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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十六年前

十月五日,下午一點。

從克拉克律師事務所出來後,英格瑪考慮到剛才妮娜還提到了現任市長在譚詩詩死亡當日曾經和葛韻澤有接觸一事,向市長打了個電話,表明有事請教,希望市長能在百忙中抽出一點時間洽談,最後兩人約好十月十號下午一點在市長辦公室會見。

之後英格瑪和弗洛裡安倆人馬不停蹄地趕回市警局,飛速地翻找著十九年前譚詩詩的屍檢資料。

可倆人幾乎快把資料夾裡的紙翻爛了,都沒有找到一個和譚詩詩有關的資訊。

這……看來是有人做了手腳,為了銷燬證據。倆人越來越相信自己的直覺是正確的,譚詩詩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被在場的葛韻澤殺害了。

“英格瑪,你說咋辦哪?”

“驗屍的法醫十有八九在譚詩詩的屍檢報告上做了手腳,譚路……我是指連環殺人犯倘若知道這點,以他以前殺人手段的冷血程度來看,他肯定會去找那些法醫的麻煩。”英格瑪說著,翻開了十九年前的其他屍檢報告。“十九年前在職的法醫就兩個人,方思城和韋納·霍夫曼。方思城五年前因病去世了,但我們可以去蹲點韋納的家,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將連環殺人犯逮個正著。走,咱們現在就出發!”原諒他此時還不知道韋納已經去世了,他一直在忙著連環殺人案的調查,壓根就不知道還有其他案件的發生。

“你倆幹嗎呢?怎麼跑來鬼鬼祟祟地查以前的屍檢資料?有啥秘密?說!”卡爾正好從外面走進來,看到英格瑪手裡拿著多年前的屍檢報告,鎖緊眉頭疑惑地問道。

英格瑪和弗洛裡安互相看了一下,把情況告訴卡爾似乎無妨,他不是一個嘴碎的人。至於其他刑警,還是等徹底找到實質證據後再告知,免得弄得警局上下雞飛狗跳、人心惶惶,沒有證據就驚動局長的話他倆又得吃不了兜著走。

“你跟我們走吧,我們去蹲點,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抓到那個連環殺人犯。路上再跟你詳細解說。”

開著警車飛奔在趕去韋納家的路上,坐在後座的弗洛裡安把大概的情況從頭到尾和卡爾說了一遍。

“你倆認為這起連環殺人案和十九年前的那些案件有關,而且最有殺人嫌疑的人是那個叫譚詩詩的死者的兒子譚路?”

“對,我和英格瑪都這麼覺得,雖然我們毫無證據。”弗洛裡安回答道。

“那你們現在是去哪兒蹲點啊?”

“齊陶爾街十七號。”

“齊陶爾街……你們要找韋納·霍夫曼?他死了哦!昨天凌晨三點多他犯了急性心肌梗死,沒來得及打電話叫救護車就死了。昨天早上我還跟著三隊的人一起去了現場呢。”

“什麼?!”英格瑪一個急剎車,把車停在了路邊。“你說他已經死了?”

“對啊,你這麼激動幹嗎?”卡爾斜著眼睛從車後座瞟著英格瑪。

“你知道嗎,我現在非常懷疑譚詩詩當初是被葛韻澤推下樓梯摔死的。倘若真是我猜測的那樣,那當時負責給譚詩詩屍檢的兩位法醫,也就是方思城和韋納·霍夫曼提供的屍檢報告就肯定作假了。現在這倆人都死了……這會是巧合?”

卡爾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了冷汗,說話都有點發抖了:“你是說……我師傅五年前可能不是病死的,而是這起連環殺人案的受害人之一?因為他隱瞞了譚詩詩的真正死因,從而激怒了兇手?”

“不排除這個可能!或許這連環殺人兇手在幾年前就已經開始實施殺人計劃了。”英格瑪的右手在脖頸後面摸了摸,想了一會說:“方思城當初在哪個醫院去世的?”

“好像是市醫院……不對,好像是漢茲大學的附屬醫院,呃……我還是打電話問一下加百列吧。”卡爾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從上衣掏出手機,撥通了市警局的電話。

“喂,我是卡爾,麻煩叫加百列接下電話。”

“稍等……他不在啊!”

