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天際線已經發白了,窗簾縫隙裡灑進了白色的曙光。
中間大床上隆起的一團緩慢動了幾下,頂著亂糟糟長髮的沈惜梔悠悠轉醒,她手臂拉開蓋在臉上的夏涼被,手指尋找到旁邊床頭櫃正在充電的手機,上面顯示:
——08:25
一聲悠遠的嘆息從她紅唇裡溢位來,揉著睡的有些僵硬的脖頸坐起身,離下午試鏡還有七小時零五分,而她只睡了三個小時。
不知是即將重新擁有工作一時激動,腎上腺素飆升失眠了,還是對自已的不自信焦慮而失眠。
總之昨夜她在漆黑昏暗的臥室裡翻來覆去數小時,直到凌晨五點,太陽從東面漸漸升起時,遲來的睏意蓋過了內心的不平靜,悶頭睡過去了。
房間裡的空調悶聲執行著,絲絲涼意裹挾在她周身,細白的肌膚浮出一層薄薄的顫慄,扯了被子重新蓋好,撈過手機約了一家自已常去的美容院,試圖挽救一下她快要墜落在地面上的黑眼圈。
下午三時,烈日炎炎,風裡帶著燥熱的氣息,湛藍如洗的天空浮著軟綿綿的白雲。
沈惜梔踩著高跟鞋,巴掌大的臉蛋上架著一副碩大的墨鏡,眉心輕微皺在一起,因炎熱的夏季,臉頰上浮起粉色。
她一刻不停地躲進大廈裡,半透明的玻璃幕牆有陽光穿過,灑在寬敞明亮的大堂中,大理石地板折射出柔和的光線,偶有身著正裝的商務人士來回穿梭,綠意盎然的盆栽矗立在柱牆旁。
沈惜梔握著手機走到前臺,低聲詢問試鏡的會議廳怎麼走,穿著正裝的前臺小姐為她貼心引路,道謝後邁步進了一樓左側的會議廳。
外層等候廳裡一團一團圍著許多人,沈惜梔拿了號牌,挑了一個角落安靜地坐著,等候數分鐘後,一道女聲在喚她的號牌。
“63號,沈惜梔在嗎?”
——“在!”
她沿著走廊緩步行走時才發覺此刻同她同場試鏡的都是多大的咖,多大的腕。
沈惜梔深呼吸幾次調整狀態,一整個試鏡流程相當順利,唯獨屏風後面隱隱綽綽的人影看不真切。
製片人折身進屏風後,壓低聲音問道:“徐導,您有何指示嗎?”
徐嘉譯翹著腿靠在椅背上,偏頭看向一旁在他沙發上悠哉品茶的傅淮時,“投資方,有何指示?”
傅淮時放下手中的建盞,評價一句,“你這茶真難喝。”
徐嘉譯冷睨他一眼,伸腿想踹死他,看在他給自已投資了三個億的份上忍了又忍,“就她吧。”
揮揮手讓製片人出去宣佈結果,沈惜梔拿著列印成冊的劇本出門時人還有些恍惚,傅淮時的面子是真大啊。
外面多少大咖搶的頭破血流,他輕飄飄的一句話,這麼大一張餅砸落在了她頭上?
此刻心情十分複雜。
她將劇本揣進包裡,淡定地走出會議廳,正在品茶的傅淮時整理下袖口起身,“把劇本給寧江一份。”
“怎麼,還擔心我對你的情兒做什麼?”
傅淮時垂眸淡淡地看著他,“她是女主,三億投資就是你的。她不是,三億投資就是江導的。”
徐嘉譯拿起他喝過的建盞,氣憤地想立即摔碎,身為他的發小,因為一個女人,竟然要去投資他的死對頭!
“行!”
傅淮時抬步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他,“不是情人,是未婚妻,下次見了記得喊嫂子。”
“…行,你的未婚妻。”徐嘉譯咬牙切齒地把他從後門送出去。
夏日的白晝向來長,烈日依舊高懸空中,空氣中的燥熱揮散不去。
沈惜梔靠在林蔭處划著手機準備打車回家,黑白雙色的s680緩緩停在她面前,後座的車窗玻璃緩緩降下,露出傅淮時那張英俊的面容,“上車。”
她秉持著便宜不佔王八蛋的準則,沒等寧江下車為她拉開車門,自已已經彎腰坐了進去。
涼意充斥的車廂解救了她快要被酷暑炙烤到暴躁的心。
傅淮時抬眸看她一眼,“有駕照嗎?”
沈惜梔懶懶地嗯一聲,“有的。”
他點頭,沒再多說,後車廂再次陷入寧靜,車窗外的景象飛速倒退,開著熱烈黃花的欒樹飄揚過去,車子緩緩停在沈惜梔家樓下。
她攥了一下包袋,輕聲道謝,“今天的試鏡謝謝你。”
傅淮時訝異地挑眉看她,“謝什麼?”
她不避不讓地抬頭看他,彎唇笑了一下,她的眼尾微微上挑,笑起來時媚態橫生,惹得他沉寂的心臟不受控的跳動。
沈惜梔:“謝謝你幫我拿到一份好工作。”
傅淮時也笑,不甚在意,“舉手之勞而已。”
沈惜梔點頭,臨下車前撂了一句,“抽個空閒時間去領證吧。”
他斜撐著頭靠在車窗處,日光刺破沉悶漆黑的車窗落在他的側臉,五官輪廓隱匿在澄明日光的陰影中,傅淮時側頭瞧她一眼,輕聲應下,“安排好給你發資訊。”
沈惜梔手指屈起,回了一個“ok”的手勢。
曼妙的身影消失在單元樓中,傅淮時收起散漫的模樣,“回澄悅府。”
路程中,他握著手機事無鉅細地安排領證事宜,晚間八時,被迫加班的律師帶著婚前協議到了澄悅府。
“三少,按照您列的條款已經擬好了。”
傅淮時雙腿交疊坐在歐式沙發中,一目十行地瀏覽完婚前協議,條款繁雜瑣碎。
名下財產龐大且隱蔽,他切割了部分財產贈予沈惜梔作為她的婚前個人財產,若一年後離婚期至,她也能帶走條款中附帶的車、房、投資理財產品、多家公司股份……
“就這樣吧,一式三份,等她簽字後帶去公證。”
律師連連點頭,拿好傅淮時簽好字的三份婚前協議離開,寧江有些不解地看他,“少爺,假結婚也要送這麼多嗎?”
在他看來,各取所需的婚姻不必犧牲自身利益如此多,僅協議上的條例已經切割走了他部分曾經打拼下來的身家,更不論她婚後可以共享他名下所有財產。
傅淮時彎起秀美的唇角,淡淡地笑了下,沒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