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康熙的心情極為沉重,前線勝負未卜,使他時刻懸念,加之軍務繁忙,日夜不得安閒。然而他自知身為國主必須穩重沉著,“持心堅定”,不能慌亂。為了安定人心,在生活起居安排上,儘可能緩解緊張氣氛,“外則視以暇豫,每日出遊景山騎射”。“經筵”、“日講”暫停數月之後,亦照常進行,從無間斷。
當時有人以為皇帝畢竟年輕,危急時刻仍然貪戀山水,偷偷在宮裡皇上每日必經之路豎了一個匿名牌子,寫道:“今三藩叛亂,諸路征討,當此危殆之時,何心每日出遊景山?”
康熙看後,置若罔聞,臨大事,有靜氣,佯裝悠閒自得,繼續有節奏地工作和生活。不僅如此,為了安定驚恐的軍心、慌亂的民心,下令去木蘭圍場進行騎射。
康熙皇上諭禮部:“我朝崛起於白山黑水,崇尚騎射,但自滿洲八旗的戰鬥力已不如從前,此次圍獵的主要目的之一在於行陣演武,勤練士卒。行圍習武,習勞苦之役,以訓練士卒,使八旗勁旅不斷提高騎射技能,保持旺盛的戰鬥力。”
木蘭圍場距避暑山莊約四百里,從承德北行,經隆化縣至崖口,入崖口便進入圍場。木蘭圍場東西三百餘里,南北也是三百餘里,周長一千餘里,總面積一萬餘平方公里。在圍場範圍內,又根據地勢和野獸分佈的狀況,劃分為六十個小圍場。古北口外塞上的廣大地區,原始森林廣佈,蒼山如海,綠草如茵,塞上層疊千萬林。金秋季節,木蘭圍場更是一碧萬頃,黃葉數萬株,交枝接幹,無復罅隙,翹首望之,如海日初出,一派金光,目為之奪。古松奇矯,若群龍之浴於海。松濤如海,山高林密,落落四時翠,森森列障排,自然野獸出沒,莽莽蒼蒼的深山老林中,飛禽走獸繁多,即使是虎、豹、熊等猛獸也屢見不鮮,為害居民、牲畜,因此村落口都堆著石頭,家家門口安裝防虎柵荊。
康熙皇帝率眾在木蘭圍場內“哨鹿”,日出前,皇帝戎裝乘騎,佩帶弓箭腰刀,率諸皇子、大臣、侍衛、親隨等人分為三隊而行,離營約十餘里,停第三隊,又四五里停第二隊,再二三里停第一隊;跟隨皇上至狩獵處的侍從僅十餘騎。滿、蒙管圍大臣率滿洲八旗、蒙古旗兵、虎槍營官兵、各部射牲手出營,分為左右兩翼,均以藍旗為先導,兩翼從左右合圍,形成一個方圓數十里的逐漸縮小的包圍圈。
埋伏在附近叢林中的侍衛親兵即頭戴鹿首,呦呦吹響木製長哨。不久,山野中的鹿群便會循聲而至。左右兩翼潛師合圍,無敢喧譁者。這時人們看到旌旗帶著寒意在晨曦中移動,一隊隊計程車兵穿行於山巒叢莽之間。合圍之後,獵牲開始,但見“霓旌動處武維揚,猛士聲喧共陟崗”,旗幟處處飛馳耀武揚威,猛士大呼陷陣,奮勇爭先衝向山岡的戰場氣勢。猛獸驚駭,奔竄於圍內,紛紛倒斃於射手的猛擊之下。有僥倖突圍之獸,也會被分佈在圍外的虎槍手、射牲手跟蹤追擊。
康熙帶著皇太子胤礽、皇長子胤禔、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共四位皇子一起巡視塞外,這些年幼的皇子同皇帝一起終日在馬上任憑風吹日曬。他們身背箭筒,手持弓弩,時而賓士,時而勒馬,顯得格外矯捷。他們之中的每個人,幾乎沒有一天不捕獲幾件野味回來,因為在上書房裡從小就訓練有素,皇子的箭法十分厲害,十五歲的大阿哥在圍獵中與皇父康熙比試箭法,父子二人一時間竟然難分高下,十二歲的太子射中兩隻鹿,九歲的三阿哥射中五隻野兔,七歲的四阿哥因為太小還沒有所獲。
“阿哥們個個都是男子漢!”皇上的話音剛落,突然發起一陣狂風……
雲生從龍、風生從虎!只聽見亂石後草叢中刷刷一陣響動,一隻吊睛白額斑斕猛虎探出頭來,斗大的虎頭仰起,發出一聲長嘯,振裂山川,嚇得馬匹一下子癱在地上。老虎金睛怒出,爬上了岩石。時才看見它的全身,黃緞子一樣的毛色,足有七尺長!它懶洋洋伸了一下前爪,彷彿漫不經心似的看了看面前這幾個人,將一根五尺多長的尾巴直豎起來,齜起牙又吼了一聲。這一聲之大,三里外也是聽得見的,幾十匹馬全都驚得成了一攤泥。