“抱歉!”卡爾突然想到了什麼,不好意思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怎麼樣,問到了嗎?”英格瑪急急地問。

“加百列不在市警局,我忘了他這星期和女友出去度假。”卡爾尷尬地笑了一下,又撥打了加百列的手機號碼。

“找我幹嗎啊?正忙著呢。”加百列有點不太開心的樣子,電話裡還傳來他女朋友的“誰呀”聲音,看來他正在和女朋友“忙”著呢。

“加百列啊,你爸當初是在哪個醫院去世的?”

“市醫院啊!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沒事,單純就是想問。你接著忙,我掛了。”卡爾結束通話電話後,直接朝著坐在駕駛座上的英格瑪說了一句:“去市醫院。”

沒過多久三人就到了市醫院,表明來意後,他們很快查到當初方思城的所有就醫資料。資料上顯示,他曾經在2002 年因急性白血病在市醫院就診,不久就找到骨髓捐獻者進行骨髓移植手術,術後反應良好。但上天似乎愛和他開玩笑,骨髓移植十二年後他得了淋巴癌,且病情迅速發展為骨轉移,於2015 年夏初在醫院去世。

三個人很快找到醫院裡負責方思城在住院期間飲食起居的護士長,並向她詢問了一些相關事宜。

“我記得患者在彌留之際說過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抓住他兒子的衣角說著什麼零五零五零四,還有‘我可能又錯了’什麼的。”護士長拼命地回想著當時的場景。

“那你們醫院當時100% 確認方思城是因病身亡?”

“確認!好幾個醫生在他死後都有來做過屍檢,我們還留了他的癌症細胞樣本。你們要想看的話,可以過來我們的實驗室瞧瞧。”

“不了!多謝你的配合,打擾了。”

出了醫院,英格瑪、弗洛裡安和卡爾回想著剛才護士長說的話,方思城在彌留之際說的那些可能是囑咐給兒子加百列的遺言,和連環殺人案並沒什麼關係,畢竟方思城的死沒有什麼疑點。接下來就要查查韋納突犯急性心肌梗死是否有其他原因了。昨天因為很快就排除了他殺的可能,三隊的那兩個刑警並沒有仔細勘察現場。三人想了一想,決定去韋納的家重新勘察一番。

到了目的地,三人直接開門進到屋內,有條不紊地檢查起整個別墅。他們仨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仔細檢查了一樓的所有房間,並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後,便走上二樓。剛在二樓客廳搜尋才十分鐘的英格瑪和在臥室裡找證據的弗洛裡安就被卡爾叫到了死者的書房。

“你們看!這是什麼?”卡爾指著書櫃旁豎立著的一個人體骨架問。

“人體骨架模型啊!咋了?死者以前是法醫,家裡有這個並不奇怪啊?”英格瑪丈二和尚摸不著腦子地回答道。

“這骨架的面部眉骨、鼻骨、顴骨都比較高而顱骨很寬,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骨盆兩側恥骨下支的夾角很小,是個男性白色人種無疑。”卡爾眉頭突然一鎖,嚴肅地說:“如果我告訴你們這是真人的骨骼,而且這人還死了沒幾個星期。你怎麼想?”

“什麼?”英格瑪和弗洛裡安同時驚叫起來,走近了骨架仔細觀察起來。

“在德國一般是不準私藏真人的骨骼標本啊!難道?是韋納偷的?”英格瑪問道。

“不是!”卡爾順手把書桌上的一張有摺痕的紙和一本記事本遞了過來,“你看看。”

英格瑪開啟了那張紙,這是露娜·克萊因死前寫給初戀情人韋納·霍夫曼的信,信裡提到了記者斯文·伯格曼的身世。然後他又開啟了記事本,裡面全是韋納發洩自己情緒的日記。每一篇都寫著他如何思念著兒子,有多麼希望兒子能接受他並能和他在一起度過餘生。

英格瑪仔細看完了所有的日記後,關上記事本,納悶地問:“你給我看這些幹什麼?”

“我昨天給韋納確定過死因,是醉酒後半夜看恐怖片嚇出急性心肌梗死而死亡,目擊證人也說看到他三號一整天都窩在市廣場的某個角落裡抽菸喝酒。剛才看了記事本後我才明白他窩在角落裡孤零零喝悶酒的理由,而且我發現了一個很可怕的真相,”他把骨架拿到英格瑪和弗洛裡安的跟前,抄起上面貼著的一個字條,給他倆看,“你看字條上寫的是什麼?”

