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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罪魁禍喵

早八。該死的早八。

鬧鐘響了二十分鐘,程朝朝凌亂地從被子裡爬起來,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都好像被世界抽打了一遍。頂著自己被無情蹂躪過的黑眼圈,想要睜開眼睛,但又感覺到了無法匹敵的阻力。

廣義相對論認為,黑洞是大到時間和光都無法逃脫其引力的存在。早上七點鐘的上眼皮與下眼皮之間就有這樣一片黑洞。

一合上,再睜開,時間就從黑洞逃逸了。

“吵死了。鬧鐘吵死了,都不知道關的嗎?”

哪裡來的男人?!

大早上起懵了?

程朝朝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陌生的天花板,是她的新家不錯。

不對不對,昨天晚上好像確實是有幻聽來著。

那個急診科醫生怎麼說的來著?

精神分裂症。這是腦子裡突然有一個正義使者告訴她不能錯過早八嗎?

鬧鐘自己關上了。

哦,智慧音響家居。

她閉上眼睛。這個世界上的科技進步如此之快,就像她爺爺奶奶用不慣手機,爸爸媽媽玩不慣遊戲,如今程朝朝也感受到自己逐漸被智慧ai的世界所拋棄。

她絕望地在床上思考著早八,哲學,ai,精神分裂症。這是她作為一位哲學專業大學生獨特的思考方式,儘管他們聽起來關聯並不大。

掙扎了一番,她還是起了床。收拾好東西正要出門的時候,卻聽見智慧家居音響冷冷說道。

“把你的垃圾帶走。”

“我的被子恢復原位。”

“還有,桌子上的外賣收拾乾淨。”

喲,這智慧家居音響還挺有個性的。

挺智慧,挺好。出門還能提醒你帶走垃圾。

只是他的語氣是什麼意思?好像他才是這個房子的主人。

她不由回想這間房子從前的主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設定了這樣的系統,這樣的語音。

玩的挺花啊,這麼有情調。

*

程朝朝在課上睡了一會,睡的很香。

講臺上那個看起來就很哲學的老師,說話語速慢的驚人。慢到提問的時候他說下一個字程朝朝就能忘記上一個字。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哲學老師特有的水課方式。比如那種欸,哪,吶,這種語氣詞特別多。還有他們特別喜歡慢慢擰開自己的茶杯,嘬一口再慢慢品味,然後豐富的表情帶動滿臉的褶子,嘖,啊的品味起來。

“啊……程……朝朝同學。”他點名的語調峰迴路轉。

程朝朝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果然,哲學老師總能精準捕捉到哪些同學在私底下調侃著他。這或許就是他們的智慧。

“你怎麼魂不守舍的。”程朝朝的同學,葉禾湊了過來。

“葉禾,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她堅毅地目視著前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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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程朝朝,你還記得你是學馬克思的嗎。”

記得,當然記得。這幾本書她都要背爛了。

程朝朝認為她是堅定的無神論者。這是她作為馬哲學生最基本的素養。

可她依舊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隱秘的引力,牽扯著萬物。

*

程朝朝在房東太太那閒聊了好一會,出來的時候外頭的月亮又大又圓,正高高地掛在城市的夜空之上。

她剛剛問過房東太太,這房子裡頭並沒有什麼智慧家居音響,也不是隔壁碰巧傳來的聲音。

有了醫院問診的經歷,她並沒有急著告訴房東太太自己聽到了奇怪的男聲。畢竟這些漫無邊際的話說出來,誰都會當做是她忽然有了什麼心理障礙。

雖然今天早上起來腦子一片漿糊,但是經過一天的緊密思考,程朝朝心底漸漸地有了一些答案。

她具體地問了問喵喵的來歷,又問了些關於從前那個租客的資訊。房東太太模模糊糊地回憶著,說這早就是六年前的事了。

六年前,這隻小黑貓,居然至少活了六年了。

程朝朝年少的時候也喜歡看一些靈異鬼怪色彩的小說,傳言中,黑貓是帶來不詳的厄獸。

她停頓在了那個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家門口,卻不敢開啟門。

或許裡頭並不是什麼索命的東西,但她並不願意直面自己的恐懼,也沒有做好直面的準備。

猶豫再三,強烈的好奇心理還是促使她開啟了那扇門。

“我想我們需要談談。”進門的一瞬間,那個聲音再次出現在她的耳畔。

巧了,程朝朝也覺得她和這個未知之物應該談談。

“你能聽見我說話。”他篤定的語氣,像是不容程朝朝拒絕他們的談判。

程朝朝沒有拒絕,也不會拒絕。她順勢坐在了客廳的椅子上,對著空氣做了個請的姿勢。

“哥,請。”

她並看不見對面的人,只是能感受到他走過去的時候,空氣帶來的些許流動。他的身邊有細微的風聲和寒意。那種感覺,就像自帶了一架空調和鼓風機。

真好,空調費都省了。

“我是不是死了?”音響開門見山地問道。

程朝朝大喜。是個聰明人,哦不對聰明鬼,哦不對聰明音響啊!

