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真的不用請大夫嗎?”
看著沈曼又紅又腫的唇瓣,翠巧不免擔心。
沈曼摸了摸,確實有些疼。
席上肯定是不能回去了,便道:“不用,上次那藥是不是還在?”
她指的是裴淮禮之前送來的那個瓷瓶。
雖然自己很討厭他,不過想到那人的東西應該都是難得一尋的,本著東西無罪的原則,她讓翠巧收起來了,以防萬一。
卻沒想到剛剛幾日,這個萬一就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翠巧連忙道:“在呢。”
沈曼點點頭,道:“你去跟老夫人說一聲,就說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翠巧點頭:“好,那奴婢現在就去,姨娘在這裡等一下。”
沈曼看了一圈,這裡是老夫人的後院,除了惜福院裡的人,很少有人過來,便點頭:“好,你快去快回。”
翠巧提起裙子就跑,或許是擔心沈曼,確實很快就回來了,道:
“老夫人說,這裡您不用擔心,儘管好好休息,若是不成就趕緊請大夫。”
宴席那邊,裴季安聽到沈曼不舒服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低頭交代身邊的進寶幾句話,又如常用飯。
馬博遠眼睛看了看裴季安,又看看老將軍右手邊空下來的位置,彷彿不經意般道:“四舅舅呢,怎麼還沒回來?”
裴老將軍看了他一眼,馬博遠連忙垂下頭。
裴淮茂在一旁解釋道:“剛剛四弟讓人來傳話,忽然有些事去處理了。”
就聽另一邊裴書華輕笑一聲:“咱們這個四弟還真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都下值了還這麼忙,比父親還忙。”
老夫人垂眸用飯,仿若沒聽見。
大家見老夫人都不說話,也都紛紛閉上嘴。
“好了,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
老將軍喝道。
對於裴書華,從小老夫人就是一種放任的態度。
一開始裴書華姨娘死的時候,老夫人因為有氣,疏離了她幾年。
後來氣消了,看著沒孃的孩子可憐,想著照顧幾分,可每次裴書華身邊的嬤嬤都一臉防備,總是擔心老夫人會害她。
久而久之,老夫人也就歇了心思,除非她做得特別不對的時候,才會訓斥幾句。平時像剛剛這樣,老夫人都熟視無睹。
也只有裴老將軍發話,裴書華才會安分。
果然,裴老將軍話落,整個宴席都安靜許多,跟剛剛熱鬧相比,顯得有些沉悶。
老夫人也沒了心思,又吃了兩口便放下筷子。
王氏見狀連忙過去伺候:“母親,您不再多用一些了嗎?”
老夫人擺擺手:“不了,歲數大了,吃多了不容易消化,你們吃你們的。”
藍嬤嬤笑著接過王氏的位置,道:“二夫人放心,沈姨娘走的時候交代了,特意為大家準備了消食的茶水,裡面放了甘草等,老奴一會兒命人端上來。”
王氏點頭:“有勞嬤嬤了。”
又誇道:“沈姨娘想的就是周到,我都沒想到這些。”
老夫人起身,看了一眼宋若蘭,道:“那孩子心細。”
宋若蘭撇撇嘴。
另一邊,裴季安見二嬸都起來去扶著祖母,而自己的母親跟妻子卻彷彿沒事人似的坐在那裡,又想到思慮周全的沈曼,英氣的濃眉不自覺皺起。
“姨娘,大夫來了。”
沈曼正在屋子裡半倚著,腦袋裡想該怎麼擺脫裴淮禮的糾纏,就聽到門外的櫻桃進來通傳。
她奇怪地看了一眼翠巧。
翠巧連忙擺手:“不是奴婢,奴婢沒讓人請大夫。”
櫻桃在一旁接道:“大夫說,是大少爺身邊的進寶讓人請他來的。”
聽到裴季安,沈曼更加頭疼。
身子一扭,面朝裡躺著,給兩個丫鬟一個後背,氣呼呼道:“我沒病!讓他走!”
櫻桃來玲瓏苑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沈曼發脾氣,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翠巧安撫地拍拍她的手,拉著她出去。
大夫已經等在院子門口,翠巧上前:“對不住大夫,讓您白跑一趟。我們姨娘興許是累著了,這會兒已經歇下了。若是晚上不好,再去麻煩您。”
大夫連忙回禮:“姑娘客氣,身體無礙便好,老夫就先回去了。”
翠巧送上一隻荷包:“辛苦您了。”
大夫接過荷包,離開。
稜窗開著,沈曼半坐起身子看出去,見大夫離開,又躺了回去。原本還在想裴季安的事情,可想著想著卻不知不覺睡著了。
再醒來,外面已經漆黑,屋子裡很安靜。
維持一個姿勢躺久了,半個身子有些麻。
“翠巧。”
她試探地喚了一聲,沒人。
又要再喚,忽然聽到身後一道男聲,笑聲裡帶著一些揶揄:“都起不來床了,還說自己沒病。”
聲音有些陌生,沈曼一時沒回過神。
但也沒害怕,這裡是將軍府,尋常人是進不來的。
稍微回神,才想起來今日在大門處聽到的那個聲音,倒是跟身後這個很像,只是那時候雖然也溫和,到底因為在外面,有些嚴肅。
不像現在,倒像是兩個很熟稔的人。
沈曼抿了抿唇,忍著痠麻難受的滋味,硬咬著牙起身,便看見裴季安一身天青色錦袍端坐在不遠的八仙桌旁,眉眼含笑地看著自己。
“妾身見過大少爺。”
沈曼咬著牙行了個禮,身子一軟,差點跌坐在地,幸好扶住羅漢榻的邊沿,這才站穩。
裴季安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繼續道:“大少爺?你不是應該稱呼我一聲夫君嗎?”
沈曼還沒有摸清裴季安的性子,也不知道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垂頭道:“是,妾身見過夫君。”
裴季安依然不依不饒,挑眉:“我離京之前,你可是一口一個恩人的,怎麼這會兒想開了?”
沈曼皺眉,沒想到這人怎麼這麼難纏,又忍著氣道:“妾身前陣子落水,醒來後之前的事情便都不記得了。從前若是有得罪大少爺的地方,還請您大人有大量。”
裴季安搖頭,嘆了口氣道:“我還以為敢在外面開鋪子的人會有些意思呢,沒想到也這麼索然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