倆人一看,“斯文·伯格曼”,這骨架是斯文的?!斯文死了?!是誰害死的?!看韋納的日記裡流露出對兒子濃濃的愛,不可能是他親手把兒子斯文害死的。難道斯文是病死的?九月初來警局採訪時見他還挺活蹦亂跳的,不像是快病死的人啊!那到底?

“我在書房的地板上還發現了幾根金色長卷發,和之前連環殺人案裡兇手落下的頭髮不出意外應該是一樣的。我猜想,兇手知道韋納和斯文是父子,就殺了斯文後把他製成骨骼標本,並送來給韋納當禮物。韋納是因為在醉酒吸菸後看到這個人體骨架並知曉這就是他心心念唸的兒子時,情緒瞬間失控、怒氣攻心,才會導致急性心肌梗死發作而死亡。”

這……這不太可能吧?!太冷血了!不過回想起兇手對待錢姓倆女士的手段後,英格瑪和弗洛裡安覺得兇手確實有可能這麼做。

“不過,這骨架也有可能是韋納走後門靠關係拿到特殊批准而收藏的正規人體骨骼標本啊!雖然可能性很低。”英格瑪問。

“那為啥骨骼標本上被貼上斯文的名字?”卡爾嘆了一口氣:“這樣吧!我把這骨骼標本帶回痕檢科,做一個三維顱骨復原,看看到底是誰。如何?”

“暫時先這麼辦,我們一起回市警局。”

英格瑪用手機上網查了一下斯文的工作地址和電話號碼,之後立刻聯絡了他工作的明燈報社。後得到訊息,斯文於九月十一號告訴同事們他第二天晚上要出門取材後就再也沒有在報社裡出現過,而且他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他要去的地方是哪裡。

十月六日,中午。

屍檢報告出來,透過DNA 對比,韋納和那具人體骨骼標本屬於父子關係。再根據三維顱骨復原後,其外貌特徵和狗仔記者斯文·伯格曼幾乎一模一樣。

英格瑪拿到屍檢報告後,立刻遞交材料給上層,要求批准搜查記者斯文·伯格曼的家。或許兇手曾經在死者家中出現,不慎留下證據也不一定。

搜查令很快就下來了。

當天下午三點多英格瑪帶著搜查令,領著弗洛裡安和卡爾一起去了斯文的家。

沒過多久,英格瑪就在斯文的寫字檯最下面的一個抽屜裡找到一本泛黃老舊的記事本。開啟記事本,第一頁記載著觸目驚心的內容:

真沒想到,太有意思了!某人居然把譚路那孩子推下了黃果樹瀑布,鐵定沒救了!本來我跟團到中國是為給咱報社雜誌取材的,沒想到卻看到這麼勁爆的畫面,這真是送上門的發財機會啊!我應該可以敲詐他一輩子了,哈哈!落款:2004 年5 月5 日。之後記事本上滿是數字,每個數字後面還帶著個歐元符號,想來應該是斯文以這個謀殺案為威脅從某人身上敲詐的每一筆金額。

譚路死了?是誰把他推下了黃果樹瀑布?!這是怎麼回事?英格瑪突然覺得很迷茫。他胡亂翻了幾頁記事本,發現裡面還夾著一張照片,上面有他認識的斯文、葛韻澤,還有一個看上去八到十歲的孩子。他將照片翻過來,看到背面寫著“2004 年5 月5 日上午,旅行團於中國貴州黃果樹風景名勝區合影”,並標註著照片上每個人的名字。他看到那個孩子的名字叫譚路,原來這就是譚詩詩和葛韻澤的兒子。

“英格瑪,你過來看一下,床底下居然有個暗格,裡面放了很多膠捲和照片。”弗洛裡安朝著英格瑪招手。

英格瑪和卡爾都湊了過去,看到一連串的驚險照片。每一張都是一個看不清臉的成年人和一個孩子在推推搡搡,而最後一張照片顯示的是孩子墜入瀑布的瞬間。每張照片背面都標上了日期“2004 年5 月5 日”。

“我剛才看到的記事本里有記錄,說是叫譚路的一個孩子被某人推下了瀑布,時間也是2004 年5 月5 日。”英格瑪揮了揮抓在手裡的記事本,“這些照片應該就是某人謀害譚路的證據。”接著他又把在記事本里找到的旅行團合影遞給卡爾和弗洛裡安,指著照片裡的孩子說:“這個孩子就是譚詩詩的兒子譚路。他掉進那麼兇險的瀑布,生存的希望非常渺茫。我們之前懷疑過他就是連環殺人犯,可他早就被人謀殺了,咱們接著該怎麼查?”

