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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多倫會盟(上)

一大早,康熙皇上包紮好奪劍時手部的傷口急衝衝趕往御門聽政,剛剛坐到龍椅上,西北各路奏報紛紛馳送北京——漠西蒙古和漠北蒙古打起來了!

土謝圖汗部遣使者急告,“皇帝陛下,土謝圖汗率部與噶爾丹在尼列圖大戰三天三夜,全線潰敗。有大批羅剎國軍人,並有大量火器、大炮協同作戰,噶爾丹此戰早有預謀。土謝圖汗已率殘部投靠漠南蒙古。”

札薩克圖汗部也遣使者急告,“皇帝陛下,哲布尊丹巴率三十餘臺吉、部眾數萬,正式向清政府請求庇護,請求康熙皇帝速為救濟、保護支援。”

在明末清初,我國蒙古分為漠北蒙古(又稱喀爾喀蒙古,大概是現在的蒙古國),漠南蒙古(又稱察哈爾蒙古,大概是現在的內蒙古)和漠西蒙古(又稱厄魯特蒙古,大概是現在的寧夏、新疆),皇太極時期將整個蒙古統一於大清版圖之下,蒙古各部對清庭進行朝貢,清庭不干涉蒙古各部內部,實施自治。然而不久前,噶爾丹挑起準噶爾部上層內亂,奪取了準格爾部大權,自稱博碩克圖汗。此後噶爾丹四處征伐,先統一了漠西蒙古各部,還控制了回疆地區,但噶爾丹的野心還不至於此,他還做著蒙古祖先成吉思汗的夢,欲進入中原與清帝爭位。噶爾丹一面上書表示臣服於大清康熙皇帝,一面又和羅剎國彼得沙皇串通,故意挑撥漠北蒙古兩翼(左翼:土謝圖汗部,右翼:札薩克圖汗部)部落之間的矛盾,製造事端。

漠北蒙古兩翼果然中了噶爾丹的詭計,左翼首領土謝圖汗派人暗殺了右翼首領札薩克圖汗及其子。兩翼至此反目成仇,大開殺戒。噶爾丹見漠北局勢已混亂,以護法自居,藉口調節漠北蒙古地區矛盾,實則狂飆鐵騎,慾望席捲整個漠北蒙古。噶爾丹為了稱霸,不惜聯絡沙俄,引狼入室。

喀爾喀蒙古受到噶爾丹與沙俄侵略軍的夾攻,處境十分不利。當時土謝圖汗正率主力部隊在北方楚庫柏興(色楞格斯克)與俄軍作戰。留在後方的濟農、臺吉和廣大牧民無法應付噶爾丹的突然襲擊,頓時大亂。沙俄欲乘機收降喀爾喀難民,但喀爾喀牧民認為“俄羅斯素不奉佛,俗尚不同我輩,異言異服,殊非久安之計。莫若全部內徙,投誠大皇帝(指康熙),可邀萬年之福”。於是紛紛向南遷徙,投向清朝。

得此情況,康熙皇上審時度勢立刻下旨道,“諭令察哈爾蒙古將土謝圖汗一族安置在科爾沁草原,並派戶部尚書索額圖前往撫慰。同時發放歸化城、張家口、獨石口等地倉儲的糧食,送白金、茶葉、布匹救助哲布尊丹巴難民。”

這時,理藩院尚書阿爾尼急來稟報,“啟稟皇上,噶爾丹率領三萬精銳,分兵三路進擊土謝圖汗部。土謝圖汗只好從抗俄前線抽調長子多爾濟率五千人馬回來抗擊噶爾丹。兩軍在特穆爾之地相遇交戰,多爾濟軍幾乎全軍覆沒,只帶了三百多人逃跑。噶爾丹沿克魯倫河乘勝追擊,隨後噶爾丹趁勢南下,如入無人之境,穿過車臣汗部東部,進逼呼倫貝爾,離清朝的喀倫只有七八天的路程了。”

