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李鳴說要到廣寒宮,增長天王絡腮鬍後的面色像是變了一變,卻也沒有什麼言語,道了聲“祝二位往來順利”後,就回到南天門柱旁站定。二人正要做法飛身下界,廣目天王匆匆趕到李鳴身前,將個巴掌大小的灰色須彌袋遞給李鳴,右臂上的赤龍悄然說了一聲“多謝”後,廣目天王也返回當值去了。
站在南天門為隔絕三界所設之結界的邊緣,李鳴向哪吒看了一眼後跟隨對方一躍而下,濃郁的白色雲海被兩道下墜的流星劃開,這雲海過於濃密,以至於讓李鳴產生一種,他像是與白雲進行著你追我趕的比賽。向那點點繁星的深空下墜。
天分三十三重,每一重天並非是每往上一層都需要專門的護身法術,而是修為到了自然可以進入,因此在天界之人看來,三十三重並不是單純的空間概念,比如聖境三界的太清境大赤天、上清境禹余天、玉清境清微天,就被眾仙和散修們預設為天庭所在,這三界從古巨神開天闢地中誕生,據說因為離古巨神最近,便天然有相對平和的環境。後來道祖飛昇口吐道德真言五千,以無上法力強行把隔離這三界的虛空亂流消弭於無形,硬生生把三片天域整合到一處,始有了這天庭周邊的八萬洞天福地。
天界眾仙普遍認為天地亦有壽元,每一元為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只是目前活躍在天庭三界天的眾仙們,大多為封神之戰後才享飛昇之福,要說哪一位經歷過天地一元的那是一個也無。
有傳言曾說天帝、道祖、佛老等大能均經歷過一萬餘元的福緣,只是未知真假;傳的神乎其神的謠言更說那每百年一次的瑤池盛會,遍請玉清境界以上的上仙,實際上是聽取道祖傳授那天地無極大道,以度過天地壽元大劫的;每每談到此處,那修為不夠的、福緣過低的都會露出神往之色。
關於天地壽元和無極大道之說,李鳴還是稚兒時就已經認真詢問過父親,得到的回答相當有哲理,讓當時的他即崇拜也很是聽不懂,那時父親聽到李鳴所問,放下書籍看向窗外夜空說:“天地若有壽元,那天界之外的漫天繁星也應該有壽元,這些問題為父三千年前就去驗證了”。
李鳴到現在都記得父親說那段話是表現出的神往之情,小時候不懂那是一種什麼情緒,長大後再回想起來,他便知道了那是一種歸屬和嚮往的神態,就像是要在夜空中找尋自己同類或者家人的感覺,“為父曾經用了三百年時間去了毗鄰的一片星域,那裡除了星塵外再無其他,那裡也不像如今的天界這般,因有氣運遷擾難以推算過於久遠的歷史,被為父輕易推算出最年輕的星辰也已存在四萬萬年,這還是能夠稱之為星辰的存在,那些漂浮在虛空中的塵埃不知又經過了多少歲月”。
說完這些北冥星君收回目光看向小李鳴,微笑著說:“你要記住,虛空並不虛無,真正的無極大道其實就是要參透虛空,把目光望向虛空之後的世界,為父追求的是這些,道祖、天帝、佛老等大能者同樣追求這些,若以後有人告訴你修行應無慾無求,你就罵回去問他,無慾無求還修個屁的天道,修個屁的長生”。
李鳴下落途中利用法力在身周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在其他人的視角中,突破這片雲海所激起風雲捲動的聲勢很是驚人,可偏偏又是沒有聲音的,這是因為雲海結界,是天界遠離人間時特別佈置用於隔開兩界空間的結界屏障。兩人像是隕星一般從厚厚的雲層飛出,在身後留下兩個巨大的空洞,又像是身後雲層厭惡這二人的存在一樣,用力把他們給吐了出來。
李鳴此時的臉色並不好,額頭上覆蓋一層細密的汗珠,嘴唇也因為周圍的低溫被凍得發紫,甚至鞋底還出現一層薄薄的冰霜,但他雙眼卻沒有出現一點點焦急和慌亂,離開雲層結界就意味著正式離開仙界範圍,望著身周無盡的繁星和空域,李鳴不禁想起小時候和父親關於虛空的對話“真正的無極大道其實就是要參透虛空”,李鳴一直不解,這虛空何止億兆裡廣大,如何參透得明白,若參不明白,不就意味著至今沒有人領受到無極大道?
一股寒意從他的神識中升起,知道是護體法術有減弱趨勢,李鳴趕緊收斂心神並催動真元,抵禦虛空中的衝擊,望向與自己並排下墜的哪吒,只見對方渾身裹在紅色半透明護罩中,不僅神色從容,身上也沒有任何異樣,甚至連身上的長衫勁裝,也處於自然飄動狀態,只是眼中卻有一絲焦急之色,像是憋足了一股勁打算做些什麼。
又經過數個時辰,李鳴的眼中看到一片反射著淡藍冷光暈的浮空之城,這城周圍沒有祥光飄散、也沒有祥瑞珍禽的蹤跡。此時哪吒傳來一道神識:“那是廣寒宮”,李鳴詫異的看了哪吒一眼又看向那邊浮空之城,心中疑問驟起:‘這廣寒宮怎會如此孤寂的處在深空之中?上次私自下界就遠遠看見一片宮殿建築,本以為是哪位散修的洞府,怎麼也想不到……’,不過他再看哪吒時發現他神態自若,想來廣寒宮這樣應該已經有些時日,在他這等上仙眼中不是什麼秘密。
從李鳴這種正上方的視角看去,在遠處那一點逐漸變大的淡藍色星球襯托下,廣寒宮像是被朦朦的黑色包裹著,像一個即將度過生命週期的行星,以緩慢的節奏圍繞一片固定的星域公轉。李鳴不敢想自己住在那裡幾百年後會怎麼樣,但神智變得不正常是肯定的。
無錯書吧漸漸地,那白房灰瓦、巖殿琉璃盡收眼底,從李鳴的視角看,這座宮殿沒有任何秘密,每一棵樹都像沒有遮擋,每個庭院的佈局,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份直衝神識的孤寂感讓李鳴感覺很不舒服,為擺脫這種感覺他盡力催動真元,在下墜速度上超過哪吒,把宮殿前庭外面唯一一顆金黃色的桂樹作為降落地點,調整方向朝著那裡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