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周越樓突然說道。
“不會吧。你還是出不去嗎？”程朝朝收起臉上的笑，一臉緊張問道。
封狐不是說這樣就可以嗎，她就知道這個中二少年不靠譜！
她正要發作，卻聽見周越樓道。
“不是，我想換身衣服。”他緩緩說道。
程朝朝這才想到自己給他燒的衣服還沒給他穿上。難道他跟自己說話和封狐見面的時候，都是穿著被自己扯破的衣服嗎？
想起自己買的那幾身衣服，又想起周越樓本人的長相，程朝朝眉頭微挑，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
可惜，實在是可惜！看不見周越樓穿上自己親自為他精挑細選買的老年裝，真的是太可惜了！
程朝朝正想問一問封狐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她開個陰陽眼，看看周越樓穿上衣服什麼神色，就聽見那邊周越樓冷冷清清的聲音。
“程朝朝。”
並沒有程朝朝想象中的惱羞成怒、怒喝一聲。
他的聲音顯得極為平靜、內斂。
“謝謝。不過能否再麻煩你一次，這衣服不大合身。”他說話的語氣很是客氣，程朝朝無法拒絕。
她買的時候都想好了，若是周越樓叫囂著不想穿，她就說：哎呀反正你都是個鬼沒人看得見你，隨便穿穿就好了。
可是周越樓一點也不惱怒，反而客氣又真誠地同她說了一句謝謝。這讓程朝朝原本想要捉弄周越樓的心思變得有些刺撓。
“抱歉，那過會下去買東西，你喜歡什麼樣的，我買就是了。”
程朝朝小聲說道。
“麻煩你了。”周越樓道。
程朝朝很快就到了商場，為了以防周圍人拿她當做自言自語的神經病，她帶上了藍芽耳機，假裝在和別人打電話。
“喂，你喜歡什麼款式的啊？”程朝朝道。
“這位小姐，你是要給男朋友挑選衣服嗎？”售貨員一臉貼心地迎了上去。
“不是不是，是一位朋友。”程朝朝連忙擺手。
這些售貨員總是愛揣測自己給誰買的。方才那位說是父親，這位又說是物件。不過也是，一般去男性服裝店裡的女性，多半是為了自己伴侶或者父親挑選衣服。
想到這，程朝朝莫名覺得有些彆扭。
“不知道你朋友喜歡什麼風格呢？運動風？成熟一點的商務風？”
售貨員的聲音傳來，程朝朝腦子裡閃過周越樓那張臉換上不同的衣服，只是想著想著，又想起自己那個旖旎的夢。夢裡周越樓穿的什麼來著？
“小姐？”售貨員的聲音將程朝朝拉回了現實，她被自己的想法驚的羞愧難當。
“你喜歡什麼？”程朝朝問到周越樓，又朝身邊的售貨員笑了笑。
“你別急，我打電話問問他。”她解釋道。
程朝朝恨不得在自己身上貼滿我在打電話的標語。
跟著銷售員逛了一圈下來，程朝朝發現周越樓似乎對於黑白灰這種顏色格外鍾情。一聽就是死板沉悶的人。程朝朝拎著給周越樓買的衣服走在路上，總覺得這個事情好像弄反了。
《一起來看流星雨》裡好歹楚雨蕁是被帶去美特斯邦威購物的那個，怎麼輪到程朝朝身上，她成了拎包付款的那個。
程朝朝嘆了一口氣。
接下來又是去了超市，周越樓只要動動嘴，程朝朝就得跑前跑後在周越樓的指揮下貨比三家。最後推車去付賬出來好大兩個袋子，程朝朝險些被這重量拽落在地上。
“你可以嗎？”周越樓問道。
廢話，不可以也得可以。不然一袋米懸空飄在地面上是很恐怖的一件事！說不定她會被認為要什麼超能力，抓去做研究也說不定。
程朝朝挽起袖口，半蹲下來，咬牙，屏息，用力，那袋沉甸甸的大米離地，晃了兩晃，又落在了地上。
她放棄的很乾脆。
“不可以。”
現在把這些東西退回去還來得及嗎？
“你往邊上提點，我來用力，你裝的像些。”周越樓道。
他似乎離得很近，那股風聲又在程朝朝耳邊響起。
程朝朝看著周圍人投來驚歎的目光，面色鐵青。她總有一種預感，許多年以後，這個超市會有一則廣為流傳的故事：一位明豔少女一手一袋大米，另一手拎著三個包和滿滿一袋子雜物，力拔山兮氣蓋世。
好不容易走到無人的電梯口，程朝朝鬆了鬆發酸的手腕，摸了摸自己手上的平安鎖。方才一路，周越樓就沒有再說過話，總不會跑了吧。
“周越樓。”程朝朝試探性地對空氣喊到。
“我在。”
