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著雙眼的祝卿安直接拿捏住了她的脖頸,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就像事先設定好的程式。
張心語惶恐的心在見到祝卿安的一瞬間再也忍不住,居然直接撲了過去,整個人就像有了依靠。
可她幾乎是瞬間被控制住,她心下詫異,還有著濃濃的委屈,她感受到越來越重的力氣,對上祝卿安猩紅的眼眸,更是心驚。
她再也顧不得那麼多,掙扎起來。
可是她再用力去掰祝卿安的手腕,祝卿安的手也依舊像個鐵鉗似的緊箍著她,甚至力氣越來越大。
她發出虛弱的嗚咽:“祝卿安……祝卿安……你冷靜……看看我,我是……張心語……”
祝卿安卻是困在了那一方世界,他聽不清,看不明。
他已經認不出人還是怪物,只是麻木的想要摧毀一切。
“祝卿安……鬆手,我是 張心語……為什麼江別鶴不在你身邊……”
張心語心下慼慼然,難道她沒有死在那些怪物手裡,卻要死在祝卿安手裡了嗎?
她卻不知道為什麼提起了江別鶴,是因為他們形影不離嗎?
但她的第六感讓她說出這句話。
祝卿安整個人觸碰到關鍵詞似乎被燙到了一般,立刻觸電般的收回了手,透露著冰冷,麻木的猩紅眼眸顯現了一絲迷茫。
過了許久,不斷咀嚼那三個字,才慢慢恢復了清明。
眼底血色褪去,他才真實與這個世界重新連線,整個人感官遲鈍的可怕。
他眼神漸漸清明,才看清地上仍然心悸的張心語。
他眼裡閃過愧疚,想要將她攙扶起來,張心語卻慌亂地下意識躲開。
突然祝卿安眼神一凜,他快速將張心語拉起護到身後,與此同時手中的木棍直直貫了偷襲的怪物。
張心語心有餘悸的看著倒地不起的怪物 哪怕眼前的祝卿安一身肅殺之氣,卻還是讓她感受到了滿滿的安全感。
她一下子整個人好像卸下了防備,眼淚瞬間流了下來,整個人止不住地嗚咽。
“祝卿安,我爹,大哥他們……他們都被這群怪物害死了!”
眼裡迸發出強烈的恨意與痛苦,控制不住的去揪自已的衣襟,連帶著皮肉,乞求可以以此讓自已呼吸通暢,沒有隨時可以死去的心悸。
祝卿安看著她眼裡的哀痛,他也不可避免地想起家人。
他說不出話,也不想說任何話,整個人都有些疲憊,從內心深處透出的無力與絕望幾乎要將他壓垮。
他就站著,看著張心語在他的面前痛哭,臉上沒有表情,心裡卻在滴血。
他們都失去了親人……
許久之後,祝卿安才帶著張心語來到了那個他一輩子都不想再涉及的暗道。
他站在門口,看著滿地的血,想進去又不敢,似乎這樣就可以欺騙自已,大哥他們還活著。
可是終究要面對,哪怕他再不願,卻還是塌了進去。
裡面很黑,像最初來的那樣,只是他那時點燈心裡充滿無限希望,現在卻是一片荒蕪。
他流著淚漠然的跪在那堆血汙之中,顫抖著手將大哥,大嫂,祖母的衣服撿出來。
哪怕已經被血浸染的幾乎要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卻還是能依稀辨認出來。
他抱著這堆衣服泣不成聲,他恨,他怨恨,可是那個怪物已經死了。
被他親手殺死。
可是這又能有什麼用,他的家人死去了。
明明不久前他們還在說說笑笑,他還滿腦子江別鶴,他的家人健在。
一夕之間,全都沒有了……
祖母愛吃的糕點沒有了,大哥溫柔又武力的管教沒有了,爹的笑罵消失了。
甚至於自已的小侄子都沒有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他曾經無數次幻想的未來,在這短短几天化為泡影。
甚至於趙瑞和封雅頌兩家也無倖存。
1000萬人的繁華城市瞬間只剩下十分之一不到。
整個街道都變得稀疏起來,滿是血腥味。雨下了十天十夜都沒有沖刷乾淨血腥味。
這幾天給所有人心裡都留下了巨大陰影。
他們看向灰濛濛的天,不知道為什麼,古今未見的怪物肆虐。
祝卿安跪在祠堂三天三夜,再也沒有人管他,眼淚不停的流,整個人像被大山壓著,沉重的喘不上氣。
他多麼想要陪著家人離去,但他不能,他還有牽掛之人,他還有責任。
他從別人的嘴中聽到,爹是最早被吃掉的那一批。
他堅定地對著惶恐的眾人說:“祝家世代在此,受各位父老鄉親照顧,洛陽城有難,怎會退避三舍。”
說的慷慨激昂,捨生取義,卻成為了眼中釘肉中刺。
不過一瞬間被落入了怪物之手,當著他們的面一點點拆卸吞入腹中。
慘叫連綿不絕,哪怕心下感動卻不敢輕易上前,他們知道,他們打不過怪物。
聽著那些話,祝卿安不知道又該擺出怎麼樣的樣子,他麻木的為家裡人立了衣冠冢,又講將剩下的僕從的衣物埋了。
他不知道都是誰的,只能立下無名碑。他很恨自已為什麼不將人記得更清晰些,不至於為了洛陽城而奮鬥的人連個名字都沒有。
他麻木的跪在那裡,直到他再也受不住,臉色蒼白,他第一次覺得天下之大,蒼茫的讓他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