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壇上的面具女人此時終於訴說完了,她說了什麼,沒人知道,世界也並沒有因為她的訴說而偃旗息鼓。
她將徹底破碎的龜殼放進了面前的泥坑裡,又將準備好的兩隻死雞和一塊玉璋一起埋入土中,然後一邊虔誠地念著某種咒語,一邊將糯米灑在土壇上。
繞了一週之後,她又將茅草一把一把地插進石像的底座下,鋪了一圈。
做完這一切,她站在土壇上,面對著四周匍匐著的人們,手中的巨大木杖在地上重重地一頓,伴隨著一點一點如同螢火蟲般的光點從她的木杖中緩緩飛出,向人們灑去,她振臂一呼,引得百千影從。
“嗚~”
“嗚~”
“嗚~”
……
土壇下的石門開啟,面具女人將自已的木杖放入河水中,讓其順著河水飄走,自已則轉身施施然躺進了人們為她準備好的棺材中。
此時的人們圍在棺材旁邊,所有人都低著頭,彷彿脊椎已經斷裂了一般。
有人將火把遺失在了地上,火蛇順勢舔上茅房,大火悄然間佔據了整片山谷,火光和天邊的紅色交相輝映,曾經住在這裡的人們眼看著家園被毀,卻沒有絲毫反應。
他們如同失去了靈魂的石俑,簇擁著棺材裡的面具女人,如同螞蟻搬家一般將棺材舉過頭頂,一個接著一個走入土壇下的石門之中。
“轟隆——”
當最後一個人走進其中,石門緩緩合閉,整個山谷再也不見一個人影,只剩下一片火海依然還在肆虐,似乎想要將這裡的一切人為痕跡都給洗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空中的紅雲愈演愈烈,幾乎鋪滿了大半個天際。
電光閃爍間,蘇荀似乎看到了兩道人影在紅雲中一閃而逝。
緊接著,一道火焰裹挾著電光從紅雲中直射而出,劃過天際,直向山谷而來。
“吽!”
一聲震響,火焰直直地插入剛剛建好的石像之中,濺起密密麻麻的幽暗電弧。
緊接著,紅雲散做數不清的火球,在天際潰散,朝著四面八方落去。
蘇荀似乎在這密密麻麻的紅光中看到了兩道各自飛落人影,正想要凝神細看,忽然感覺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整個人失重地倒飛出去。
意識從恍惚之中退了出來,眼前的一切開始凝實,這一瞬間蘇荀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但他來不及細想,李孟釗的叱聲已經足夠他清醒過來。
“醒醒!”
蘇荀捱了一巴掌,整個人徹底從剛才的幻境中抽離出來,五感迴歸,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便看到了極其詭異的一幕。
只見此時整個地下空間中的灰塵已經徹底散去,燭光昏黃之下,那個面具女人依然站在原地……不對,她現在所站的位置,是蘇荀之前所站的地方,是李孟釗這一撞,把蘇荀給撞飛了過來。
面具女人此時就站在楊立面前,而此時的楊立則表現詭異,他埋著頭,就像是脊椎骨斷掉了一樣,對女人出現在自已面前毫無反應。
他的表現讓蘇荀想到了自已剛才在幻境中所見到的那些村民。
蘇荀一把扯住旁邊的李孟釗,急道:“怎麼回事?”
李孟釗緊盯著那個面具女人,沉聲道:“別看這個女人的眼睛,她好像會什麼幻術,能夠控制人心。”
說著,他看了蘇荀一眼,道:“你剛才就跟他一樣。”
蘇荀後頸一涼,感激地看了李孟釗一眼,雖然他不知道這傢伙是怎麼規避幻境的,但現在顯然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她想做什麼?”
面具女人此時忽然抬起了手,一把捏住了楊立的脖子。
楊立被其直接單手舉了起來,他面露痛苦,但卻完全不掙扎。
而在他背後,還揹著同樣陷入幻境的董曉雯。
“不行,得救他們!”
蘇荀說著,撿起自已的鐵棍,同時用腳搓起一個骷髏頭,一腳將其向面具女人抽去。
這一腳是試探。
這面具女人實在是詭異,在沒弄清楚對方的實力之前,他不敢貿然衝上去。
骷髏頭旋轉著砸向面具女人,面具女人卻根本不閃不躲,任由其砸在自已身上。
骷髏頭已經接近腐敗,一撞之下徹底粉碎,面具女人卻連晃也沒晃一下。
她扭頭看了蘇荀一眼,鼻子以下未曾覆蓋面具的鮮血紅唇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與此同時,抓著楊立脖子的手輕輕一擰——
“咔嚓!”
接下來發生的場面令蘇荀也忍不住瞳孔一縮。
只見面具女人一手抓著楊立的脖子,另一隻手抓住他的頭顱,就像是取蝦頭一樣,輕輕一掰,楊立的頭顱便瞬間從脖子上抽離,拉扯出來一截內臟。
血水噴湧,瞬間將女人那被時間醃得暗沉的闊袖麻衣重新染得鮮紅。
女人舔了一口濺到唇邊的血點,接著似乎被啟用了食慾,直接將楊立的屍身扯到自已懷裡,對著他那斷開的脖子就吮吸起來。
蘇荀嚥了口唾沫。
殘暴。
這特孃的也太殘暴了!
旁邊的李孟釗此時卻直接殺了過去,喝道:“動手!”
蘇荀此時已經大部分血脈之力都灌注到了手中的兵器中,上面隱隱泛起一絲電弧,蘇荀沒注意到這一茬,他感受到了手中鐵棍的躁動,見李孟釗直接被面具女人一巴掌拍飛,大喝一聲,掄起鐵棒便衝了上去。
“馮——”
鐵棒掃蕩空氣,帶著聲浪掃向女人的頭。
女人一驚,似乎沒想到他能爆發出如此大的力量,整個人再也不復方才的靜若處子模樣,如脫兔般縮起身子,四肢著地,同時將手中的一人半屍砸向蘇荀。
這力量已經揮出,蘇荀難以自制,倉促之間只能改變角度,該揮為削,避開撞向自已的楊立屍體和董曉雯。
躲是躲過去了,可這一擊也功虧一簣,蘇荀並不氣餒,再度掄起長棍,想要反身抽擊。
此時被拍飛的李孟釗也再度找到機會,手握矛頭欺身靠了上來。
被前後夾擊的面具女人發出一聲尖嘯,這叫聲如同鋼針一般,如欲刺穿人的耳膜。
兩人的攻擊一滯,女人趁機撲向蘇荀,隱藏在寬袖中的利爪暴露出來,其猩紅銳利,在燭光下泛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