“這……我看我們不妨去問問旅行團的那些人。或許譚路後來被找到,僥倖存活下來了呢?”卡爾抓了抓後腦勺,皺著眉頭說道,他心裡也沒譜。

“那葛韻澤要到明天才能從奧地利回漢茲市,咱們先找照片上的其他人問問好了。”弗洛裡安應聲道。

於是三人馬不停蹄地去尋找照片上那些跟團旅行的人,並單獨和他們一個個詢問了十六年前在中國旅行時的一切細節。所有的當事人都說,譚路那個孩子好可憐,自己一個人跑到瀑布那裡玩後就失蹤了。他們和葛韻澤以及景區所有的工作人員分散開來找了十來天都沒有找到他。每天晚上葛韻澤都在流著淚畫著黃果樹瀑布的油畫,思念兒子。他們估計孩子是不小心掉進瀑布裡,遺體卡在水底浮不上來,所以才一直找不到,勸葛韻澤節哀順變。這些證言都沒有任何出入,看來譚路當時確實是一個人跑出去玩的。至於他為什麼會被人推下懸崖,被誰推下了懸崖,除了目擊證人斯文·伯格曼以外,無人知曉。然而唯一的目擊證人已死,譚路被謀殺的這起案件看來會永遠成為懸案。

更讓警方這三人頭疼的是,原本被懷疑是連環殺人犯的譚路,在十六年前就已經殞命。那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到底是誰?難道是葛韻澤?可這怎麼看都像是某人在為譚詩詩報仇,況且葛韻澤的外貌和身形怎麼看也不像是二十來歲的人。再說所有受害人都是和葛韻澤站在同一個戰線的,他和他們又沒有任何利益衝突,怎麼可能會殺害他們?不過,倘若兇手真的是為譚詩詩報仇的話,第一個不會放過的人應該就是始作俑者的葛韻澤才對,為啥他還活蹦亂跳的?目擊證人們都一致說那個連環殺人犯的年齡在二十多歲,那在十九年前兇手就還是個孩子。譚詩詩除了譚路這個獨子外,並沒有其他孩子啊?

考慮再三,英格瑪、弗洛裡安和卡爾一致決定,明天一起去拜訪葛韻澤。

第二天中午,也就是十月七日,三人一起來到葛韻澤的家。英格瑪把整個連環殺人案從頭到尾包括他們調查到的所有資訊都和葛韻澤大概地敘述了一遍,一樓整個客廳的氣氛突然變得相當詭異。

“葛先生,我希望你實話實說,譚詩詩到底是怎麼死的?”英格瑪厲聲問道,他在查案的過程中對這位姓葛的德籍華裔男士的印象是越來越差。

“她自己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去的!當天她在撫養權案敗訴後就立刻出了法庭,我正在法庭內鬨兒子。他很傷心,邊哭邊鬧,說他以後見不到媽媽了。我勸他說以後可以經常打電話給媽媽,還可以上網聯絡。人都走光了,他還在哭。後來我終於哄好了他,牽著他走出法庭快到樓梯口時,譚詩詩迎面跑過來攔住我們的去路。她硬要把孩子搶走,我當然不願意了,法庭可是把撫養權判給了我,我就把孩子又拉回自己身邊。她衝上來想打我,卻腳下一滑摔了下去。誰知道這麼一摔她就那麼不走運地把脖子給摔斷了,只能說她倒黴。”葛韻澤冷冷地說著謊話,不帶一絲感情。既然警方都開始查十九年前那個讓他倒胃口的婊子的事了,他也就沒必要再賠笑臉演戲。

“她好歹曾經是你的枕邊人,你兒子的媽媽。可你的語氣極端平靜冷漠,完全不像是在回憶你的愛人。聽你的口氣,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弗洛裡安憤憤地說道。

“女人嘛,不就是給男人玩的嘛!她長得漂亮、高挑又聰明,還挺會賺錢,帶她出門很給我掙面子!本想著她要是丁克的話,也許一輩子跟她湊合在一起也不錯。鬼曉得她那麼容易就懷孕了,還不聽我的話硬要留下孩子。不聽話的女人我還留著幹嗎?最後我們和平分手了。我當時不想要孩子,她非要留。意見不合,那隻能把她換了。”

“既然你不想要孩子,為啥後面要和譚詩詩爭奪撫養權?”

