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六七米外,“李維”如同壁虎一般,“啪”地一聲跳到了高臺牆壁上,然後便沿著牆壁盤繞上爬,爬了半圈便翻上了高臺之頂。
高臺之頂上,“李維”趴在那古怪的巨大長方形木製器具上,彷彿一個焦急的孩子,不斷地轉來轉去,同時用腦袋撞擊著腳下的木製器具,似乎裡面藏著它最喜歡的玩具。
“嘭!”
“嘭!”
“嘭!”
木製器具被它的行動弄得吱呀作響,不覺間便被挪動到了高臺邊緣。
這高臺在澆築時用的是人體和泥土,其實並不如何堅固,被它一頓糟踐,早已經泥沙俱下,四面簌簌作響。
眼看著高臺便要倒塌,那古怪木製器具也要翻倒下來,蘇荀跟李孟釗對視一眼,對還有些沒有些懵逼的兩人喊道:“快過來,這裡不宜久留,我們得走了!”
兩人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不安。
那個木製器具,從兩人進來開始,就沒有想要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因為那玩意兒,長得像棺材。
兩人聞言,便要朝蘇荀這邊跑,楊立在前面,董曉雯在後面,因為剛剛跑的時候踩到了腐爛的斷骨,滑了一跤,腳扭了,此時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吱啞——”
長方形木製器具此時已經幾乎完全懸空,在高臺頂上藉助某個支點轉了半圈,便要傾倒下來。
“噗通——”
大塊泥土混雜著斷骨落下,高臺開始倒塌。
此時滿臉痛苦的董曉雯一個不留神,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蘇荀見狀,只能衝過去想要把她背起來帶走。
楊立此時卻獻起了殷勤,一把抓起董曉雯的雙手往自已肩膀上搭,道:“哥,我來吧,你還要動手呢!”
這傢伙此時沒有半點兒佔便宜的想法,他算是看清楚了,蘇荀對那個叫做陳幼寧的看得很重,所以董曉雯現在安全,至少要比他自已要安全。
他只需要把董曉雯跟自已綁在一起,蘇荀保護董曉雯,不就是在保護自已?
正在這時,轟隆一聲響起,整座高臺徹底倒塌,那長方形器具順著廢墟幾個翻滾,“嘭”地一聲砸在了距離眾人不遠處,似乎被打翻了,什麼東西里面滾了出來。
然而,洞穴內瞬間被揚起灰塵所籠罩,眾人根本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荀見楊立已經背起了董曉雯,雖然知道這傢伙在打什麼算盤,但他現在確實不太方便,眼前這詭異的一幕讓他心裡有些發毛,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他得留出手來應對意外。
因此,便對楊立道:“先走吧,先出去再說。”
“外面安全了?”
楊立在蘇荀身邊似乎又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
蘇荀搖搖頭,目光緊緊盯著前方的灰塵,口中道:“不確定,但外面很安靜,這裡面反而恐怕更危險。”
楊立聞言,還想再問什麼,扭頭卻見一個人影站在前面的灰塵中。
那身影不高,大概只有一米六幾,也不壯,顯得有些瘦弱,似乎是個女性。
她就靜靜地站在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在不知不覺間感染了整個洞穴,似乎連燭光都被凝固了一樣,
楊立只感覺自已的心底在發毛,渾身雞皮疙瘩都在往外冒,他揹著董曉雯,保持著扭頭的動作,站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似乎動一下就會死一樣。
旁邊的蘇荀面色凝重如水,眼神死死地盯著那道身影,這是他來到這裡以來,第一次露出如此謹慎的神情。
如果楊立此時扭頭看他,就會發現他垂著的左手正在不斷髮抖,無論如何揉搓放鬆都控制不住。
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每次進入極度緊張的狀態,他的左手就會無意識地開始顫抖,這並不代表著他失去了對於自已左手的控制,相反,此時他的左手具有剛強度的敏感反應。
另一邊,距離那道身影更近一些的李孟釗此時已經弓下來身子,整個人繃得如同一張拉滿的弓,雙眼如鷹隼般盯著那道身影,臉色同樣凝重無比。
“什,什麼東西?”
楊立忍不住退後兩步,因為那身影忽然動了。
它緩緩抬起頭來,披散的頭髮下露出一張漆畫著詭異圖案的古老面具,面具鏤空處露出來的雙眼散發著淡淡的幽光,彷彿兩顆在千年幽室中沉睡了無盡歲月的貓眼石。
眾人的目光瞬間便被這兩道目光所懾,蘇荀只覺得眼前昏黃的燈光和在空氣中運動的粉塵好似忽然雜糅在一起,在某種力量的控制下開始旋轉,精神不由自主地開始恍惚,如同處在漩渦中的石子,被那那兩顆幽綠色的渦眼吸得沉墜下去。
恍惚間,他看見一條河流自大山中蜿蜒而出,穿過數不清的叢林和山野,流入一片絕壁山谷。
山谷中,如斧鑿刀削般的絕壁巍然聳立,其正面對著河流,兩者之間形成了一片平地,上面坐落著數十計的草屋和木屋。
左邊是順著河流綿延的山地,那是離開山谷的地方,右邊則是被人們開墾出來的梯田,有人正躬身於其間勞作。
平地被人們修理得很工整,院落和籬笆交錯縱橫,已經出現了馴養的雞和狗,人們所穿的衣物乃是麻布和葛布製成。
就在絕壁之下,矗立著一座數米高的石像,鳥身龍首。
它剛剛被雕刻出來,上面的鑿痕還很新鮮,四周散落著從它身上剝離的石塊。
它被人們聳立在土壇之上,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人們跪伏於地,似乎在向神靈祈求著什麼。
土壇之上,一個身穿闊袖赭紅色麻衣、面帶奇詭面具的女人身姿挺拔地跪在一片草團之上,她手裡抱著一片龜甲,龜甲已經裂開,上面沾染了不知何人的血跡。
她將龜甲舉過頭頂,向眼前的神像訴說著什麼。
山谷裡不知何時開始起風,河水湧起波濤,梯田中的稷苗和風壓得偃伏,遠處的天空彷彿被人突然潑墨了一般,泛起大片大片的紅色,如血一般鮮豔。
雷聲在紅雲中滾動,伴隨著叱吒的電蛇,一時間彷彿天際著火,一場大禍即將臨頭。
人們匍匐在地,將胸口貼在土地上,將自已躲進塵埃裡,似乎想試圖換取災難的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