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陶缸將徹底煮沸的三葉血魄湯平均分成兩份,蘇荀和李孟釗一人抱著一個陶缸,坐在河邊開始暢飲。
蘇荀剛剛已經小小地試了一口,從味道上來說,這湯乏善可陳,喝起來跟折耳根泡水差不多,有一點點腥味,算不上美味。
但從感覺上來說,這湯可就大有說道了。
他剛剛只是喝了一小口,那滾燙的湯水一下肚,整個胃瞬間便暖了起來,釋放出來的血脈力量極其菁純,比之前他吃的那枚紅心蛋還要猛烈得多。
要知道他僅僅只是切了一小塊,然後還摻了一大鍋水用來稀釋,結果效力還是這麼強,簡直補得不能再補!
那一整株三葉血魄還剩下三分之二,蘇荀都不敢想象,自已要是把剩下的全吃了,會不會直接一舉突破剩下的左手、軀幹和腦袋,直接進入第二個大境界。
不過他暫時也就只是想想罷了,這東西的藥效實在是太猛烈了,真是要整根悶,他懷疑自已有可能會直接爆體而亡。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兩人在喝湯之前,直接走到了河邊,待會兒要是補得太過,就跳進水裡冷靜冷靜,畢竟突破時的那種燥熱感覺確實有點難熬,如果是平常的時候也就算了,這次可能會有點猛烈,還是先做好打算比較好。
“來,老李,乾杯!”
蘇荀舉缸邀飲,卻遭到了李孟釗的無視。
李孟釗直接抱起陶缸,仰頭就是一陣猛灌。
蘇荀見狀,撇撇嘴,也不甘落後,舉起陶缸就是一陣噸噸噸。
熱。
燥熱。
由內而外散發的燥熱。
不是一股熱流,也不是幾股熱流,而是從五臟部位向四肢百骸衝撞的熱浪。
蘇荀感覺自已進入了溫度失控的桑拿房,渾身氣血噴張,整個人被熾烈的暖氣所包裹,體內的熱流似乎想要將他撐爆。
“我特孃的受不了啦!”
怪叫一聲,蘇荀果斷跳入了面前的河流中。
河水將他淹沒,他體內的熱脹沒有絲毫減緩,但至少面板表面的溫度似乎降低了,這讓他稍微感覺舒服了一些。
岸上,李孟釗盤腿坐著,咬牙極力忍耐著體內的燥熱感。
他的情況比蘇荀還要嚴重一些,因為他的身體強化程度比蘇荀要弱了一籌,抗性也差了不少。
但他看起來依然還能忍耐。
水中。
蘇荀的身體緩緩下沉。
這片水域的深度達到了六七米,但不到五秒鐘,蘇荀的腳尖就已經觸及河床。
他此時似乎變成了一塊石墩子,牢牢地沉在水中,從上游奔湧下來的暗流從他身上衝刷而過,卻僅僅只能讓他的身體稍稍晃動。
外面的所有聲音都被水層隔絕了,觸覺、嗅覺、視覺,一切的感官都在巧合之間被封閉,蘇荀不知不覺地沉下了心來,進入了一種古怪的境界。
他似乎能夠感覺到身體內熱流的滾動,其就像是暴風雨席捲起來的風浪,一遍又一遍地向岸邊奔湧,淘換黃沙,淬金瀝銀。
他能夠感覺到遍佈全身的燥熱,彷彿身體快要被這奔湧的熱所撐開。
但奇怪的是,他的精神似乎進入了另一個層次,使得他可以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切,感受著這一切,如同一個旁觀者一樣。
熱,又熱得沒那麼真實。
痛,又痛得沒那麼直擊靈魂。
他疑惑地感受著這一切,有些慶幸,又有些古怪。
但實際上,如果他把自已此時的感受告訴李孟釗,那麼,也許他很容易就能得到答案。
李孟釗曾經告訴他,他的外六合發力法已經摸到了精髓,對於這種發力法的感悟已經跟李孟釗處於一個層次,兩者之所以還存在戰力差距,只不過是因為蘇荀的戰鬥經驗不足。
而外六合發力法其實僅僅只是入門,它更深層次的運用是內六合。
內六合分為神與心合,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力與筋合,筋與血合,其中神與心合是終點,而筋與血合則是起點。
李孟釗已經練到了第四階段,也就是意與氣合,這是理論上,在地球上可以練到的極限。
再往後的神與心合,心與意合非人力所能為。
而蘇荀此時的表現又與內六合有什麼關係呢?
實際上,李孟釗沒告訴蘇荀的是,內六合是可以逆著練的,也就是先領悟神與心合,只要能夠先領悟神與心合,接下來的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力與筋合,筋與血合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這在內家拳裡被稱為道派,也叫作心意流、心神流。
道派與功派不同,前者講究由難入簡,著重心神的修煉,功法通常都是打坐、參悟、修身養心等,講究大器晚成,順其自然。
用通俗的話來講,走這條路的人無一不是天才,唯有大恆心、大毅力者才能做到。
而功派則是講究由簡入難,由外而內,層層遞進,這也是比較正統的路子,普通人也能走。
李孟釗一直走的就是這條路子。
然而,此時兩人都不知道,蘇荀在無意間透過流水封感,在機緣巧合之下進入了心外無物的境界,竟然將“我”和“身體”剝離開來,使自已處於藕斷絲連,似有還無的心神兩分之妙境。
這意味著,蘇荀如果能夠再進一步,內觀自我,重新將“我”和“身體”圓融合一,便能夠進入內六合的終極境界,幾乎可以說是一步登天!
這是李孟釗聽過,但從未見過的境界,幾乎只存在於傳說之中!
而此時的蘇荀已經忘我了,他沉浸在這種玄之又玄的境界中,感受著自已與身體那千絲萬縷,卻又若有若無的聯絡,“看著”那幾乎視覺化的熱流一遍一遍地洗刷著自已的身體血脈,他能夠感受到一種精進的快樂。
當熱流如同浪潮般奔至最高潮,而後開始回溯,分成兩股分別向著自已的左臂和胸膛衝去的時候,他感受到了最本真的愉悅——他感受到自已的身體正在快速變得強壯。
此時,他可以看到自已的四肢百骸,可以看到每一片肌肉,可以看到每一條血脈,甚至可以看清楚每一顆活躍的細胞。
他對自已的身體前所未有的瞭解,他的意志似乎可以隨著血液流淌到每一個身體角落。
李孟釗說人無法真正意義上的完全掌控自已的身體,蘇荀覺得自已這一刻似乎做到了。
他成了這具身體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