老虎突然躍起,發出呼嘯之聲後,直向侍衛們衝去,一名侍衛當即死於虎口。在這緊急關頭,御前侍衛放出一群獵犬,訓練有素的獵犬狂吠著追隨虎後,老虎為防備獵犬,不再追趕侍衛。
康熙皇上自幼習武、身體強健,臂力頗佳,能挽強弓,騎射嫻熟。此刻,皇帝瞄準虎頭,接連射擊三四箭,因距離太遠,都未射中老虎。侍衛們大聲吶喊,用滾石亂槍轟趕老虎,老虎突然驚起,突然轉到另一個方向,又逃到它以前藏過的樹林中。皇帝跨過山谷,緊跟老虎,老虎見無路可逃,轉向撲向皇上,皇上趕緊掏出一支弓箭,瞄準老虎眉心,一箭射擊,伴隨著老虎的一聲慘叫,一命嗚呼。
“朕要整張的老虎皮!”康熙皇上興奮的喊道,“一丁點都不許損壞,朕要整張虎皮!”
正當人們把懸著的一顆心掉進肚子裡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樹叢裡又竄出來一隻黑熊擋住了皇上的路。
此時,皇上箭袋裡的弓箭已經射盡了,五十幾名奮力奔向皇上想要保衛。
可已經來不及了,黑熊已經撲向皇上。
康熙皇上掏出腰間的火槍。
“砰!”的一聲,黑熊中槍後,趴在地上半天不動彈,看起來像是快死了的樣子。康熙為了鍛鍊四阿哥的膽量,便讓幼小的四阿哥再去黑熊面前進行最後的補殺。
四阿哥領命後,興高采烈地拿著弓箭直奔大黑狗熊而去。不料四阿哥剛靠近狗熊,那隻狗熊聽到前面的動靜,突然又立了起來,比一般人還要高,並且還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了幾步,張開血盆大口要吃掉四阿哥。
正當眾人驚慌呼救的時候,康熙再次冷靜地抬起火槍再次射擊,狗熊頭部中槍徹底被打死了,這才讓人趕緊把受驚的四阿哥扶上馬,並帶回帳中休息。
一場驚險緊張的圍獵活動結束,所有人都來看打死的老虎和熊,並對皇上表示欽佩。
當天夜裡,四阿哥就因為驚嚇過度發起了高燒,康熙皇上抱在懷裡徹夜照顧,很快四阿哥就痊癒了。
與此同時,紫禁城。
孝莊太皇太后將明豔傳喚到慈寧宮。
“你心裡還有常寧嗎?”太皇太后問道。
常寧?一個好遙遠的名字啊!明豔抬起頭,常寧的名字有點恍惚,和他的故事彷彿做了一場夢一樣,怎能說心裡沒有他?他可佔據著心裡最純、最真的位置,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明豔低下了頭,當洗腳丫頭跪習慣了的人哪裡還有資格談愛情?
“我能看得出來,你和皇上這八年的朝夕相處,你的心裡已經有了皇上。”
明豔瞪大眼睛再次望著太皇太后,不知道她要說什麼。
無錯書吧“常寧為了求皇上原諒當初你公然咆哮皇上之罪,才隻身一人深入雲南了。”
明豔噗通跪在地上,一行眼淚從明豔的眼中流出,“我對皇上有情,日久生出的情,可我唯有對常寧才有愛。”
“我的寶貝愛孫一入雲南,就被下了蠱毒,每日遭受毒蟲侵害,實在是可憐。”孝莊太皇太后說著抹起了眼淚,“我孫兒從小就命苦,沒爹疼沒娘愛,好不容易於是一個心愛的姑娘,結果還總被命運開玩笑。”
孝莊太后拿出一瓶丹藥,“這是我拜託業神醫研製的專門解除蠱毒的神丹,你去雲南拿給常寧,等常寧解毒後,你們就別回來了,遠走高飛吧哀家拜託你好好照顧寧兒。趁皇上出宮了,哀家今晚就放你出宮,讓你們有情人團聚。”
明豔愣住了,笑著笑著又哭了。
“怎麼,難道你還捨不得這皇宮?”太皇太后冷靜的說道,“你入宮這麼多年,自己也親眼看見、親身經歷了很多對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你也清楚明白,皇上有後宮佳麗三千人,不屬於你一個人,色衰愛遲,這是男人的天性你進宮這些年來,是受寵的日子多,還是受冷落的日子多,你自己心裡有數。哀家問你,你對常寧還有愛情嗎?”
