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們過來上菜,桌上不太合時宜的聊天被迫中斷。
席間,向清吾眼神示意,給外公敬酒。
盛渡扶了下俞挽的腰,“我們一起給外公敬杯酒。”
向遠淮自小疼她,這杯酒,即使沒有盛渡這層關係,她也該敬。
兩人起身,向清吾笑著點頭,“爸,郎才女貌,您說是不是?”
向遠淮笑眯了眼,點頭稱是,將杯中酒飲盡。
兩人剛要落座,向清吾連忙出聲制止,“舅舅也在,忘規矩了?”
盛渡否認,“沒敢忘,小挽,我們一起再敬舅舅一杯。”
向硯南白襯衫挽至臂中,眉骨輕抬,嗓音疏離至極,“酒我就不喝了,畢竟還不是…”
接下來的話不用說也能明白,畢竟還未成婚,他是盛渡的舅舅,不是俞挽的。
向清吾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同樣不自在的,還有盛渡。
俞挽倒沒什麼,她甚至覺得向硯南說的對。
“但作為長輩,我給俞挽準備了壓歲紅包。”
他每年都給,但往年都是讓俞挽哥哥轉交給她。
其實釋放的訊號已經很明顯了,不管俞挽日後跟盛渡如何,他給她撐腰!
俞呈曾經問過向硯南,“就這麼放手,你不後悔?”
向硯南眸色漸暗,手中捏著一枚頭繩,“從來都沒在我手上過,何談放手?”
而後又忽地失笑,“小丫頭不是說戴了她的頭繩就是她的人,怎麼說話不算話?”
俞呈暗歎:俞挽這小渣女,什麼都不懂,到處送頭繩,這下套住大情種了。
“她嫁給盛渡也好,至少有我在,沒人敢欺負她。”
認命般的一句話,聽起來苦澀又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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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您看阿弟作為舅舅都給小挽準備紅包了,您是不是忘了?”
向遠淮笑,“早準備好了,待會兒給。”
向硯南卻不理兩人談話,正色解釋,“我給她紅包,是因她喊我一聲‘世叔’,僅此而已。”
言外之意,“舅舅”這層身份,他不應。
向遠淮畢竟老謀深算,心中有了些數,“都別站著了,坐下吧。”
向硯南朝傭人抬手,傭人向前,“給俞小姐拿過去。”
傭人接過紅封,走至俞挽身邊。
俞挽還未及作出反應,盛渡眉心擰起道:“舅舅給的就拿著吧,晚上我送你回去,也給你一封。”
說完,抬手摸了摸俞挽的腦袋。
向硯南冷掃盛渡一眼,飲盡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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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結束後,向清吾有意留俞挽聊聊天。
但向遠淮沒同意,“老太太讓人打了幾個電話過來問了,吃完飯就送小挽回去吧,俞家也等孩子過節呢。”
沒再多說,但向清吾總覺得俞挽不對勁,擔心兒子處理不好,便又追出來囑咐盛渡幾句,“如果有爭執,多讓讓她。”
“沒事的。”
向清吾抬手,“那快去吧,小挽在等你了。”
黑色轎車從向家老宅院內駛離,車內氣氛又微妙了起來。
“你今天怎麼了?一晚上都不說幾句話。”
“累了。”
“那就好好休息。”
一陣靜謐之後,中控臺的手機進了條微信:【姐夫,我好想姐姐,不知道她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無意間瞥到資訊內容的俞挽,渾身血液似乎都凝滯了,呼吸間都是刺骨的寒氣。
“盛渡…”
“嗯?”
他想當無事發生,單手將手機反面朝下,語氣平常,“再睡會兒,還有一段距離才到你家。”
俞挽輕提了口氣,儘量放平語氣——“我們分手吧。”
分手?盛渡以為自己聽錯了,戀愛兩年來,她再有情緒,也從未向自己提到過“分手”這兩個字,彷彿這兩個字會將他們之間的關係推向萬劫不復。
她從不逾越,更不會口不擇言。
“理由呢?”
喜歡了自己那麼多年,捨得分手?
“沒有理由,我們還是分開吧。在前面路口放我下來,我讓我哥來接我。”
盛渡想起他母親的交待,有意哄她,“別鬧了,大過節的,我們快到了。”
“我、要、下、車。”
她看向盛渡,一字一頓的說道。
盛渡只能將車停在路邊,開啟雙閃。
“小挽,你不覺得今天這個時間點說分手,太不懂事了嗎?”
被這一句“太不懂事”,突然間引爆了情緒。
俞挽指尖點著他手機的方向,直擊要害,“舒明月想她姐姐為什麼給你發微信?真要想姐姐的話,大可以下去陪她,還留戀這人間做什麼。”
“你住口!”
瞬間揚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盛渡腦中一片空白,他揚手做什麼?
“你想打我麼?”
“為你剛才的話道歉。”
俞挽還是沒控制住眼淚,說話聲音都打顫:“你瘋了是不是?做錯事的人是你,我為什麼要道歉!她叫你姐夫,你應了,既然你這麼放不下他姐姐,為什麼要跟俞家聯姻。”
俞挽右手去推車門,剛一拉開,盛渡再次出聲,語氣威脅,“你想好了,今天下了這輛車,以後不一定有機會上了。”
淚珠大顆大顆的滾落,她深吸了口寒氣,頭都沒回,“放心,我永遠不會再上你這輛車!永遠不會。”
盛渡沒想到俞挽會這麼決絕,也沒想她會說到做到,無論以後他換多少輛,她都不肯再上。
隨手甩上了車門,她直接往前走,原本是怕黑的,但今天好像一點都沒怕了。
盛渡車停在原地看她走了幾步,便發動引擎追了上去,“先上車,有什麼事後面再說。”
俞挽抱著胸,鼻尖被凍得通紅,她不想哭的,卻止不住的掉眼淚…
“馬上要下雨了!”
“我哥會來接我。”
習慣了哄兩句她就會服軟,盛渡不知道哪根腦筋搭錯了,徑自掉頭,車往原路開了回去。
就嚇唬嚇唬她而已,馬上她就會打電話過來求自己了。
當車開回老宅,他愣在院內許久,都沒等到俞挽的電話。
向硯南走到自己車旁的時候,瞥見了盛渡的車。
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抬腕看了下表,剛走不到十五分鐘。
不太放心,便上前敲了下車窗。
見盛渡沒反應,向硯南又敲了兩下。
回神後的盛渡降下車窗,“舅舅。”
“俞挽呢?”
“下車了。”
“什麼意思?”
還未等盛渡出聲,向硯南手中的手機響了。
“阿硯,看見我妹妹了沒有?打她電話關機了。”
“關機?”
“剛才給我發資訊讓我去接她,我讓她發定位,到現在都沒回復,打電話又關機了。”
向硯南看向盛渡,眼神陰沉得嚇人,“你把她丟半路了?”
不說話就是預設,向硯南一把將他這個親外甥從車裡揪了出來,“丟哪了!”
“南山道。”
向硯南幾乎是將他摔在了車身上,“俞挽要出了什麼事,你跟我交待不了!!”
盛渡幾乎都沒反應過來,他需要對向硯南交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