周越樓悅耳的聲音傳來。程朝朝一時半會想不出再說什麼話，可是自己叫了他的名字不說什麼有些尷尬。思索片刻，她望著腳邊的那袋米靈機一動。
“你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痛苦嗎？”程朝朝眨巴著眼睛問道。
“什麼？”
“叫做——一袋米要扛幾樓。”
“……”
周越樓好像沉寂了，過了一會他又說。
“這不好笑。”
“哦。”程朝朝收住自己咧著的大牙，飛快低下頭。
“可是笑話說出來了，不笑真的很尷尬。”程朝朝又道。
“哈哈，哈哈。”周越樓機械般的笑聲傳來，一板一眼。
算了，他還是別笑吧。更尷尬了。
不好笑嗎？程朝朝自己每次為這個梗笑的人仰馬翻。一袋米要扛幾樓是《火影忍者中》的著名臺詞音譯，意為感受痛苦吧！
他為什麼覺得不好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明明阿拉丁神燈那種亂七八糟的笑點他都能笑！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沒死也得趕緊埋了！
“朝朝？”
程朝朝面色抽搐等著電梯，忽然聽到一個溫柔女聲叫她的名字。
她聞聲看去，是房東太太周玉。她正穿著一身白色長裙，孕肚微微隆起。
“房東太太？”
“你…買了這麼多啊…”周玉看了看程朝朝身旁的包裹，不由驚歎。
“需要幫忙嗎？”房東太太伸出了善意的援手。
無錯書吧“她懷孕了，小心些。”周越樓出言提醒。
“不必啦，我提得動的。”程朝朝對房東太太扯出一個笑來，用力拽了拽地上的袋子，拖進了電梯。
“你今天找我問周越樓的事情？”周玉開口問道，只是提起周越樓這個名字，她蹙了蹙眉頭，眼裡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
“對……我比較好奇。原先因為他是喵喵的主人，後來得知他已經去世了。畢竟我一個女孩子獨居，還是有些害怕的，所以想要把這件事搞清楚。”程朝朝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這是她撒謊時的習慣性動作。
“抱歉，先前你來問我，我怕因為這件事你退租，所以並未告訴你。”周玉低聲說道。
“朝朝，你是不是遇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
叮——
程朝朝被嚇了一跳。
電梯的鈴聲就像突然到達的閃電，伴隨房東太太的話灌入程朝朝身體。這一句話之間，四周空氣都變得陰森起來。
程朝朝轉頭看向周玉，周玉的表情似乎比她更加驚恐。她的五官因為莫名的恐懼卷在了一起，往程朝朝邊上靠了靠。
“房東太太，你怎麼了？”
周玉的反應有些反常，程朝朝正想詢問一下，眼前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怎麼回事？”
電梯的燈滅了。
“先不要說話。”周玉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程朝朝，小心，我有種不好的感覺。”周越樓的聲音聽起來倉促、警惕。
要命要命！能不能別這麼嚇人，從小到大她最怕電梯驚魂！
程朝朝寒毛倒立，緊張地攥緊了手。也就在這時，燈忽然又亮了，一片白晝似的光芒猛地刺向程朝朝雙眼。
電梯門驟然開啟，站著一位女子，她身穿曳地紅裙，臉色煞白毫無生氣，黑髮長披至腰間。她的手摸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孕肚上，消瘦的過分，骨節分明。
噔、噔！
她舉止緩慢，慢慢走了進來，按了自己的樓層，又緩緩轉過頭——露出一個死板而又詭異的微笑。
那女子失焦又空洞的眼神透過程朝朝望向周玉，落在了周玉同樣微隆的肚子，她緩緩張開嘴巴，臉上厚厚白色脂粉因說話的動作抖落。
“許久不見，你的寶寶還好嗎？”
她咯咯笑了起來，尖利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