愛情?一個好陌生的詞啊?青春已逝,再談追求愛情是否可笑?但是生而為人,不求愛情生命只剩下麻木,“我對常寧有愛有情,至死不渝。”
“那哀家今夜就送你出宮,跨過長江去雲南找他去吧。哀家聽聞吳三桂已經快死了,三藩之戰馬上就要打贏了,我被皇宮這座大牢籠鎖了一輩子,所以我希望你能實現我未實現的夢想。能和心愛的人飛出牢籠,自由飛翔在人世間,去找寧兒吧,他一直在等你,他的心裡也只有你,去兌現你們對愛的誓言,遠走高飛成為一對神仙眷侶,遠離塵世間的一切煩惱,實現世間每個女子都向往的愛情。你不是從小都夢想做一代行俠仗義的女俠嗎?”
女俠?那個好遙遠的夢啊,還能實現嗎?如果真如所願出了宮,還能當一個殺富濟貧的女俠嗎?可是,富就有錯嗎?窮就一定有理嗎?在宮裡生活的這十年,真的是連是非對錯都分不清楚了,還當什麼女俠?
“可是,我心裡放不下四阿哥,那可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明豔小聲嘀咕道。
“孩子,你和常寧以後還可以生更多。”
明豔做夢也沒想到太皇太后這麼冷靜。
“佟妃學識淵博、嫻熟善良,她把四阿哥教育的很好,你也看在眼裡。”
明豔低頭不說話了,除了自己的兒子,放不下的還有皇上,這麼多年的朝夕相伴,沒有愛也有情。
孝莊太皇太后看出來明豔的心思,“明豔,皇上有三宮六院,女人比御花園裡的蝴蝶都多,而常寧的心裡只有你!當初,你和常寧跪在我面前對天起誓,永不再相負,哀家還歷歷在目,難道你已經忘了嗎?”
“怎麼可能忘記,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經歷了這麼多,往前走好難。”
“想想常寧,他一生都在等你。”
明豔抬起頭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孝莊太皇太后見明豔又沉默了,繼續說,“不用擔心皇上,你走後,他或許傷心一陣子,但絕對不會傷心太久,因為他身邊還有佟妃、惠妃、僖妃、靜妃、宜妃,他不會孤單的。去追求你自己的夢想、愛情和幸福去吧。往前走,別回頭!千萬不要回頭。”
於是,明豔連夜被送出了宮。明豔曾經做夢都想逃離的紫禁城,現在真的離開時,心裡卻十分的捨不得,明豔的心情很複雜,她真的很期待與常寧再續前緣,但也是真的捨不得身後紫禁城裡的那個男人。
明豔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紫禁城,曾經那隻快樂鳥誤入皇宮沒有享受榮華富貴卻跪在地上當了十年的洗腳丫頭。原本也是有翅膀可以飛翔的,可惜跪久了竟然落地生出了根,長進土裡了,然後就長成了一隻“樹鳥”,其實在這個還算養尊處優的大環境裡只要肯低下了頭也算好熬,轉眼就熬了十年,除了把年齡熬大了,再一無所獲,如果費盡心思琢磨,除了學會些勾心鬥角,再沒有學到什麼益處。
如今終於如願可以繼續去做一隻自由鳥了,可算逃出去又能怎樣呢?還能當一個殺富濟貧的女俠嗎?可是,富就有錯嗎?窮就一定有理嗎?在宮裡生活的這十年,真的是連是非對錯都分不清楚了,還當什麼女俠?明豔對著自己冷笑一聲,這十年到底有何意義啊?可這沒有意義的十年卻是這輩子最光鮮亮麗的青春。
兩月後木蘭圍獵結束,回宮後的皇上整日操勞國事,突然有一天感到空落落的,這才意識到,“朕的洗腳宮女哪去了?”
為這世界上絕大多數人是掌控不了自己命運的,但這話並不絕對!這世界上還是有能掌控自己命運的人,不僅如此,他還能掌控別人命運,而這些人就是天生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