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舔了舔嘴唇，正想說話，肚子裡頓時傳來一陣咕咕聲，搞得他有些尷尬。
蘇荀也回過神來，知道要問問題也不急於這一時，便對老頭兒道：“那邊有火，您去把衣服烤一下，別感冒了，我去給您弄兩條魚。”
說著衝李孟釗使了個眼色，便一個猛子扎進了河裡。
老頭兒嘴裡說著那怎麼好意思，李孟釗扶他，還被他拒絕了，他自已卻小心翼翼地抱著自已的竹簡湊到了火堆邊，一邊烤火，一邊看著河面翹首以盼，顯然已經餓極了。
李孟釗是個典型的I人，雖然內在悶騷，但實際上臉皮很薄，根本不知道怎麼搭話。
實際上他內心也有很多疑問，關於招搖山，關於山海經，關於這個世界，關於全人類，乃至於關於命運，但他卻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因為他習慣了冷著臉，說話的語氣也總是顯得不那麼友好（並非故意的），這讓別人總是誤會他，覺得他是一個難相處的人，以至於有時候他自已也這樣覺得。
所以，面對陌生人，他的交際手段就是沉默，等待著對方主動向自已發起交談。
兩人沉默了一陣兒，就在氣氛有些尷尬的時候，老頭兒主動打破了這沉悶的氛圍。
“小哥眼光很不錯，你跟那位小兄弟是什麼關係？”
李孟釗暗自鬆了一口氣，沒想那麼多，生硬地回答道：“算是朋友吧。”
老頭兒看了他好幾眼，道：“你沒發現你這位朋友，跟別人都不一樣嗎？”
李孟釗怔了怔，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
老頭兒主動解釋道：“我這個人喜歡看雜書，研究過兩年《山海經》，也讀過《易》，對‘相面之術’也有所涉獵，你這位朋友的面相，用書上的話來說，就是‘隆準而龍顏’……”
老頭兒一邊觀察著他的神情，一邊神秘兮兮地道：“這種面相，要是生在古代，可是要做皇帝的……”
李孟釗起初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大事，甚至都已經做好了“你這朋友身患不治之症”的準備，結果對方開口卻是神棍的那一套，弄得他不由蹙起了眉頭。
他承認蘇荀有幾分帥氣，在武術一道上也有幾分天資，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能跟皇帝扯上關係？
這一刻，李孟釗所考慮的甚至不是信還是不信的問題，而是覺得對方在跟自已開玩笑，對方是想活躍一下氣氛……
他在想自已要不要配合一下，笑一笑？
還是算了吧，實在是笑不出來。
老頭兒不知道自已的這句話給眼前的男人帶來了怎樣的內心戲，他說得很認真，因為他沒開玩笑，他就是這樣覺得的。
從剛才見到蘇荀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這個小夥子不一般，所以他才會主動掏出自已的寶貝。
別看這份竹簡只有幾十個字，但卻凝聚了他的這近一個月的全部心血，期間刮刮改改，每一個字都是經過斟酌的。
這次為了更加真實地記錄德瑪西亞和天地會的戰爭，他親臨戰場，結果差點被孟氏的人當成對面的人給砍了，最後經過求饒，勉強混得了一個被丟下水的下場。
說起來都是血和淚。
他也看出來了李孟釗的不以為然，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對方不相信他，他也懶得多說，立馬就閉上了嘴巴。
李孟釗見他忽然不說話了，有點後悔剛才為什麼不配合笑一笑，弄成現在這樣尷尬的樣子。
唉，算了，尷尬就尷尬吧……
蘇荀這傢伙怎麼還不上來？
嗯，火要熄了，去撿點柴吧……
他離開火堆邊的背影有點狼狽。
蘇荀此時正在炸魚。
是真正意義上的炸魚。
——一拳轟進水裡，周圍四五米範圍內的魚都被震得七葷八素的，簡直比炸藥還好用。
此時他的身體只剩下腦袋還沒有被強化，渾身力氣幾乎達到了巔峰，整個人堪比人形泰坦，身體素質強得可怕。
從他自已的角度估計，現在的他正面徒手單挑一頭紅眼狌狌應該沒有任何問題，憑藉著這段時間練習的拳術，他甚至可以把紅眼狌狌壓著打。
這是他自我估計的下限，上限的話，算上那根鐵棍武器，他一時還真不好確定自已現在強到了哪個地步，畢竟缺少參照物。
想到這裡，他不由又想起了昨天的那些蠱雕，也不知道這些傢伙住在哪兒，要是有機會的話，他不介意用這些傢伙來檢驗一下自已的實力。
“砰！”
水裡一聲悶響，水花翻滾間，蘇荀雙手各提著一尾大魚衝出了水面。
他剛才轟了好幾拳，打死了好多魚，但那些魚體格都太小了，還不夠他塞牙縫的，所以都被他放棄了。
這兩條魚是他精挑細選的，在水裡追了好一會兒才逮到，一條約莫有二十多斤，另一條絕對超過了三十斤，三個人吃的話，勉強能混個半飽。
“老……”
一上岸，他就準備喊老頭兒，但老字剛剛出口，又覺得這樣不太禮貌，連忙問道：“您老怎麼稱呼啊？”
老頭兒此時正在烤衣服，見他手裡提著的大魚，頓時眼睛都直了，心不在焉地道：“我叫程大器。”
“那我就叫您老程了。”
“都可以都可以，叫小程也行。”
蘇荀無語，自動略過了他後面的這句話，走到火堆旁，一邊處理魚，一邊四處張望，道：“他人呢？”
這裡的他，當然指的是李孟釗。
程大器盯著他手裡的魚，隨手指了指旁邊的林子，胡謅道：“撒尿去了吧？走得挺急的。”
蘇荀也沒有多想，見老頭兒眼裡只有魚，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隨口問道：“您這是多久沒吃飯了？”
程大器用衣袖揩了一把口水，咧著嘴笑道：“不記得了，自從來了這個鬼地方，就沒好好吃過一頓飯，整天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上一次吃東西還是前天晚上，我在河邊挖到一點山墅根，結果還被人搶了，好在我偷偷藏了一點兒，嘿嘿，那玩意兒煮湯還挺好喝的，當然，肯定比不上這魚就是了……”
老頭兒是個話癆，起了個話頭就沒完沒了，嘀嘀咕咕地自說自話，說到後面蘇荀都聽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