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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殺雞儆猴,首先得殺。

季連雲平靜地吐出兩個字:“封了。”

鄭文桂也只是片刻的震驚。

這事沒什麼可爭議的。從古至今,史書記載著太多案例,一旦發生疫病,封鎖就是第一選擇,奉陽拖到昨日才封,已經是意外了。

封城還好,一旦疫病嚴重,無法治癒,為逼擴散,還會屠城。

“封了也好,”鄭文桂道,“反正是遲早的事,若真擴散到其他縣城,事情只會更麻煩。”

季連雲依舊平靜:“嗯。”

“行了,”鄭文桂哈欠再次破口而出,“既然你不走,我就先回去睡了,忙了一天一夜,困死了!”

鄭文桂說完就走,寒暄什麼的,實在浪費時間,有那功夫,多睡一刻鐘比什麼都強。

孃的,也不知道這日子要持續多久。

果然,所有好脾氣都是留給吃飽喝足、睡眠十足的人,其他時候都是瞎扯。

季連雲返回外堂,大致看了看書冊,繼續鄭文桂手上的事,診脈、詢問、抓藥……,忙得沒時間抬頭,更別提早飯的事,就連身邊配合的人何時換了,他也沒有察覺。

鄭文桂只休息到午後,又開始忙碌,季連雲將堂子交給他,自己去內院檢視病人恢復情況。

忙忙碌碌又是一日。晚上,果不其然又在藥鋪遇到劉溯。季連雲趁啃饅頭的功夫把事情簡言道之。

“好,我明天就讓人著手準備。”

這事不是說做就能做,各種木材、物料、工具等等都得提前準備。

季連雲饅頭啃一半,口乾,正準備找水,眸下就出現一杯,他也不客氣,接過就喝,道:“你看著辦,反正這事越快越好。”

“我明白。”

“對了,”季連雲順手把杯子遞過去,繼續啃饅頭,“殺雞儆猴用的什麼方法?”

“打了三十鞭,”劉溯轉身把水杯倒滿,拿在手間,“綁在城門口,以儆效尤。”

“就著?”

劉溯:……

禁軍副統領疑惑道:“這還不夠嗎?”

“不夠。”季連雲拿過劉溯手中的水,一飲半杯,“當然不夠。”

說話間,他的眸色逐漸暗沉,落之而出道道決然的光,“三十鞭不過一點皮肉傷,捆綁示眾不過掃些面子。在生與死的邊緣,你覺得皮肉傷和麵子又值幾個錢?”

末了,他把水杯遞過去,暗沉的目光對上劉溯不解的眸,“說實話,你這殺雞儆猴的方法,還不如小孩過家家。在說得更通俗些,好比在本就洶湧的海面扔粒石子,完全激不起任何浪花,相反還多此一舉。”

劉溯只是本能地接過水杯,沒有言語,眼眸裡閃過一絲不明就裡的光,似是想要閃躲,又躲無可躲。“你……你的意思是?”

季連雲直視某人的目光,冷聲道:“殺雞儆猴!首先得殺!”

當懷疑成真,劉溯難以接受,在他所有的記憶裡,季連雲仁心仁術,救死扶傷,是個良善的人。

儘管這個人總說自己冷心冷情,可他見過十多歲的季連雲,那個滿目純良,笑容無拘的人,實在無法將記憶中的人和現在這個眼不眨心不跳說著殺死一個罪不至死的人聯絡在一起。

這樣的衝擊力太大,劉溯久久無法回神。

然而,那個人還在說,“不僅要殺,還要把他的屍骨吊在城牆,讓所有人都能看見。這才是真正的殺雞儆猴。”

劉溯瞧著季連雲,滿目震驚。

“逃離只有死路一條,留下還有一線生機,但凡有點頭腦都不會做錯選擇。”

季連雲話落,不再言語,拿饅頭繼續啃,給足劉溯思考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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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清楚劉溯的性情,這人看著凜如霜雪,卻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否則以他從最初就跟著皇上的情意,又怎會止步于禁軍副統領之職。

正是因為他這性子,他的上頭才必須有個壓制他的人。

“他只是想要活著,罪不至死吧?”

看吧!果然一點沒錯。

“罪不至死?”季連雲啃下最後一口饅頭,冷聲笑道,“這世上罪不至死的人何止他一個!可是那又如何?想要達到目的,就必須要有犧牲。否則,一旦有人逃出去,形勢便不由你我控制,皇上給你下的密令就是一道廢紙。”

劉溯想到密令的內容,又想到密令的內容是由季連雲提出,心口一怔,面色漸漸煞白。

季連雲還在說:“到時候,死的人只會更多。”

劉溯不願去想,身處其位,卻又不得不想。

“怎麼?”季連雲冷冷一笑,“覺得我殘忍?和皇宮中你看到的季太醫不一樣,對我大失所望了?”

劉溯本不善言辭,此刻真不知該說什麼,杯子緊緊握在手中,半杯水微微動盪。

“劉溯,不要用你的自以為標榜我是一個怎樣的人。”季連雲拿過半杯水飲盡,“世間事不可能盡善盡美,我也不是一個良善的人。此事,我只是給你一個建議,至於你要怎麼做,我無權干預,也不做越俎代庖的事。”

季連雲將杯子擱在灶臺,“當然,你也可以過了今晚在做決定。不出意外,今晚逃離的人應該更多。”

今日一天死亡三人,恐懼逐漸蔓延,那些僥倖到現在還沒感染的人,怎會甘心待在虎穴等死!

求生是本能啊……

除非早就如陸白一般生無可戀,否則,沒人可以安然面對死亡。

季連雲心底逐漸升起悲涼,人之一世,無論生還是死,都太難。

“連……,季大夫……”

悲涼不過轉瞬,回眸時已散,“嗯?還有事?”

“等街上的臨時住所搭建好,在後院留一、兩間空房吧。”劉溯道,“你們自己住,都擠在柴房不是長久之計。忙得昏天黑地,又休息不好,更……”

季連雲打斷:“好。”

就算劉溯不提,季連雲也有此意。年輕一些的醫者還好,如鄭文桂那把年歲的人可經不起長久的折騰。

若日日休息不好,怕是疫病還沒過,大夫先垮大半,得不償失。

“還有,我準備……”

“別還有了,”季連雲打斷,“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我去換鄭太醫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