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高雯和謝景明在一起時,她曾“不經意間”問過他。
“叔叔,你當時是怎麼對待那個欠債的老頭的呀?”
“哪個老頭?哦......”
謝景明皺了皺眉,好像想起了什麼。
“想起來了,你說老段啊那傢伙啊,因為欠錢不還,我就用這把小剪刀,把他右手食指上的肉,活生生剪下來一塊。”
他用食指和中指比了一個剪刀的動作,臉上還掛著興奮的笑容。
即使是已經見過了他催賬的各種“變態”手段的高雯,聽見這話還是用手捂住了嘴巴。她倒不是害怕,只是表露出來了一個正常人類聽見殘忍事件時的反應。
“怕了?”
他抱住她,挑挑眉,那雙大而有神的眼裡寫滿了玩味。
高雯的手還捂著嘴巴,笑著搖搖頭。
“怕,也來不及了。”
謝景明沒怎麼用力就把高雯細長的手腕從嘴邊掰開,那雙豐滿的唇瓣貼在了她的嘴巴上——
這個女孩,不像那些娘們,見到他的狠勁兒時,一個個只會害怕的大叫,吵的讓人心煩。
而高雯,明明內心也只是一個小姑娘,明明在他們的第一次時,她嚇得在他的懷裡瑟瑟發抖,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把自已完完全全給了他。
他確實很久沒有遇到過這樣一個令人心動的女生了。
而高雯,也是第一次對哪個異性,有了這種感覺。
剛從學校出來沒多久,做這一行的時間也不長。高雯對男人的印象,無非就是乳臭未乾的學生、或者油膩好色的老頭,一個個的,簡單的很。
而謝景明這種人長得又帥,辦事又狠毒,還很多金的大叔,簡直戳中了高雯的心尖尖。
會所的包間裡、謝景明的車上、高雯出租屋的小床上、甚至夜晚寂靜無人的小樹林中,都曾是他們身體與靈魂緊緊貼合的場所。
高雯很快懷孕了。
那天下了夜班,一臉倦容的高雯從會所裡慢吞吞的回到家,就見母親譚霞正叼著煙站在小廚房裡炒菜,一陣油煙味鑽進鼻子,她突然忍不住乾嘔了一聲。
譚霞漫不經心揮動著手中的鏟子,微微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直到母女二人都坐在桌子前,譚霞的情緒還是很低落,直到她的筷子試圖夾了兩次,都沒有把那顆鵪鶉蛋夾起,她重重地放下那雙倒黴的筷子,捂著臉開始嗚嗚的哭。
就好像冬天裡用紙糊上的窗,被寒風吹開了一個洞。
“媽,你怎麼了——”
她伸出手,想要幫她擦掉眼淚,卻被母親一把推開。
“滾!”
“你是不是和野男人上床了?廚房裡的陳姐說,親眼看見你和一個男的在包間裡脫得精光!”
“小小年紀,和誰學的這樣騷氣——”
“和你啊——不是嗎?”
高雯打斷了譚霞的話。
“別以為我不知道,剛來沒幾天你就勾搭上了劉廚師長,爸爸剛死沒多久,你就燙了頭,染了紅指甲,又委身在那個死胖子的身下!”
“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一個老鼠,還想生出什麼龍鳳?”
高雯是狠角色,譚霞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原本因為剛被劉廚師長玩夠甩了的憤怒和傷心,在這一刻被高雯撒了一大把鹽——
她一巴掌扇過去,把還在試圖說狠話的高雯打的天旋地轉,一個沒站穩,趴在了地上。
過度激動的情緒和滿屋還未散去的油煙味讓高雯再一次乾嘔了出來,譚霞大步走上前,揪住女兒的衣領,衝她大吼。
“你怎麼總在乾嘔?你這個小賤貨——是不是,懷了那個野男人的種?”
“你上一次來月經,是什麼時候?!!!!!”
因為過於激動,譚霞的唾液飛濺到了她的臉上,高雯沒忍住,這一次,她推開譚霞彎下腰,烏拉烏拉的吐了一地。
抹了抹嘴巴,她心裡一驚。
自已好像真的好些日子沒有用到衛生巾了。
從醫院出來以後,譚霞就一直在逼問女兒,那野男人是誰。高雯自然是不會說的,她打算上班後再聯絡謝景明,和他共同商量一下,肚子裡這小東西的去留。
不知為何,她的內心總是覺得,他不是不負責任的人——
作為一個可怕的催賬人,謝景明非常喜歡小貓,每次看到路邊的流浪貓,都會帶去寵物醫院檢查治病,再帶回家裡悉心照料,好生養著。
這強烈的反差感,讓她更加喜歡這個男人了。
謝景明沒有讓她失望,在知道高雯懷孕後,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滿臉欣喜的抱住了她。
“我的寶寶,要給我生一個小寶寶了嗎?”
擁抱過後,他輕輕撫摸著她平坦的小腹。
“不要這樣誇張啦......他還只是個小豆芽,感覺不到的。”
高雯輕笑著推開他的手,心裡還是很高興。
媽媽,你看到了嗎?
我的大叔,沒有讓我打掉寶寶。
他要讓我生下來。
他,還要娶我呢。
——
“這二十多年,你都去了哪裡?”
“催賬的時候得罪了太多人,我們老大出事後,能跑的都跑了,可能我當時太跋扈了吧,沒有人通知我,得到訊息時已經太晚了——”
“仇家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我手下的人也跑的跑,散的散,我只好把值錢的東西都裝上,跟著一個大哥跑到了義大利。”
“你的臉,又是怎麼回事?”
高雯瞪大了雙眼,看著吳羨幾乎已經認不出來的五官。
“這些年,幾乎都在做微調......生怕被認出來。”
“高雯——”
他嘆了口氣,看著眼前的女人。
“當初走的太匆忙,來不及告訴你,是我不對。把還在懷孕的你獨自扔在盛州,也是我對不起你們,那孩子——”
“那孩子生出來了,現在好得很。”
聽見他的道歉,高雯垂下頭,輕輕地說。
“高雯,你我現在都不是小孩子了。其實,有些事情就這樣過去也不是壞事......你也明白,我們現在相認,對你我,對孩子可能並沒有什麼好處......”
“謝景明......你......”
“你向我道歉,又問了孩子......”
“可是,你為什麼沒有問我,哪怕一句,這二十年,我過得好不好......”
沉默半晌,高雯終於抬頭,眼裡已經滿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