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碰撞，一陣酥麻感從李野的手臂上傳上來，熱熱癢癢的感覺擴散到全身，靈氣和血液在身體裡滾燙沸騰，給了李野一種要再次撲上去撕咬的衝動。

疼痛感已經消失，剩下的是流血和暴怒帶來的快感，那些年留在李野靈魂中的東西此刻正在藉著焚燼在起作用。

李野被衝擊的後退了十幾步，還沒等穩住身形，他再次揚起焚盡一切都滔天火焰衝向姬天。

而姬天僅僅後退了一步，即使李野已經爆發了他最後的底牌，完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神蹟，但是第三境第一層和第四境第七層的差距太大了。

哪怕第三境第十層和第四境第一層之間的天塹，在漫漫修煉路上，也是不可能被跨越的，更別說李野和姬天之間如此之大的境界差距。

姬天絕對不簡單，他曾經是落月國的一國之君，是至高無上的帝王，憑藉著武力踩過了不知道多少個敵人，他踩著權力修練著，廝殺著，歲月在他身上的沉澱絕對不僅僅是境界的累升。

權力令人迷醉，令人無比的想要在那高臺上揮霍幾百年然後化作一捧黃土。

姬天沒有，他選擇了假死脫身，將自身投入遼闊無比的東荒。

姬天活了幾百年，他在權力的巔峰保持住了理智，看透了許多東西，他從廟堂上下來之後，他沒有死磕修煉。

他知道自己已經太老了，即使死磕修煉也突破不了幾個境界，反而會將自己所剩不多的日子全搭進去。

他幾乎停止了修煉，轉而走向了“問道”一路。

“問道”是什麼？這個世界有極少數的人才會“問道”，在其他人看來，“問道”這一事無疑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生命，什麼都得不到。

“問道”的確如此，它不能給問道的人帶來任何一點實質性的提升，不可能讓其靈氣增長哪怕一絲一毫。

但是它又極其消耗時間，它讓問道者在極其多個日月裡一無所獲。

但是總有人會痴迷於此，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一批人發現了一些特殊的東西，這無關任何修煉，全憑人的大腦，思想。

他們思考，學習，猜測，求證，記錄，他們探索著這個世界，認識著這個世界，這就是問道。

這是極其晦澀難懂的東西，同樣也是極其冷門的東西，但是一個例子就足以說清楚。

在無數個歲月之前，天下還未出現修煉者，靈氣滋養著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卻從來沒有認識到這個無色無味無形的東西，直到第一個人，也許是在某片林子裡偷懶不去捕獵或砍柴，而是坐在一棵樹下發呆，晌午的陽光透過葉子間的間隙投影在地上，帶著淡淡涼意的蔬果味的微風撫在他的臉上，消解著蠻夷的疲憊。

他思考著，為什麼人一定要吃東西，為了那一點食物，人們在荒野上尋找著新鮮的果實，與獸類廝殺，甚至付出生命。

答案是為了攝取能量。

那能量為什麼一定要從食物中獲得呢？人們吸入空氣為什麼沒有能量？人們吞下石頭為什麼沒有能量？能量到底在哪？

不知道在哪一個瞬間，第一個人的思維終於思考到了一個程度，他演繹歸納，尋找矛盾，辯證推進，得出了一個必然結論——能量無處不在。

這個問題解決了，那就回到最開始的問題，如何獲取那無處不在的能量？吸空氣？吞石頭？

第一個人開始感受能量，開始感受能量進入體內，不是呼吸，也不是吞食，而是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在感受能量，並且利用少量自身能量，引入大量能量。

於是第一個人獲得了一種能力，他可以減少甚至停止進食和睡眠，他憑藉能量可以以更大的功率對外作用，他力大無窮，可以輕鬆擊殺野獸，甚至，在運轉能量某個結果下，他可以離開地面。