康熙皇上大為震怒,漠北烽火的燃燒、噶爾丹的侵犯使蒙古各部陷於水深火熱之中。對於如何剷除氣焰越來越囂張的噶爾丹,清廷的重臣們意見不一。

文官們主張提出,“遠勞師旅,不一定就能消滅他,還是安撫為重。”

武將們則堅決主張出兵抵禦,“噶爾丹狼子野心,既入犯,其志不在小,講和恐怕難以滿足他的慾望,只有痛剿才是最好的辦法。”

“噶爾丹熟練戎行,攻拔西方回子千餘城,收伏四厄魯特,殺其兄弟,全滅喀爾喀七旗,所向無敵。”康熙帝深思熟慮,認為還是不能以武力解決問題,戰爭必然給民眾帶來災難,所以在蒙古問題上,他仍然主張採取“亂則聲討,治則撫緩,宣威蒙古,並令歸心”的方針。於是下令到,“朕以喀爾喀蒙古為清廷之子民,準噶爾部人亦為清廷之子民,且喀爾喀各旗長與準噶爾之噶爾丹皆系受封治理邊民之重臣,其間由不睦而意氣用事以至於發生戰爭,身為家長之清廷,當以曉諭調解之為宜。”康熙皇帝釋出諭令,“喀爾喀(漠北蒙古)案件,宜速理斷,朕於明日,出臨會閱,親臨塞外,主持會盟!朕將親赴多倫諾爾進行調解。”

乾清宮內皇上和大臣們一直商議到深夜才散朝。

太監賈順才斗膽稟報,“恭親王在殿外跪了整整一天了呢。”

窗外烏雲密佈,下著瓢潑大雨。

皇上這才想起昨日換了新娘搶了親兄弟的心上人,一時色起捅了馬蜂窩,這家裡家外沒一件順心事,無法面對常寧,心裡也跟打鼓似的煩惱,踱步走到窗前,突然發現院子裡空空如也,難不成常寧自己想通走了?心中不由一喜,但一轉念,“不對!費揚古,速去永和宮保護朕的新妃!”

正如皇上所料,常寧跪等了一天也見不能面聖,於是乾脆溜進了永和宮。

“豔兒?豔兒?”

此時的明豔,因為前天和昨天打了太多架,實在累的精疲力盡,正躺在永和宮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看見明豔竟然遇到這種事還能睡的著,心生無奈,但看見她睡著了還滿眼掛淚,又覺得可愛。輕輕抱住了明豔。睡眼朦朧的明豔看著常寧,一陣發矇,不知道現在是夢是醒?

“快,跟我走。”常寧拉著明豔,還沒等開啟門,就看見費揚古帶著侍衛擋在了眼前。

“宮裡已經宵禁,請王爺自重。”

明豔返回屋裡,拿出皇上昨夜留下的御龍寶劍,拔出寶劍擋在常寧面前,劍指費揚古,“再不給姑奶奶把路讓開,明年今日就是你的……”

“豔兒,不可放肆,費揚古大哥是我的朋友。請費大哥,放我們一條生路。”

“可是……”費揚古很是為難。

常寧拉著明豔跪了下來,“費大哥,求求你放我們一條生路。”

“王爺快快起身,微臣可受不起。”

“費大哥,你從小看我長大,我常寧從未求過你,希望你能放我們一馬。”

“可是,就算我這裡放了你,這皇宮處處關卡,你們也插翅難飛啊!”

