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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請一切好起來(三)

走到樓下,翰尹才想起來慧瑤的媽媽,左顧右盼卻始終看不到人:“慧瑤,你嘶…她去哪裡了啊?她不是說在這裡等我們麼?”

被慧瑤狠狠擰了一下的翰尹頓時反應過來自已剛才差點就觸發了關鍵詞,慧瑤掏出手機給翰尹看螢幕上的資訊:

瑤瑤,我一時忘記了,應該叫爸爸陪你過來的,我怕等下小恩看見我會想起自已的媽媽,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幾個女孩子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早點回家。

想到慧瑤爸爸媽媽對慧瑤的緊張程度,翰尹不禁在心中咋舌:再怎麼愛子女也是,怎麼可以這麼大個人還要這樣跟來跟去呢?這樣慧瑤怎麼獨立啊?心裡面吐槽,表面上卻說:“慧瑤,你家真的好關心你。”

“對啊,雖然有時候會感到麻煩。”慧瑤邊說邊把手機放進一個老土的一看就是媽媽的物品的包包裡,翰尹瞥了一眼——裡面有遮陽傘、防曬霜、驅蚊液、止瀉藥、消食片、水壺……包包內側還細細密密縫著一張紙條,上面是緊急聯絡人的姓名和電話。

一路走去飯店,小賣部的老奶奶,報紙亭的大爺,花店的小姐姐都熱情地笑著跟恩恩打招呼,花店的小姐姐還送了恩恩一束大大的向日葵。恩恩看到大大的一束向日葵滿臉驚訝:“謝謝姐姐,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經過這裡?”

姐姐很溫柔地拍拍恩恩的肩膀:“我天天給你準備著,就不怕你不來啊。”

世事無常,總有太多數不清的無奈分別,幸運的是有很多善良的人用溫柔和耐心修修補補。

接下來一起出去逛街的半天,慧瑤的媽媽像她說的一樣真的沒有再出現過,只是每間隔一個小時就會打來一個電話,不停地追問慧瑤現在在哪裡,和誰在一起,在幹什麼,什麼時候回來……慧瑤總是輕聲細氣,回答得相當仔細。

開始的時候,我們都很顧慮恩恩的感受,壓根不敢提“媽媽”“母親”之類的字眼,就連商場電影院放著的預告片出現這個稱呼,大家都會一臉緊張地偷偷覷恩恩的臉,尋找著是否有細微的變化。

到最後還是恩恩自已也忍不住笑了:“好啦!你們別那麼刻意了,其實真的沒什麼的,人總會有一死,媽媽走了我總會傷心的,其實我也挺欣慰的。”

“啊?”佳欣忍不住發出了疑問。

恩恩捏著自已肚子上的肉肉:“你看啊,媽媽現在走,看著的是她120斤的女兒,按照我這個長肉速度,等到五十歲就要五百斤了啊!”

大家一起逛商場,給肥咪選購了貓窩、貓抓板、一袋貓糧,就奉慧瑤媽媽的命令一群人把恩恩送回了家,肥咪一點都不怕生,看見恩恩就直接往恩恩身上爬,看著一人一貓有問有答的樣子,幾個人道別離開,各自等待回家的公交。

“慧瑤,你真的是個貼心的暖心小棉襖啊,如果是我,一定會非常不耐煩,”翰尹想象著自已的反應,裝出一副非常不耐煩的樣子,尖著聲音大喊,“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煩人,天天管這管那的,煩死人了!”

慧瑤看著翰尹擰成一團的眉毛笑的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哈,我媽媽就這樣,我不在她跟前她會很不放心的。”

丹丹安靜地聽著兩人的對話,忍不住插話道:“那也是啊,你都17歲了,去哪裡她都還那麼不放心地跟著……以後你去上大學了她去旁邊租房子嗎?你去上班了她也去你公司找工作嗎?”

慧瑤停住了笑:“嗯,她以後應該不會這樣的了,其實我爸爸也在制止她,我家裡人也有說她管得太多了,但她就是放不開手。”

“還說你爸爸呢,”丹丹扭過頭來飛了個白眼,“他跟你媽媽也沒差多少,今天就是你爸爸特地繞路開面包車送你們母女倆過來的吧?”

“慧瑤,你真的應該說說你媽媽就,”佳欣也在一旁搭嘴,“我三年級的時候自已出門,我媽都同意了,只是管我不能不回家睡覺而已。”

“我,我不敢跟她說啊……”

這下翰尹也恨鐵不成鋼了:“有什麼不敢的,你這樣就是因為她老幫你做決定,”伸手戳了戳慧瑤的額頭繼續說道,“你回去,告訴你媽媽,你不知道自已喜歡什麼衣服,不知道自已有什麼想法,每次都沒法參加班裡的集體活動,你問問她,她希望你這樣嗎?”

丹丹和泳琪也在一邊慫恿,就連最穩重的綺華也表示認同:“對,你媽媽太想控制你的人生了,你一點自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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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慧瑤是個膽小怕事,酷愛臨陣逃脫的性子,本來大家還想多給慧瑤壯壯膽,讓她一鼓作氣今晚就把自由抗爭到手,但是好幾輛公交車連著過來,也沒有繼續說服慧瑤的決心。

翰尹晚上躺在床上,想了恩恩和恩恩的媽媽,也想了自已和自已的媽媽,還想了慧瑤和慧瑤的媽媽——唉,希望恩恩一定要健康快樂地成長,希望我那愛嫌棄我的老媽長命百歲,也希望慧瑤的媽媽能換一種愛女兒的方式。

手機螢幕亮起,翰尹拿起手機就看到了慧瑤在群裡發的訊息:“嗚嗚嗚,對不起大家,我本來想跟我媽媽講的,但是我看著她的眼睛說了開頭就沒忍住說下去了。”

果然,慧瑤這輩子怕是都得被她媽媽壓制得死死的,正要編輯出一條“早就猜到了”diss一下慧瑤,就看了慧瑤發過來一段滿屏的文字:

“其實我原本不是獨生子女,我本來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姐,小時候爸爸媽媽為了賺錢,工作忙顧不上我們兩個,就把我們送回鄉下給奶奶帶,可是奶奶放養,加上是女孩子她根本不在意,她只盯著我表哥,有一天,具體情況我忘記了,都是外婆告訴我的,我和姐姐河邊玩水,然後我們就掉進去了,姐姐沒救回來,只有我活下來了。”

“外婆說的一點我不太敢相信的,就是她說我奶奶在我住院的時候跟我媽說‘別管女兒了,你們年輕再生一個說不定是兒子’,然後我媽媽就堅持把我帶回了廣東這邊和他們一起生活。”

“但是農村一直流行一種說法,就是雙胞胎如果分開了就很難養,現在收走了一個,另一個很可能也會被收走,所以我媽媽真的很在意我。”

“有時候我覺得,如果我不在了,我媽媽一定會跟著我走的,我看著她,根本說不出來那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