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濟泰看著他因為羞恥而漲紅的臉頰,除了有幾分彆扭之外,更多的是獨屬於他這個年紀的鮮活,與他記憶中總是眉頭緊鎖不苟言笑的白知延完全不同。
“可是我什麼都不缺,你覺得你能用什麼來還?”
他熄滅煙,一步步靠近他,故意說出一些會讓他害怕的話,“不如我看就現在,用你的身體還了吧?”
“你別過來!”
白知延緊裹著被子將自已縮到角落,害怕他會做什麼只露出一張臉。
看到他如此害怕,白濟泰停下腳步,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瞧把你嚇的,哥哥跟你開玩笑呢。”
白知延瞪著他,眼神裡仍帶著警惕,“我才沒有你這樣的哥哥!”
提到這個稱呼,白濟泰開始恍惚。他還記得當初白知延剛進白家的時候,他最不想承認的就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可最後想在白知延那裡得到獨屬於他的位置的人還是他自已。
連他自已都覺得可笑。
沉默過後白濟泰整理了一下自已的衣服,“算了,不逗你了,今晚你就在這住一晚吧。至於這個人情,等我想到了會讓你還的。”
說完後他也沒管白知延的反應,轉身離開了。
白知延望著白濟泰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自已剛才有些失態,但白濟泰那種似真似假的戲弄確實嚇到了他。待情緒稍微平復後,他打量起這個房間,奢華卻透著一種冷漠的氣息。
如果不是因為白濟泰,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睡在這種地方。媽媽的醫藥費就已經讓他心力交瘁了,今夜還差點被人帶走,能僥倖逃脫確實多虧了白濟泰。
只是夜店的工作他也做不下去了,昨天得罪了那些人,白濟泰又不可能一直幫他,以他們的手段想搞他也是輕而易舉。
雜亂的想法湧入腦海,白知延思緒紛亂,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另一邊的白濟泰去打聽了白知延母親所在的醫院和病房,他記得上一世他媽媽就是在最近幾天病情惡化然後聯絡到的白政仁,這次他一定要阻止。
只要切斷了白知延與白政仁的聯絡,那麼未來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不會有池承勳徐時元,他也不可能會跟車京燦在一起。
沒有了上一世的所有阻礙,白知延背後沒有任何人幫他,那他就只能乖乖走到他身邊尋求庇護。
原本重生最初他是想狠狠報復回去的,可現在的白知延一無所有也一無所知,比起讓他痛苦,也許他更想要的是讓他留在自已身邊,心甘情願的留下。
這也是白濟泰最痛恨白知延最痛恨自已的地方,如果白知延一直是以初見時反抗厭惡的態度對待他,他也不可能會對他產生額外的情感。
可他偏偏在他意想不到的時候向他服軟示弱,在被欺負最脆弱的時候可憐巴巴的對他表現出依賴。
於是求而不得的他開始恨白知延用這種玩弄人心的手段對他,也恨自已明知他永遠都不會對自已產生感情還要沉迷其中。
這一切都糟透了。
第二天白知延醒過來準備離開時,酒店的前臺突然攔住了他。
“您好,這是昨天與您同行的先生給您留下的東西,讓我們務必交到您手上。”
“給我的?”白知延一臉懵的接過那個信封。
“沒錯。”
白知延不明所以,接過後明明開啟那個信封,發現裡面有一張卡還有一個字條,他把字條展開。
“別去那種地方工作了,這些錢算我賠你昨夜的工資,密碼是xxxx。——白濟泰。”
他的名字是白濟泰嗎,居然這麼巧是同姓,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幫自已。白知延想不明白,他在自已這裡沒有得到絲毫好處,只有一個口頭上的承諾。
“這、這算什麼事啊……”
白知延拿起這張卡感覺十分燙手,雖然他很想硬氣的把卡還給他硬氣的告訴他自已不需要他的施捨,可他現在的情況只能選擇接受他莫名的善意。
因為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媽媽的醫藥費,他沒資格矯情。
另一邊正在聽白政仁發火破口大罵的白濟泰,在看到附屬卡支出記錄的簡訊時,揚起眉笑了。
“我他媽正在跟你說話,你就是這麼面對自已父親的?”