原本她在路上還有幾分惆悵,畢竟看這哥們昨天的樣子,像是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

告訴當事人他已經死了,確實是一件很難開口的事。這挺考驗程朝朝的語言組織能力。

生死這樣的難題,沒想到音響哥一天時間就頓悟了。

程朝朝覺得音響哥有做哲學家的天賦。

“是的。你已經死了,這裡是我家。”程朝朝點了點頭。

“那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你能聽見我說話?我為什麼死了?”

大珠小珠落玉盤,沒辦法,他聲音真的長在了程朝朝審美點上。

她從花痴中反應了過來,才想起他已經像諸葛連弩一樣問完了一連串問題。

“額……嗯……”程朝朝張口,卻不知道從哪個問題開始回答。

她也挺想知道答案的。

比他還想知道一點。

也許此時應該驚慌失措問一大堆問題的,應該是她好吧。

算了算了,跟一個音響計較什麼。

“你好,我叫程朝朝。”程朝朝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朝空氣伸出了手。

雖然不知道音響哥有沒有手,但是按照談判的禮儀,她應當握手。

“我問了房東太太,她只告訴我你六年前就死了。至於為什麼死,她並不清楚,只說你是一場六年前的意外死在了外頭。後來喵喵在這等了你六年。”程朝朝將自己從房東太太那得到的資訊全盤托出。

“我是……”

程朝朝聽他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可能一時半會還不能接受自己已經死了六年的事實。畢竟昨天他還以為自己還活著,今天就被告知自己不僅死了,還死了六年,一時半會不能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程朝朝很是同情,她低頭喝了口水。

畢竟她是個聲控,對於這樣聲音好聽的人,她總是心懷慈悲之心。

“我是誰?”

程朝朝一口水盡數噴了出去。

語出驚人啊。

程朝朝雖然覺得音響哥有學哲學的天賦,但這入門到精通跨越度是不是太大了一點?上來就問出了西方哲學三大終極問題之首的:我是誰?

“我不記得了。”

他是真的不記得了,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不記得自己是生是死,只記得這裡是他的家。記得那隻黑貓——是他的小貓。

怎麼一個兩個的,都不記得了。程朝朝心裡疑惑。方才問起房東太太的時候,周玉的眼神閃躲,除去告訴程朝朝從前那個租客已經死了六年了,什麼也說不記得了。

任憑程朝朝如何追問其他資訊,周玉的嘴巴卻嚴實的很。程朝朝很難不懷疑,音響哥是不是死在了這裡頭,所以房東才遮遮掩掩怕她退房。

“我也想知道你是誰,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畢竟你已經是六年前的人了,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我不知道。”

音響哥一問三不知。程朝朝從他嘴裡什麼也問不出來。她索性去貓窩裡頭把正在熟睡的喵喵抱了出來。

“也許這些問題,我們應該問它。”程朝朝指了指這隻漂亮的小黑貓,它似乎還沒有睡醒。睡覺被人吵醒,是多麼讓人討厭的事。

“喵喵,它就是一隻小貓。”音響哥不解。

“喵喵撓了我一下,從那以後我就能聽見你的聲音。”程朝朝篤定,這件事和喵喵脫不了干係。

那日夜裡,她曾感受到它脖間的平安鎖閃爍過綠色的微光,那時客廳裡突然吹起了好大的風。

“喵喵,是你嗎?”他溫柔地開了口。

喵喵聽見有人叫它,是很熟悉很熟悉的聲音,身邊有很熟悉的味道。它終於捨得睜開了眼睛,努力蹭了蹭自己身邊的那個人。脖子間的平安鎖微微顫動。

小主人,又見面了。

喵喵蹭著一雙骨節分明白皙的手,眼底倒映出一個清俊少年的模樣。他一身蕭索冷冷清清,眉目卻溫柔清澈。

它並不懂得那些人類的愛恨,也不懂得生死離分。它只記得,它應當在這裡等一個人。

“喵~”喵喵夾起嗓子叫了一聲。

咳咳,不好意思,小貓卡痰了。

程朝朝眉頭一跳。

這樣溫馨的一幕,在程朝朝的眼中,就變成了喵喵不知道在跟空氣撒什麼嬌,搔首弄姿。還再次發出它那鉗子式的貓叫。

怎麼有小貓咪叫起來像鉗子啊。

乖寶,有些東西強求不來,咱們長的可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