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儀說不得好，也說不得不好。

那花瓣揉碎了，被輾轉於唇齒之間，滿床都是花香氣，燻人欲醉。

又是一年春。

隆安帝退位，李睿繼位改年號為天元，繼承大統，大赦天下，廣納賢才。

世家的地位受到了衝擊，許多人心有不滿，上書奏表無用，有心叛亂者，第二日慘死府中，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玲瓏公主離宮，奉旨體察民情，皇帝特賜金牌，許她來去自由。

魏將軍統領禁軍，以妻子有身孕為由，拒絕了新帝領兵鎮守邊疆之意，只願在京華領個閒職，亦承諾若家國有難，必盡力而為。

而人人觀望的尊毅王，在領了皇帝一年厚賞後，以身體不適為由，辭官還鄉，新帝多番挽留，依舊擋不住他離去之心，只好另賜良田千頃，金銀萬兩，親自送他出了城門。

“當真不願留下？”李睿一身龍袍，笑吟吟的看著蕭矜北，“如今朕已經坐穩了這皇位，尊毅王該是從龍之功，你若是肯留下，兵符依然是你的。”

“不留，”蕭矜北懶洋洋的擺了擺手，“陛下不必送了，我們自己走就是。”

“也罷，”李睿知道自己勸不住他，嘆了口氣，“只是你離開了京華，又要去哪？可要朕下旨令當地官員接你？”

“沒想好，”蕭矜北一笑，“京華困了許多年，先四處看看吧。”

“如此也好，”李睿微微一笑，“若是想回來，隨時讓人告訴朕，無論你信不信，王位朕都給你留著，永遠是你的。”

蕭矜北勾了勾嘴角。

“時不時回來看看，”魏長風和他對了下拳頭，“別的不說，我兒子滿月酒你必須得在。”

“少嘚瑟了，有孕剛剛月餘，你倒想到了滿月酒，”蕭矜北哼笑了一聲，“到時候帶著禮物來，記得讓他叫我聲乾爹。”

魏長風笑了笑，衝柳清儀點了點頭。

孟玲有身孕在身，沒能來相送，柳清儀親自織了幼兒衣物送她，兩人約好常常書信往來，倒也不覺寂寞。

奉鞭有軍功在身，自然是入朝為官，蕭矜北離開後，他要靠自己闖出一片天地並非易事，但好在他一腔熱血，總能找到合適的路。

荷香那邊柳清儀給了她足以下半生安穩的盤纏，送她回了鄉，荷香不願聽從家中安排與不熟識的男子成親，於是給雙親留了銀子，自己帶著行囊來尋柳清儀，這些都是後話了。

風雨平定後的河山，又重新綻出了生機，百姓在一點點用煙火氣修復山河，然後把平穩的日子，變成了日復一日的歷史長河。

“我們先去哪？”柳清儀騎在自己的小白馬上，興致勃勃的緊握韁繩，“夫君？”

“嗯，”蕭矜北牽過了她的手，“讓我想想……先去你家鄉看看如何？”

柳清儀眼睛亮了亮：“好！正好紅纓姐姐也讓我帶您回去見見，那是我幼年時待我最好的人，只可惜她見了男子總是生氣，不過夫君不同，您是清儀心儀之人，紅纓姐姐定然會喜歡您的！”

蕭矜北頓了頓，沒想到她的兒時玩伴是這樣的性子，猶豫道：“你確定？小海棠，若是你這姐姐不同意你與我走，那……”

“那我就留一陣子，”柳清儀回答的格外爽快，“到時候夫君您再回來接我就是了！駕！”

“不，等等……”蕭矜北一打馬，趕緊追了過去，“小海棠，你同我說說，你這姐姐想讓你嫁什麼樣的男子？”

“夫君問這個做什麼，您又不是去見岳丈岳母……”

“你形容的比見柳通那老頭可怕多了，等等，清儀！”

黑馬追上了白馬，兩人邊走邊說笑，日光拉長了他們的身影，慢慢融在了一起。

至此，風煙俱淨，天山共色。

摩挲素月，人間俯仰已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