白政仁將檔案扔過來的時候白濟泰沒有躲,資料夾尖銳的外殼劃過他的額頭,瞬間出現一條血痕一點一點冒著血珠。
“我聽到了父親。”
白濟泰微微低頭表示順從,白政仁自然就錯過了他眼中的陰翳與殺意。
這一世的白政仁還是這麼礙眼,看來還是得除掉他,只要他還活著,白知延的身份被揭露就永遠都是一個定時炸彈。
“算了,滾下去吧,交給你的事務必要辦好,不然就給我滾出白家。”
走出白政仁的辦公室後白濟泰隨手發了幾條訊息。
還好上一世已經弄死過一次白政仁了,這一世在白濟英和池承勳擾亂他的計劃之前,白政仁必須死。
額上的傷口還在流血,白濟泰掏出手帕隨手擦了幾下後突然想到了什麼,吩咐司機帶他去醫院包紮。
傷口並不深,只是包紮過後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了好大一塊藥棉,看起來倒是怪唬人的。
於是在醫院剛繳完費準備回病房的白知延在看到白濟泰時,就成功的被他額頭上的傷口唬住了。
“你、你這是什麼情況?”
“如你所見。”白濟泰滿不在乎的摸了下額頭的藥棉,“被劃了一下而已。”
白知延皺了皺眉,“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的話脫口而出,然後才意識到自已語氣中的關心似乎太過明顯。
白濟泰聽後卻是眼睛一亮,慢慢靠近他壓低了聲音問他:“你這是在擔心我?”
白知延撇過頭,“誰擔心你了,我只是隨口一說。”
“好吧。”白濟泰視線下移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繳費單,假裝不知道白知延母親生病的事情開口問他,“我是因為受傷才來的醫院,那你呢,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
提起媽媽,白知延的情緒瞬間低落,“我媽媽生病了,我來照顧她。”
白知延不自覺捏緊了手中的繳費單,想起這次繳費還是用了眼前這個人給的卡,抬起頭十分真摯的向他道謝。
“真的很感謝你,我確實很缺錢,多虧了你給我的那筆錢我才能給媽媽交上手術費。但是你放心,等媽媽病好之後,我一定會努力工作把錢還給你的。”
白濟泰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心中一動沉默了片刻。因為他知道白知延的母親時間不多了,有沒有他的幫助,他最後也只能迎來他媽媽的死亡。
“不必著急還錢,先把阿姨的病治好要緊。”他這樣回答。
白知延有些詫異於他的大度,微微溼潤的眼眸閃起點點星光,“謝謝你。”
從醫院出來後,白濟泰心緒複雜,連他自已都說不清自已現在到底想要的是什麼了。
回到病房的白知延看著仍處於昏迷狀態的媽媽,握住她的手輕輕將臉貼上去,“媽媽,我感覺現在有一點累,不過為了你我也會繼續堅持下去的。”
可該來的還是來了,沒過幾天白知延母親的病情就迅速惡化。由於這一次有白濟泰的故意攔截,她沒能聯絡上白政仁,無法證明白知延的身份,來不及告訴他真相就撒手人寰了。
再次相遇時是在奉安堂,白知延面容憔悴形銷骨立,站在媽媽的靈位前泣不成聲。
“擦擦吧。”
白濟泰就站在他的身後,將手帕遞給他。
白知延紅著眼睛看清楚是他後有些詫異,“怎麼你也在這裡?”
“來看我的母親。”白濟泰舉起手中白菊給他看。
“原來你也……”
此時此刻一種同病相憐的心酸湧入白知延的心間,原來他也和自已一樣,都是失去母親的人。
見白知延呆愣愣的樣子,白濟泰自已拿著手帕一點一點擦掉他臉上的淚水。
“別哭了,嗯?”
這句話就像是開啟了白知延心中的一個開關一樣,反而哭的更兇了。
“你不知道我、我只有媽媽,她現在、現在也離開我了……我要怎麼辦,我要怎麼辦啊……”
之前白濟泰不是沒有見過白知延流淚,可這次他卻感到無比心疼。
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在心頭蔓延,白濟泰小心翼翼地把他攬入懷中,輕聲安慰他,“別怕,你是一個很堅強的孩子。”
白知延在這一刻沒有推開他,在他懷中放聲痛哭,彷彿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他哭的幾乎要昏厥過去,白濟泰乾脆把人抱走帶回了白家。
又一次將他帶回自已的房間,可這次卻與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白濟泰看著他哭腫的眼睛和發紅的臉頰,一副沒有安全感的樣子,忍不住輕聲嘆息。
“我該拿你怎麼辦啊。”
直到現在他終於清楚的明白如今眼前的這個白知延與上一世的白知延完全不同,他曾想過的所有報復手段如果用在現在的這個白知延身上,對一無所知的他是否過於殘忍?