“今日,我們倆能逃出去就遠走高飛,逃不出去寧願受死也不願分離。”常寧堅定的說道。

“對,除非死別,我們決不獨活!”明豔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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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要不你們去慈寧宮,去求太皇太后,當初是她老人家給你們賜的婚,而且恭親王是老佛爺的親孫子,老佛爺絕對不會偏袒皇上,她肯定會主持公道給你們這對苦命的小鴛鴦做主的。”

常寧和明豔的眼睛亮了,終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雷聲陣陣,大雨傾盆。常寧帶著明豔來到了慈寧宮,在冷雨里長跪不起。

孝莊太皇太后聽到此事後,十分震驚,立刻就明白了皇上的小心思,孝莊太皇太后把常寧和明豔傳進了慈寧宮,太皇太后起身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明豔,她被雨淋的如落湯雞、又哭的泣不成聲。孝莊太皇太后藉機觀察了明豔,雖然此時的明豔披頭散髮、面容憔悴,但依然清眸流盼、楚楚動人,果然是一個人間尤物,怪不得皇上打起了歪主意,於是安撫道,“孩子,你們先去更衣,否則得生病,常寧的婚事是我賜的,老祖宗會替你們做主的。”同時孝莊太皇太后讓宮女請皇上到慈寧宮來。

康熙皇上來到慈寧宮原本還想辯解什麼,但是看著自己睿智的奶奶似乎已經明白了一切,低頭不敢說話,說實話此時此刻皇上也清醒了很多,也後悔自己被美色衝暈了頭腦。

“皇祖母從小給你們講《三國演義》裡的故事,你可還記得十八路諸侯、百萬雄兵都制服不了的董卓和呂布,一個貂蟬不用幹戈、不用兵就能毀了兩個亂世梟雄,改寫了歷史。我問你,要江山還是要美人?”

“要江山。”皇上嘴上回答,但心裡還是認為,江山美人朕都要。

“那就把那姑娘還給常寧。”

“皇祖母,不是您想的那樣。朕是不願意吳三桂的孫女進宮當奸細……”康熙皇帝還想辯解幾句,卻面對孝莊太皇太后嚴肅靜穆的目光又詞窮了。

“你自作聰明,以為能騙得了別人?你明知道常寧愛妻如命,卻因動了色心,就想盡手段調換人家的新娘。玄燁啊,你現在還小,很多事情看不明白,當然每一個人年輕的時候都看不明白,只看見那些玩陰謀詭計的人飛黃騰達,但只要你經歷的事情多了,就會明白今日種下的惡果,報應遲早回頭落在你身上的啊!”

“皇祖母,再怎麼說,朕也都是皇帝,沒有您說的那麼不堪。”

“你還知道自己是皇上啊,你今天把常寧的新娘騙進了宮裡,明日百姓們看見別人家中有美妻就也能騙,看見別人家中有良田就敢搶,看見別人家中有財寶就敢偷。官府去管理的時候,百姓們就會說,你們怎麼不敢去管皇上啊?只知道欺壓老百姓!到時候,這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啊!你可是萬民表率,你若把這種誆騙、套路的手段當本事,做事失了良心,以後還怎麼治理這麼大的一個國家啊?你必須得從剋制一種慾望開始擺脫所有慾望對你心性的控制,才能超凡脫俗、成為一個真正的王者!”

“祖母,我也有我的苦衷。您能理解我嗎?”

“這個世界上,誰活的容易,誰沒有苦衷?如果你拿這種下流手段當本事,以後再遇到什麼事,你會跟自己說,那有什麼大不了的,解決不了就靠騙嘛,騙不到手就逼死他唄,反正我是皇帝誰敢說我半個不是,反正我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反正我背後做的齷齪事多了,這點壞事算什麼?慢慢的你身邊就會聚集越來越多的卑鄙小人,你將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皇上啊?這世界上,每一個做壞事的人都有一大堆的理由,但全是為了自己的私慾,但凡為別人著想一丁點,也不至於做錯事、走錯路。”

“皇祖母,朕也不全為了自己,也是為了鞏固皇權,其實孫兒是不願意正白旗軍權落入常寧手中。”