“切!我事業陷入瓶頸,毫無創作靈感。看到同行拿孩子來作秀迎來第二個事業高峰期,我也想照葫蘆畫瓢試試,所以就爭了唄!”葛韻澤壓根就不怕把實話說出去。

“既然你們是和平分手,為什麼你要誣陷她是為了政治迫害你才到德國來,誣陷她找人模仿你筆跡寫下你放棄父權的保證書,誣陷她是你請的代孕,誣陷她虐待孩子,甚至讓她失去了撫養權?剛才你明明說了當初是你不要孩子的。”英格瑪非常憤怒地斥責道,如果他此刻的身份不是刑警,他真想衝上去替譚詩詩賞葛韻澤這個渣男幾個巴掌。

“……”葛韻澤沉默了片刻,覺得圓謊根本就沒有必要,直接把臉垮了下來,說:“就算我從頭到尾誣陷她了,你又能奈我何?我就實話告訴你,我當初花錢打通了所有的人,就等著看譚詩詩那個biao子的笑話!不對,除了那個biao子在二審請的那個不識相的女律師,她壓根就一根筋地要幫那個biao子到底。我就喜歡折磨譚詩詩那個賤人,身心上都折磨她,誰叫她那麼好欺負,你能拿我怎麼著?就算你現在有證據,那也是十九年前的事了,上訴時效早過了。”

聽到葛韻澤左一個biao子又一個賤人地稱呼譚詩詩,英格瑪、弗洛裡安和卡爾三人心中的怒火已經快燒到眉頭了。弗洛裡安甚至緊握拳頭就要衝上去打人,卻被英格瑪拽住了衣角,以眼神示意。冷靜,冷靜!一旦出手,以葛韻澤這個人的尿性,絕對會把他告得悽慘無比。

做了幾個深呼吸,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英格瑪繼續問道:“剛才我們和你說過,在搜查死者斯文·伯格曼的家時,我們發現不少照片資料。全是你兒子譚路在十六年前墜落瀑布前後的照片。”

“是嗎?”葛韻澤的眉毛輕微地挑了一下,被卡爾看在了眼裡。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難過!”弗洛裡安質問他。

“都十六年了,我早想開了。當初我難過得都睡不著覺,邊哭邊畫著那幅畫。”葛韻澤用手指了指沙發背面牆上的那幅黃果樹瀑布,“這畫很多人都想買,但不管別人出多高的價格,我都不會轉手。這是我思念兒子的唯一寄託,每次看到畫我都覺得他還活著。”

“不管過了多久,我也不相信一個父親提到逝去的兒子時心境會如此平靜!”

弗洛裡安接著找茬說:“之前我們還調查到你在四年後又去了中國,因為無人發現你兒子譚路的屍體,你就申請了官方宣佈他死亡的訊息,並拿到不少賠款,是不是?”

“沒錯!人壽保險公司確實給了我一筆賠款,那又怎麼樣?那瀑布有多高多危險想必你們也查過了。人若是掉下去,存活下來的機率恐怕比買彩票中頭獎的可能性還低。人死不能復生,你說我還能怎麼辦?天天以淚洗面嗎?那不是我的風格。”

“你……斯文·伯格曼拍的照片上那個把譚路推下瀑布的成年人身形和你極度相似,你敢發誓把他推下去的人不是你?”弗洛裡安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之前葛韻澤就有把譚詩詩推下樓梯讓她摔死的巨大嫌疑,那麼這渣男就很有可能故技重施在譚路的身上。

“哎,我說這位刑警說話可要注意一點啊!沒有確切的證據,隨意造謠可是要吃官司的。信不信我馬上就去法院遞交一份訴訟材料啊?”葛韻澤用冰冷的眼神盯著弗洛裡安,就像是肉食動物盯著即將被它分食的獵物時的眼神一樣。