後來的某個階段，人們能做到更誇張的事情時，這個一開始的階段被稱為第一境。

無數個日月之前，第一個人可以不憑藉肌肉離開地面，無數個日月之後，第無數個人可以開天闢地，獨斷萬古。

這第一個人，就是問道者，他是第一個修煉者，但不是第一個問道者。

姬天向著天地問道，某時黑暗降臨，他去問其中的道，於是他贏過了落月府那些深藏不露的大能，成為了落月國唯一一個接觸到了這個秘密的人（李野不能算）。

如果他一心修煉，或許他的境界會比現在高几層，但是絕對不會靠近這個秘密的大門。

至少到目前為止，姬天的路走對了。

姬天也不會允許以後的路錯一步，他現在只要憑藉著實力碾死在場的所有人就行了。

他掌心黑氣繚繞，一股不知道哪裡來的毒直接散開在空氣中，然後握緊拳頭，帶著毒氣一拳砸向李野。

兩拳相接，又如隕石碰撞一番產生了巨大威力，接觸瞬間，黑氣纏著李野的手臂往李野身上爬，覆蓋在李野身體上然後緩慢溶進去。

李野被這一拳震飛，他直接無視入體的毒，發動陽影，再次閃在姬天身側。

這種毒是相當可怕的，一旦入體必死無疑，但是李野現在完全忽略了魔法攻擊，在他開始燃燒血液時，他就註定活不了了，焚燼會焚盡他的一切。

在那之前，他只能在燃燒生命為代價的烈焰裡，將暴怒全部揮灑到姬天身上，這種境界差距下，一切靈技手段都變得無比無力，唯獨將那烈火傾灑，將拳頭一次又一次的揮到姬天身上，才有可能找到破綻，以命換命。

李野一拳打向姬天，姬天揮拳回擊，與此同時催動黑氣想要禁錮住李野，正當姬天打算在碰撞的那一刻以拳化掌要抓住李野時，卻發現一拳打空，李野已經消失，只留下一道影子。

轟——

姬天的太陽穴被一拳轟了個結實，他失去平衡往一旁倒去，李野抓住時機想補個幾個重拳，正當一拳砸過去的時候，姬天也消失了。

姬天出現在李野身後，“別以為只有你有身法，桀桀桀！”一張恐怖的老臉上鮮血淋漓，太陽穴處微微凹陷，姬天揚起枯枝般的拳頭，帶著滅世的氣勢朝著李野的頭轟下去。

完了，我就知道血還沒燒完就會被抓，這一拳下來我頭必然要爆了，還是沒能換死這老東西。

正當李野絕望等死的時候，白禮持劍，全力刺向姬天的眼球。

這就是他來這唯一能做到的事。

姬天哪怕再牛逼，也不可能拿眼球去抗第三境中期的劍。

姬天頭微微後仰，打向李野的拳頭轉換作掌，一下就把白禮的劍拍碎。

就在這一瞬間，李野又一拳直轟姬天面門，巨大的能量爆發，李野被震退了幾步。

姬天被一拳揍歪了身子，他面帶恐怖猙獰的憤怒，撲向李野。

李野躲不開，也沒有打算躲開，一肘直接往姬天頭上砸去。

就在兩人快接觸時，姬天身形一轉，撲向了白幽。

“保護小姐！”白家長老忍著巨大的恐懼擋在白幽身前，一瞬間姬天攜著漫天殺意撲近，帶起一陣陣黑霧。

白幽腳步生蓮，衝出人群一劍刺向姬天！

瘋了，徹底瘋了，戰力崩壞了吧一個第二境衝第四境。

並沒有，李野陽影一動，爆發出來的速度竟是比姬還快，在姬天即將衝進人群之時，李野一把從後面掐住姬天的脖子死死拉住。

顯然第三境沒辦法拉住第四境，而且還露出了巨大的破綻，現在姬天只要借力回頭一拳到李野胸口上，一切就結束了，否則就是被李野騎在後腦勺輸出。

姬天把握住了李野的白給，準備側身終結這群人中的最強者，在他微微側頭的一瞬間，白幽的劍如約劃過姬天的一隻眼球，姬天的拳頭也到了李野胸口。

姬天的氣場瞬間紊亂，一股氣勢爆發，白幽被狠狠震開，一口觸目驚心的鮮血如劍一般從少女口中射出。

但是白幽無瑕顧及自己的傷勢，剛剛瘋批李野的那一波為了救她直接玉石俱焚。

看到姬天回身準備要李野的命，她下意識的撲過去，刺出了這足以驚世的一劍，卻沒法阻止姬天那一拳砸在李野心口。

“李野！”白幽一聲淒厲的呼喊，想要起身，卻感覺全身都碎了一樣。

第二境承受第四境的能量失控，哪怕只是餘波，也是致命的。

姬天對自己的力道很清楚，這一擊李野必然十死無生，他的左眼已經空蕩蕩了，鮮血模糊了他的大半張臉。

但是他卻無比的冷靜，傷勢已經造成無法挽回，但是他離成功越來越近了。

他閃身朝著白幽撲去，這時卻有一把劍捅向姬天的後背，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勢，反而劍被崩碎。

