配，上下打量一番後，蔣子堯對那人不悅的冷哼一聲。
隨即，蔣子堯把林清拉近了些，自己轉了個身子，抵擋住令人不悅的視線。。
兩人本就離得近，這下，林清更是差點跌在他懷中。
“怎麼了？”林清有些不解的抬起頭，雙眸還帶著跟他一同出來的喜悅。
“沒事，”蔣子堯神色瞬間變得溫柔起來，伸手將林清鬢角碎髮捋到一旁，“我看前面有賣衣裳首飾的繡莊和銀樓，咱們過去看看，有看中的就買了帶回去，難得來府城一趟，總不能空著手回去。“
他說的那兩個鋪子門口有兩個小二隨時候著，一看面積和裡頭裝飾都覺十分貴氣，林清雖然不像最初那樣捨不得花錢，但還是覺得有些奢侈，當下就想拒絕，卻被蔣子堯不由分說的拉了進去。
走動間，蔣子堯再次回過頭，看到那人失落的視線，滿意的把腦袋扭了回去。
直到日薄西山，兩人才拎著大包小包往回走，不過大部分東西都是蔣子堯拿著的，林清拿的只是一些比較輕，比較小的東西。
兩人說說笑笑回到袁府，正碰上從他們院子中結伴出來的袁今安和李湖。
原是二人歇息的差不多了，心中忐忑，就想找蔣子堯探討一下關於這次院試的事，沒想到卻被下人告知人家早就扔下孩子帶著夫郎出去瀟灑去了。
蔣子堯一聽二人來意，讓他們在書房稍等片刻，自己放了東西就來。
看著蔣子堯跟林清一如往常說說笑笑，絲毫不為即將出來的成績擔心，忐忑，袁今安很是佩服：“什麼時候我能像蔣兄一樣，這麼鎮定就好了。”
一旁的李湖手中難得放下書本，也贊同的點了點頭，也不知他何時才能有這樣的心態。
院試五日後放榜，所有中榜之人的名字都會一一寫在皇榜上，由官兵把守，昭告府州，屆時學子可自行前往檢視。
也有學子自持身份，派家中小廝或是其他下人打探的；也有胸有成竹，等縣衙之人前來賀喜的。
袁今安早早派人在張貼皇榜旁的茶樓二樓靠窗位置包了位置，等放榜之日來臨，一大早就催著另外兩人出門。
蔣子堯依依不捨的交代林清兩句，又在對方的催促中踏步離去。
等三人坐在位置上，茶水糕點上了一桌子，才聽到下方有人呼喊，‘皇榜來了，皇榜來了。’
霎那間，茶樓內原本鴉雀無聲的寂靜也被打破，今日的茶樓幾乎要被學子包圓了，這時候一聽外面呼喊，各個神色湧動。
袁今安的腦袋都要激動的探到窗外去了，一旁的李湖也激動的端起手中茶盞喝了一大口。
唯有蔣子堯，看著面上不動聲色，實則他心裡也有點緊張，雖說他一開始只是為了免徭役，賦稅，這才想參加院試，考秀才。
可如今書讀了這麼久，他也很想知道自己這麼久以來的努力能得到什麼結果。
當看到這次院試試題時，蔣子堯幾乎能肯定自己這次能過，無他，其中有幾道試題自己都與夫子探討過，剩下的考點也都很熟悉，並沒遇到沒見過的知識。
——就連經義中的壓軸題出現的句子，他也在初到府城沒幾日時與李湖，袁今安商討過，各自都在自己原有回答上精進不少。
就連詩賦，蔣子堯亦是下筆如有神，更何況本就是他長項的策問呢！
現下，聽著外面官兵開始高聲由低到高唱名次，蔣子堯亦是期待的豎起了耳朵。
他想拿著一個好訊息，去換林清為他驕傲的笑容。
“第一百五十名，昌縣，李海。”
“第一百四十九名……”
“……”
“第一百四十六名，留縣，袁今安。”
“我中了！”袁今安激動的一下子跳了起來，雖然是倒數幾名，但一點都不妨礙，這也是中了啊！
他不挑，他真的一點都不挑！
蔣子堯與李湖也都紛紛笑著道了聲恭喜，就連鄰桌，也有人拱了拱手道賀。
袁今安自個兒傻樂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趕忙整理下心情，繼續往下聽。
外頭渾厚的聲音不緊不慢的傳來。
“第一百三十三名……”
“……”
隨著一個又一個名字和縣城從官兵口中被爆出，蔣子堯也慢慢聽到了熟悉的名字，有他們書院的人。
而皇榜附近酒樓，茶樓也傳來一聲又一聲驚呼，慢慢的，來到了前一百名，有人握緊了拳頭，眉頭緊皺。
“第七十八名，留縣，李湖。”
“……”
正端著茶盞的李湖手下一鬆，咚的一聲，茶盞掉落在桌子上，飛濺的水花落在他的袖子上，他卻絲毫沒注意到似的，神情怔愣。
日頭漸漸升高，有陽光從窗外射進來，將桌子照的明亮，有光和沒光的地方光暗分明。
漸漸的，來到了第十名，第九名，第八名……第四名，還是沒有蔣子堯的名字。
袁今安跟李湖對視一眼，面面相覷，他們都很相信蔣子堯學問不錯，可名次越往前，難度越大，八個縣城，上千名莘莘學子，蔣子堯能上得了前三嗎？
第三名，不是。
第二名……
噔噔噔，有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來，幾名身著官府服飾的人走上來，環視一圈後直奔蔣子堯三人身旁。
“恭喜蔣秀才，賀喜蔣秀才……”
此時，外面的官兵用有些沙啞的嗓音大聲讀出最後一個名字。
“第一名，留縣，蔣子堯。”
坐在凳子上的蔣子堯眼中也有幾分恍惚和震驚，竟然是廩生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