“身為皇帝,你本應該愛民如子,現在卻連親弟弟都容不下,常寧是你這世界上唯一的兄弟,你都容不下他有貌美如花的妻子,容不下他會得到正白旗軍權,你還能容的下什麼?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傻,你只能騙別人一時,可等別人反應過來後,再也不會信任你了,還會懷恨在心,找機會報復你。四十年前崇禎帝吊死在煤山之前,沒有一支隊伍願意去救駕,你要以史為鑑啊!皇上不是勵志成為賢君、明君、一代聖主嗎?天之驕子一定要有吞吐天地的海量,要有九五之尊的氣度。”

孝莊太皇太后的口才實在是太好了,皇上終於被說服了,跪地道歉,“孫兒一時糊塗,犯了錯,請皇祖母原諒。”

“皇上,你的手怎麼了?”太皇太后問。

“沒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孝莊太皇太后冷笑了一聲,皇上知道自己的皇祖母已經看透了他的心思,忙跪在地上說,“孫兒真的知錯了。”

“一國之君啊!皇上手握皇權,這世界上除了哀家誰還敢說你半個錯字?但就是因為皇上掌握著天下,所以更要剋制內心的貪慾和色慾,不以誤小而為之。”孝莊太皇太后威嚴正經的說道。

康熙皇帝抬起了頭,望向太皇太后。

“可事已至此,該如何是好?”皇上不好意思的問。

“只要你同意,將那女子歸還常寧。”

“好吧。”皇上極不情願的同意了。

安撫好皇上,孝莊太皇太后命宮女把常寧和明豔叫進了慈寧宮,主持起了公道:

“這可能就是好事多磨吧。既然是搞錯了,哀家就再選個好日子把烏雅姑娘送回恭親王府。不過吳三桂的孫女常寧也不能怠慢,以後就算烏雅氏回去也只能當個妾室,吳雅氏你可願意?”

“我願意!”明豔的眼睛哭的像只兔子一樣紅。

“你可想好了。在宮裡你是可以當一宮之主,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不願意?非要回去當個的妾室?”孝莊太皇太后考驗道。

“我願意!”明豔斬釘截鐵的回答,“我阿瑪從小教育我誓言比金堅,我並不是一個為了榮華富貴就背信棄義的小人。只要能和寧哥哥在一起,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常寧冰冷而又絕望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甜甜的笑容,慈寧宮裡的所有人都被這對真心相愛的小情侶打動了。

唯獨皇上覺得煽情又肉麻,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在爭名奪利,而眼前這個傻的冒泡的女人竟然願意為了所謂的“愛情”放棄一切榮華富貴、甚至放棄一個皇上至高無上的寵愛!可是還是很喜歡她,皇上心裡感到拔涼,發自心底的嫉妒這傳說中的愛情,可惜自己卻與愛情無緣,再想想自己身邊那些勾心鬥角、沒有好心眼兒的妃嬪,對比情比金堅的明豔簡直都是濃妝豔抹的俗物,俗不可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受傷的手,簡直覺得自己這幾天的行為實在是又可笑又可憐。

孝莊太皇太后早就發現皇上臉色晦暗、滿是的失望,再看皇上望向那女子的眼神還是充滿了愛意,知道皇上也很中意那女子。想到兒子順治為了董鄂妃出家之事,明白感情之事自己就算作為長輩也不能獨斷專行,還是給年輕人彼此一點時間吧,於是安撫道,“我聽說噶爾丹那匹野狼最近又侵犯了漠北蒙古,皇上最近國事繁忙,很是辛勞。”

“回稟皇祖母,確有此事,這一次噶爾丹親自帶兵打敗喀爾喀部,殺人無數。”皇上回答道,“朕不能坐視不管,清明前後將親自前往內蒙古進行調解。”

“國事要緊,本宮派恭親王常寧隨去保駕,立功回來後就把吳雅氏還回去。你們看行嗎?”太皇太后提議道,“先把這個明豔姑娘留在宮裡,學學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