“葛先生,實在抱歉!我們家這位刑警剛工作沒幾個月,特別血氣方剛,你就把他的話當成是空氣好了。我替他道個歉!”英格瑪站起來,忍住心中的怒火,把氣得發抖的雙手背在後面,向葛韻澤鞠了一躬。

又坐了下來,英格瑪道:“葛先生,我們調查到譚詩詩死亡當天下午,你和那時的市警局局長,也就是現在的市長私下有接觸過,並且還一起去了一個相當偏僻的私人小別墅。這是怎麼回事?你也賄賂了他嗎?”英格瑪看到葛韻澤的臉色在他說到私人小別墅時突然變了。

“這,肯定是有人故意毀我名聲才這麼說的,哪……我哪有和他私下見面?”葛韻澤說話有點結巴了。

在場的三位刑警看到一直冷漠的葛韻澤情緒有了大的波動,心裡就有數了。

“葛先生,我們暫時告辭。不過,倘若我們查到譚詩詩的死是謀殺而不是意外,並且和你有關,我們會再來拜訪你的。記住,謀殺罪的追訴期至少是二十年。”

英格瑪用老鷹般銳利的眼神盯著葛韻澤的臉,盯得葛韻澤毛骨悚然,他的心理防線在那一瞬差點潰散。

逃也似地離開了葛韻澤的家,英格瑪、弗洛裡安和卡爾都深吸了一口氣,做了幾個舒展運動,終於把自己繃緊的神經稍微鬆懈了一下。和這麼一個冷血的渣男談話,完全就是給自己找罪受。都說搞藝術的人腦子和正常人不一樣,他們仨今天算是領教到了。想起律師妮娜·克拉克說過什麼譚詩詩看上葛韻澤是因為他的才氣和容貌,頓時渾身又起了雞皮疙瘩。天曉得當初這個譚詩詩是眼睛哪裡出了問題,他們都看不出來葛韻澤這個瘋子長得有多帥、氣質有多好,倒是渾身散發著猥瑣、犯罪的氣息。

此時,葛韻澤一個人在家裡如坐針氈,心情完全無法平靜下來。警方居然查到了那個小別墅,萬一……這將會牽扯到眾多大人物,他想都不敢想。怎麼辦?他一瞬間想到了市長,立刻打了電話過去。

“喂!市長在嗎?我是葛韻澤,找他有急事!”葛韻澤急急地問。

“你稍等!”接電話的是秘書段可明。

二十來秒鐘後,德特萊夫接了電話:“找我什麼事?”

“私事!警察找到那個私人別墅了,怎麼辦?”

“你晚上來我家一趟,具體商量。電話裡不方便說,隔牆有耳。還有你儘量悄悄過來,別給人發現我們倆私下有來往。”

“好的!我六點就過去!”

德特萊夫結束通話了電話,心裡想著的是今早出門時在門縫下發現的那封信,那是LU 遞給他的訊息。信上寫著:

我是LU,倘若今明兩日葛韻澤來找你,你幫我想辦法留住他、迷暈他。一旦事成,我必親自登門奉上所有不利於你的資料原件。別質疑,葛韻澤是作為我冒險親自登門的獎勵。

這個星期女兒出去玩了,而LU 又會親自登門,這可是絕佳的除掉LU 的機會!斟酌了一會,德特萊夫走到門邊,朝著秘書招招手,說道:“可明,你進來一下。”

段可明恭恭敬敬地走進市長辦公室。

“我需要你今晚來我家一趟,收拾一個威脅我的人,你可願意?”

“可以!”段可明只給了兩個字。

“你不問問是誰嗎?”

“不需要問,我只為市長辦事。市長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很好!”德特萊夫讚許地點點頭,這孩子真的是讓他打心眼裡喜歡,做事利索實在且好奇心低。

“我臨時要去柏林一趟,你幫我推掉明天所有的會議和活動。”說完,德特萊夫親筆寫了一封信函,讓段可明拿去用作證據,好取消十月八日他在漢茲市的所有活動。他這麼做的目的是因為他認為今晚LU 會栽在他手裡,他需要一天的時間處理LU 的屍體。此刻他卻沒料到,什麼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LU 永遠比他技高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