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地界,薛氏族地。
一道慌亂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跌進府邸大門。
細看,正是在跟薛弼身後的小跟班之一。
只是事發時,離得遠。
酒醉的厲害,在酒精麻痺下,身體無力,打不動人。
一出花樓,就感覺整個世界在旋轉,在晃。
薛弼一行人想強上欺負老叟時,他在人群裡沒力氣上前。
恍恍惚惚的撞開大門,扯開嗓子大聲喊道。
“老爺大事不好了!”
“坊市那邊有人鬧事。”
“鬧事的人來頭很大。”
“把我們的人都給扣下了。”
“還點名族長過去!”
他步履雖然蹣跚,走S型曲線。
可聲音異常洪亮。
在黑夜裡,響的格外明顯。
打破蛙鳴聲,打破黑夜的寂靜,迴盪在空曠的府邸上空。
一盞盞燭火透過紙窗戶,先序被點亮。
“親孃嘞!府裡的人都死哪去了?”
“你們快出來啊!”
“出來啊!”
“快出來!”
“我知道你們在裡面……”
“……”
坊市。
紀業數著遠處一根根燃著火的長條狀木棍,暗道這薛氏的反應速度好快。
“也可能是族地離這距離近。”
堯舜皇朝的領土範圍極大,除開大部分重要城鎮,許多偏遠的小城鎮名義雖是歸朝廷所管轄。
可實際在這些地方,朝廷任派的官員相當於是處於架空的狀態。
士族的一句話,比朝堂的十條指令都管用。
數十代的積攢,士族勢力早就在小地方根深蒂固,一個朝堂‘流放’的官員有什麼資格和幾十代的積累碰。
天高地遠皇帝高,古代車馬又不方便,資訊不流通。
越遠的地方,越是燈下黑。
河東薛氏,就屬這種情況。
不過這個士族勢力並不強,只是地處偏遠,讓朝堂的人不想理他。
古代有許多這些資源垃圾的‘狗不理’地帶。
這也是孫管事駕著馬車進鎮後,直奔客棧,沒有去找地方縣官的原因。
“一支火把,兩支火把,三……”
“一共一百零二支火把!”
兩頭耳鼠架著讙獸,從天空落下,讙獸猶如人類幼兒學習算術。
回到紀業身邊,把數下的數字報給主人。
“這會兒時間,就能聚集百來號人。”
“挺厲害的!”
紀業誇讚道。
很快,百來號人迅速將紀業等人包圍。
城管來了!
坊市其他攤販動作熟稔的收拾完攤子,好奇的看了看紀業幾人,隨後以極快的速度撤離。
一位腳步有些虛浮的年輕人,大搖大擺的來到幾人面前。
如風中的柳絮,他的步態看似優雅,卻給人一種掏空了身體的虛弱和無力感。
雖衣著華麗,卻掩蓋不住身體底子的虛弱,彷彿被酒色掏空了身體。
那華貴的絲綢錦袍,穿在他身上顯得鬆鬆垮垮。
他目光在紀業臉上掃過,露出一絲不喜;
又在姚經藝身上掃過,更加不喜。
“什麼阿貓阿狗都敢見我爺爺?”
“也配?”
薛蟠皺眉不悅道。
如今的薛氏族長,正是他的爺爺。
而且剛繼任不久,這段日子是他最得意的日子。
晚上睡前,聽到家僕在府裡的喊叫聲,他第一時間就趕來了。
在他看來,小魚鎮裡,他們薛氏就是土霸王。
外面的過江龍越界都得給他趴著。
眸光停駐在老叟身上,仔細感應一番,沒感知到有任何修煉過的痕跡。
隨即又轉向青鸞,眼眸底下有一瞬間的驚豔。
但色卻不淫!
君子取色,色之有道。
越漂亮的姑娘,越不好惹。
所以思聰喜歡網紅姑娘,他偏愛樓中姐姐。
不為其他,單純只是因為惹得起。
就算出事了,士族階級能擔的起。
他的身份說高也不高,要是踢到鐵板了,找誰說理去?
“我說了!”
“讓你們薛氏族長來見我。”
“你,身份不夠!”
姚經藝眼眸微微下沉,皺起眉眼。
紀業現場聽這尷尬的臺詞,雖然熟悉這是以勢壓人的套路,可姚經藝這憨憨似乎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僅管表現的很認真,但給人的感覺莫名的想笑。
認真的憨憨!
運轉琴師能量,手掌落到琴絃上,尖銳的聲音向四面八方盪漾。
吹動薛蟠額頭顰發,將其身後的數十根火把熄滅。
表情如千年化不開的寒酸。
“直娘賊!幹他呀的!”
“在你爹的地盤逞能,看爹不削死你。”
薛蟠罵罵咧咧,朝身前一揮手。
一百多位家僕越過自家小少爺,手持刀槍棍棒,衝向幾人。
路小飛握住拖尾大刀刀柄,無所畏懼地擋到紀業前面。
青鸞吐出糖葫蘆的山楂籽,手持長槍,眼神冰冷。
紀業周身一頭頭召喚獸出現在黑夜裡。
姚經藝手指重新搭到琴絃上。
就在眾人以為要開打,忽聽一道緊張的嘶吼聲由遠及近。
聲音的尾聲嘶啞,似乎是因緊張急迫的緣故。
“我看誰敢!”
“誰敢動手,直接逐出薛家!”
“薛氏薛蟠,對永昌王世子出言不遜,領二百杖刑,逐出薛家。”
“今後膽敢以薛家子弟自稱,廢其武道根基。”
老者運轉輕功踩著一眾家僕的肩膀,風馳電掣般趕來,急得滿頭汗珠。
生怕趕來的不及時,讓薛氏眾人得罪了眼前幾人。
士族雖不懼朝廷,天高皇帝遠,但不懼是不懼,不能得罪是不能得罪。
不能讓人把目光聚集到他們這些士族身上,皇室單獨想找幾個士族麻煩還是簡單的。
他們河東薛氏又不是什麼大士族!
與薛氏一樣的許多士族。
每年都會讓畫師描繪出皇室、異姓王爺、朝廷重要人物,他們的畫像,以及他們直系子嗣的畫像。
供族人辨認。
只是畫像太多,有些族人不願去記憶這一張張人臉。
或者覺得反正自已也遇不到這些人。
記他們作甚?
所以很多衝突發生後,瞭解過後,才忙著補救。
趕來的老者喘著粗氣,抹去額頭的汗水。
看都不看自已這最小的孫子一眼,恭敬的湊到姚經藝面前。
不知是否錯覺,紀業覺得這位薛氏的族長對姚經藝有些討好的意味。
“河東薛氏,族長,薛正陽見過世子!”
紀業皺了皺眉。
老者好似這才注意到這邊還有一位世子。
轉而看向紀業,繼續恭敬道:
“見過北涼世子!”
“老朽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