是白禮補上的一劍，姬天直接揚起一團黑霧包圍了白禮，這是他的全力出手。

除非有必要留手，他出手從來不輕敵。

黑霧散去，暴雨天傾，白禮消失不見。

“爹！”白幽絕望的悲鳴，絕美的臉一片蒼白，純潔而美豔的瞳孔顫抖著，她拼命的想站起來卻做不到，玉骨纖細的肩膀晃動著，又一口鮮血射出，更顯悽美。

天雷翻滾，悲劇奏鳴。

“家主！啊！！我要了你的命！”白家長老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全部都衝向姬天，剩下的李家長老也全部衝上來。

不共戴天之仇已經結成，哪怕是送命，一堆人送機會總比一個人大，他們只能拿命去堆。

李野如同斷線的風箏一樣飛出去，胸口凹陷了下去，心臟在裡面已經粉碎了，焚燼接替了心臟的工作，燃燒著全身的血液。

這麼久的高強度的戰鬥，他身體裡的血液已經快燃燒乾淨了，血管已經崩裂的所剩無幾，他快要倒下了。

半死之人，怎麼會倒下？

血液在血管中逐漸乾涸，靈氣卻一直很充沛，那就讓這天賜的能量，以他殘破的肉體為載體，完成這最後的燃燒。

眾人衝上來，姬天瘦如枯骨的左手凝結出一團黑氣，右手往上輕點，霎時滔天的黑氣以姬天的手為中心四散爆開，一瞬間吞沒了那最後的第三境，黑氣擴散到幾十棵樹，樹立刻變得枯黑，隨即被詭異的腐蝕溶解，短短一息，便全部消失不見，只留下焦黑的土地。

暴風雨撕裂開黑色的天穹，傾瀉在崩壞焦黑，千瘡百孔的大地上，似乎要彌補著人類對大地的毀滅性破壞。

黑氣罩開的一瞬間，李野又一次帶著漫天的烈焰，出現在姬天上方。

少年本來充滿靈氣和俠氣的雙眼，此刻已是血紅一片，俊逸的臉龐上全是鮮血在高溫下結成的血痂，那本來烏黑的長髮早已化成了三千雪絲，在烈焰與暴雨中狂舞。

滾燙的空氣再一次壓向姬天，他已經失去了一隻眼睛，靈覺受損，再加上根本沒有想到李野還能站起來，一時間沒有來得及防範，就被李野從天而降狠狠擊中。

焰火與黑氣相互吞噬，在空中沸騰翻舞著，像是在展現一場絢麗而詭異的煙花。

李野早已殘破不堪的拳頭，帶著他的生命力，帶著禁忌的力量攻擊著姬天，而姬天終於反應過來。

神蹟！簡直是神蹟！那個秘密絕對是天底下最大的機緣！我一定要得到它！！

姬天徹底瘋狂了，他無時無刻不在覬覦的秘密又一次的展現了它的逆天之處，李野所表現的的一切，以姬天那絕對可以稱得上淵博的學識，都完全無法解釋分毫，這隻能是那個秘密的力量，只要得到它，姬天都不敢相信自己會變得怎樣無敵。

那個女孩，對！殺了那個女孩！

姬天全力爆發，第四境第七層的恐怖此刻展露無疑，他硬抗著李野的攻擊，一把抓住李野的腳踝，重重的往地上一摔。隨後全力衝向白幽，他還真有點怕白幽跑了，脫離了鎖靈陣範圍，潛在的不可控因素就太多了。

白幽原本清澈乾淨的眼睛此刻早已佈滿了極致的絕望與殺氣，她看著父親死去，看著白家各位叔父死去，現在又看到李野倒下了，她什麼都做不到。

她壓抑著極致的憤怒與仇恨，如同幼狼一般兇狠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衝過來的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