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鳴轉身看了一眼嫦娥,這次他離得更近後再仔細端詳,發現這嫦娥也在凝視著他,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看著對方,李鳴總是感覺不對勁,又向身後的哪吒看了一看,發現他竟沒有要進來的意思,還站在剛才所立之處,不由得皺起眉頭。
“仙子,殿內為何如此漆黑,若火燭不便用夜明珠或者螢石都是可以的吧。”李鳴看著殿內黑洞洞的空間,不禁皺著眉問
“火燭?殿內就有,你若需要,可自行點上”
無錯書吧聽到這話,李鳴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已經意識到哪裡不對了,若說這廣寒宮孤獨處在天界和人界之間本就冷清的話,那這般死寂就是明顯在故意展示給其他人看的,再加上哪吒站在殿外不跟來,想必他是知道卻又不想說。李鳴暗想“既然來了,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古怪”。
想好後,他又看了哪吒一眼,發現他正在百無聊賴的負手踱步,就知道不可能有什麼危險,於是徑直向殿內走去,他能夠感覺到側後方的嫦娥也跟了進來,一步、兩步,當行到第六步,整個人的感官就像瞬間進入了一條陰暗無光的隧道,探出的神識也不再起作用無法察覺身周的一切,整個面部也有一種薄紗蒙面之感。
他並沒有慌,只是有點詫異,問身後的嫦娥道:“這殿內是什麼古怪,我竟然感覺神識被整個包裹住了”。
“這就是廣寒宮主殿,我已在這裡待了不知多少歲月,公子覺得何處古怪?”
“仙子,這裡為何沒有人,你隨身侍候的婢女呢?”
“她們呀,有的隨這廣寒宮的遷移魂飛魄散、有的不願遷移便自作主張的下界歷劫去了。”說到此,本來透寒的殿內,突然亮起青色的炫光,四周本就極低的溫度更將一層,地面方磚上已經出現薄薄的冰層,唯獨這青光把殿內照了個通亮,也讓宮殿內部色調與外界的孤寒融為一體,彷彿處在一整塊巨大的玄冰之中。
李鳴微眯雙眼再定睛看去,這廣寒宮的主殿內出現了不同景況,只見殿西邊跪坐著十二位鼓樂仙,正在演奏著渺渺仙音,殿右邊一座桂破圖風的後面,幾個青衣小仙婢忙碌著,將一盤盤仙果珍饈擺盤,旁邊一位年長點的女官正在小聲嚴厲的指揮著,讓她們莫要衝撞了殿中央的一位位貴客。
李鳴舉起手遮擋著略顯耀眼的光芒,行到近處看到那裡有一位身材高挑、穿絳紫華裳,肩披七尺長袖錦珠衣的仙娥正背對著自己跳舞,再往前走又看到一段雖只有九級,但每級均有兩丈高的臺階,那上面孤零零立著一座高三丈的青玉靠背高椅,青玉椅只有高山流水鐫刻,等李鳴的目光再向上看,卻又只能看到無盡深邃的黑色星空了,原來這座大殿竟然是沒有頂的。
他向左右看去,兩排案几共十八個賓客位,大部分案几後面都有客人在飲酒作樂,只是這些客人在李鳴的目光中卻只是一團團不同顏色構成的人形色塊,他再次向身旁的嫦娥問道:“這些都是廣寒宮遷移之前——發生過的事?”
嫦娥像是看慣這此等場景,無喜無悲的回答:“眾仙飲樂場所本不存在什麼以前不以前的,來了很多之後又換著不同的來,只是現在他們不來飲酒聽曲了,我亦不解這是為何”。
李鳴無奈的搖搖頭說:“只怕仙界遷移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這一個個曾經在此尋歡作樂的都是誰?他們的形象明顯是被仙法干擾了,這是為了防止其他人探查,可是廣寒宮就處在仙界下凡的通道上,那用仙法把此處直接隱藏起來不是更省事,我即便看不清楚他們的臉,但從華服色澤判斷大部分都是位列仙班的朝臣吧。”李鳴這幾句話其實是向哪吒問詢的,這嫦娥仙子的狀態明顯不正常,回答不了這麼複雜的問題。
“你既已知道這裡的情況,再問也改變不了什麼”。這一聲回答是從大殿門口傳來的,李鳴知道是哪吒進來了。
“我來之前有所猜想,廣寒宮就算狀態異常,但也不至於讓父親專門傳話要我特意來此,但這樣的一座鬼域若說是什麼洞天福地,那簡直就是滑稽至極了。”李鳴很是不解的說。
“你自小就是這個性子,一旦知道一件事情沒有解惑,就一定要探個究竟”,哪吒負手小步向殿內行來,直到超過李鳴所站位置三步後站定,背對著李鳴繼續說:“一座天界孤墳,它現在存在的目的,就是時刻警醒我們這些下界之人注意凡間的危險”。
“你所處的這座廣寒宮早已不是什麼洞天福地了,以前夠資格的眾仙在此飲酒享樂把此處當做觀景臺,於良辰吉日時來此共賞凡間紅塵百態;也有上仙們在此接受人間道場供奉,傳授世俗弟子道法”。哪吒說到這裡,轉身看向那如冰雕般沒有表情,身穿粗布衣的嫦娥。
“只是——眾仙都沒有想到,這個離人間最近的廣寒宮,竟然會成為一個“塵毒”散佈的通道,慢慢使經常來此的仙家受到塵毒的感染,道心受損、神識錯位,不得已只能去凡間歷劫或將自己關在洞府永不再出來,希望能夠在劫數和修煉中淨化染毒的神智,洗脫無故加身的罪欲”。哪吒的眼神並沒有從那嫦娥身上移開。
“仙界歷劫本是常事,奇怪的是以仙家之能怎會被所謂塵毒感染。況且大道三千,難道沒有一門是用來洗滌道心、重整神識的法門?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李鳴一邊輕輕搖頭表示不信,一邊又向哪吒求教道。
“自不可能如此簡單,很多仙家其實在最開始就已經發現端倪,多位上仙待要施法補救,卻發現當時的仙界仙植草木、珍禽異獸均受到塵毒的汙染,無奈之下只能派出四值功曹到人間查探情況,可四值功曹這麼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哪吒說到這裡,像是整理思緒一樣閉上了眼睛,他沒有說的是,這四值功曹就是他派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