白知延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後大腦思索了片刻,看著陌生的房間,意識到這裡不是自已家時他連忙起身下床。
他光著腳剛開啟房間門就撞上了迎面而來的白濟泰,他瘦小的身軀一震捂著額頭向後退了兩步。
“你睡醒了。”看著他暈乎乎的樣子白濟泰的聲音裡帶了些笑意。
“我……”白知延抬頭看見他似笑非笑的模樣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揉了揉被撞到的額頭小聲問他,“我怎麼會在這裡?”
白濟泰瞥見他還光著腳,二話不說拉著他坐回床上。
“這是我家。在奉安堂的時候你哭暈了過去,我又不可能留你自已在那,我也不知道你住在哪,自然就把你帶回來了。”
聽到是因為自已哭暈,白知延的臉直接紅到脖子根。
“不、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我現在就走。”
白濟泰伸手拉住欲走的白知延,“你別急著走,你現在這樣出去了能去哪?”
白知延愣住看了看自已衣衫不整的樣子,又想到了自已僅剩不多的存款。是啊,媽媽不在了,房子也快到期了,他的確無處可去。
“就算是這樣,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也不能麻煩你。”
“誰說我們僅是萍水相逢?”白濟泰挑挑眉,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你忘了之前欠我的人情?”
想起那份人情,白知延一時語塞,垂下頭不知如何回應,“可我現在一無所有,沒什麼可以償還給你的。”
白濟泰見狀放緩了語氣問他,“你會做飯嗎?”
“啊?”
話題跳躍的太快,白知延愣了一下後輕輕點頭,“會做。”
“我嘴很挑,既然你會做飯就留下來做飯給我吃,就當做還人情了。”
白知延狐疑的看著白濟泰,他覺得這筆買賣一點都不划算。白濟泰之前給他的那張卡里的錢不少,再加上他之前替自已解圍的事,要求他的回報只是給他做飯,自已甚至還能住在這麼好的房子裡,他怎麼想都覺得是天降餡餅。
“你這麼看著我幹嘛?是覺得我不懷好意嗎?”
“沒、沒有。”意識到自已的目光太赤裸白知延立馬避開視線,“我只是覺得這對你來說沒什麼好處。”
“好處?”白濟泰輕挑著眉毛揉了一把他的腦袋,“白知延,不是做任何事都需要有好處的。”
這還是他第一次叫自已的名字,白知延心底浮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可我——”
“說實話,我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白濟泰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已胸口處。
明明聽起來是一句老套到不能再俗氣的搭訕用語,可在白知延感受到他胸腔處強烈跳動的心臟時,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對我……”
白知延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他不認為自已有讓人一見鍾情的魅力,也害怕說出口後其實是自已的自作多情。
白濟泰看著他害羞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你說清楚,但我想讓你留在我身邊。”
聞言白知延的臉更紅了,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份突如其來的情感。
“別想那麼多,如果你想拒絕我我也不會強迫你留下,我不是那種攜恩圖報的人。去或留,選擇權在你。”
話雖這麼說,其實白濟泰緊握的手掌都快捏爛了,他的眼睛也一直緊盯著白知延的腿。但凡白知延說出拒絕的話,他會立馬把人撲倒將他扔進地下室然後打斷他的腿,讓他永遠都不能離開自已。
“好吧,我答應你,只是我做的飯可能不是很好吃……”
得到自已想要的答案,白濟泰笑容加深,頰邊的酒窩漸顯,“沒關係,以後的日子還長呢。”
白知延被這笑容晃了眼,有些慌亂的偏過頭,試圖轉移話題。
“那、那我以後怎麼稱呼你,是叫你先生少爺還是老闆?”
“稱呼?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嗎?”
“你什麼時候告——”白知延想反駁,可對上他戲謔的雙眸時瞬間想起來之前在酒店的事,他的臉再次漲的通紅。
“想起來了?”
“我沒有……”
“那我幫你想想?”
“不用!”
果然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白濟泰都覺得逗白知延玩十分有趣。
“那你叫一聲我聽聽。”
這話說的怪怪的,白知延抱著自已的雙膝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他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小聲哼哼著。
“嗯嗯……”
“嗯?你剛才在說話嗎?我怎麼什麼都沒聽到?”白濟泰指指自已的耳朵,滿臉無辜。
知道他是故意的,白知延莫名有種被人調戲的感覺,但又想到自已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扭捏的。於是成功說服自已的的白知延,終於毫無負擔的將這兩個字叫出來。
“哥哥。”
不是被受到自已的強迫叫出口的哥哥,也不是他為了故意噁心自已才叫的哥哥,這是白知延第一次不帶有任何厭惡的感情叫出來的哥哥。只是一個簡單的稱呼,就輕而易舉的讓白濟泰欣喜若狂。
他剋制著自已的情緒慢慢摟過白知延,對上他那雙像兔子似的眼睛,最後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