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生帶著半癱軟狀態的林小荷來到村長家裡,將她丟在床上,轉身離去。
林小荷面如死灰的趴在床上,眼睛如死魚眼,一眨也不眨的望見她的父親癱在一旁,面色蒼白的臉上滑落一行淚珠。
沈衡也不知道自已走了多久,身上的衣袍已然弄髒,但他渾不在意,只覺得渾身都被淨化了一樣,周身氣息純澈,不再是那個泥淖的皇宮。
走過一片小樹林,看見一間小屋,明明不比他的殿宇華麗,也不那麼大,卻覺得乾淨讓他放鬆不已。
推開籬笆門,看見院子裡的架子上晾著一件女人樣式的衣裳,看著像是洗過沒多久。
院中還放著一張小椅子,他忽然覺得有些累了,在那椅子上緩緩坐下,一路上的疲累居然有所緩解。
沈衡緩緩閉上雙眸,竟緩緩睡去。
過了許久,手上的暖爐只剩溫熱,他在睡夢中驚醒。
陡然看見向他走來的人,他立馬站起身來,若無其事的抬頭佯裝逛著院子。
荊禧剛回到院中,看到那個人差點以為是自已看錯了,走近一看發現他蹩腳的動作,再注意到他衣襬上的褶皺,淡淡一笑,他怕不是在院子裡坐了許久吧。
他那太師椅可坐不出這樣的好褶子。
“太子殿下。”荊禧上前微微福了福身。
荊禧看著他白皙的臉龐,心中不禁感嘆還是這位殿下的日子過得好些,面板不知道有多嫩滑。
沈衡輕咳了一聲,“你那好夫君呢?”
他心中已然猜到了這是她的居所,難得的有些尷尬。
荊禧沒太在乎他的稱呼,將門上的鎖開啟:“他在我爹那學習。”
沈衡不禁問道:“你爹認識字?”
剛問完他就後悔了,覺得這個問題有點白痴。
荊禧沒什麼表現,笑了笑,隱隱讓人覺得有一絲自豪:“我爹是村子裡唯一一個秀才。”
“要進來嗎?”荊禧回過頭看向他,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他的膚色好像比剛才看著更加白了一些。
沈衡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擋下好大一片光,看著荊禧臉上泛著的微笑,不知怎的,他的眼底不曾察覺的露出一片柔和。
“殿下!”
陳生姍姍來遲,在小院外喊道。
沈衡回頭,微微皺了皺眉頭,平常叫他快些辦個事慢慢吞吞的,倒是希望他快些辦好。
今日一路做了記號卻不想他快些尋來... ...
今天這一個兩個的怎麼都喜歡往她家跑。
荊禧感受到身邊的那股藥香消散,回過頭時看見那抹湛藍色的身影已經走到陳生的身側。
她收回眼神,走進屋中,將自已先前存下的錢拿了出來收在袖中。
現如今母親情況也在好轉,父親也能幹事了,把這些給他們,好叫他們吃些好的。
泥地坑坑窪窪,若不是陳生在一邊攙著怕是早就摔倒了好幾次。
沈衡抓著陳生的胳膊,衣袖抖開,露出一截青筋分明的白皙手腕。
他一步一步緩慢且艱難,身子也不似方才那般出挑,竟有些彎曲。
“殿下,您身子怕涼,還是回到馬車上吧。”陳生說道。
硬邦邦的語氣說著關心人的話,沈衡忽然有些不適應,挑眉看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了?”
陳生頓了頓:“變成什麼樣了?”
沈衡拂開他的手,重新直起身子,緩緩邁著步子走了出去。
陳生有時也疑惑,殿下的心思他也猜不透。
馬車內
“殿下,那下午您還... ...”
陳生站在車外拱手欲言又止道。
“本殿這樣的狀況你覺得呢?”沈衡倚在軟枕上,頓時覺得身下的坐椅比不上那小院中的椅子舒服。
“那... ...”
“叫她將細節陳述出來,你要一字不漏的寫下來。”
陳生拱手:“是,屬下這就去辦。”
殿下還是那個殿下,還是喜歡派給他一些雞毛事,先前派的事他都丟給那些太監做,而他淨是沒找到一點屬於身為太子貼身侍衛的事。
馬車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又聽到陳生叮囑的聲音:“你們照顧好殿下,不可懈怠。”
腳步聲漸遠,沈衡合上眼眸,不禁將身上衣服裹緊了些。
腦海裡忽然出現一幅畫面,那是一個冰雪的世界,宮中的琉璃瓦上滿是白色的雪,地上的雪卻是紅色的,散發著又冷又令人噁心的味道。
孩童的啼哭聲好似還在耳旁迴盪,揮之不去。
沈衡蹙了蹙眉,難受的靠在車壁上,一轉眼腦海中出現了那個人的傻乎乎的臉。
是荊禧在尹府拉著那人時的擔憂,是荊禧在麵館與那人吃麵時的歡笑。
沈衡幽深的眸子泛著微光,藏著深意。像一個獵人對捕捉到的獵物時的戲弄。
他忽然很想看看她失去那人的樣子,是聲嘶力竭,是抑鬱不得... ...
馬車外忽響起沉重的腳步聲。
“殿下可在車內?”
渾厚的聲音響起。
外頭侍女應答道:“回將軍,殿下在車中休息。”
安漸鴻看了眼車門,急切道:“事關邊關,望殿下快些休息好。”
沈衡斂了斂神色,起唇道:“將軍,可上車來議。”
安漸鴻開啟車門進到裡面。
“你們不必在這,我與殿下有事要議。”
侍女們微微頷首,紛紛退遠了些。
安漸鴻大馬金刀的坐下,看了眼沈衡,拱手道:“邊關急報,我軍節節敗退,士兵人數急劇下降,望殿下儘早頒佈招募令選拔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