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知延離開H國的三個月後徐時元也終於從醫院裡出來了,他本以為自已的腿會斷掉然後成為一個殘廢,可老天竟然還可憐了他一分。
因為受傷住院和消極的治療狀態,徐時元比之前還要消瘦,幾乎已經是形銷骨立的模樣。
他知道白知延沒留下一絲音信就消失不見後便再無生念。
自上次白知延毫不猶豫的從病房裡出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他與白知延是徹徹底底的沒有關係了。
憑什麼……憑什麼!
明明一開始就是他主動親近自已打破了自已的日常生活,憑什麼他單方面就可以跟他結束這段關係!
徐時元窩在房間裡不想去學校也不想走出房門,他坐在床上眼球上佈滿紅血絲神經質的不停咬著自已手指,看著自已曾經偷拍白知延的拍照一邊唸唸有詞。
“是我的……你是我的……”
在他與白知延最初還算和平相處的時候他偷拍過白知延不少照片,有部位照,也有一部分全身照。
其中他最喜歡的就是一張白知延睡覺時只有暖色夜燈照在他臉上的照片,那張照片是白知延受傷住院他在夜間去看他的時候拍的。
那時的白知延安靜的閉著眼呼吸均勻,燈光下毫無防備的面龐堪比天使。
他覺得白知延渾身上下最漂亮的地方就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是兩個墳墓,一個埋著情慾的火山,一個埋著絕望的死海。
只需要一眼,他就甘願沉淪到底。
可直到最後徐時元才明白,自已與白知延可以對視的原因僅僅是他剛好看向自已。
又過了兩個月,徐時元打聽不到白知延的任何訊息,他甚至低三下四的去找最討厭的柳智敏打探訊息了,可最後仍然是一無所獲。
徐時元的身體在肉眼可見的衰竭,可他在看到跟他一樣憔悴萎靡的車京燦時,他突然沒那麼難受了。
車京燦就算是自詡為白知延的正牌男朋友又有什麼用,現在不還是跟他一樣像狗似的不停打探白知延的訊息。
或許又過了三個月還是四個月,徐時元早已失去了時間觀念,現在的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煎熬,他宛如行屍走肉般生活。
本以為自已會一直保持這個狀態直至死亡的徐時元突然收到了一條匿名訊息。
“之前我們約定過的,要在漢江一起看初雪,如今也該實現了。”
雖然是匿名訊息,但徐時元瞬間就猜測到了這是誰發過來的。
全身像是有電流穿過,他緊緊抓住手機,過於細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腕骨也突出一塊。
不可見的電流在他體內穿梭,他激動的心臟宛如疾馳的列車,臉上也是因為興奮而染上潮紅,房間中安靜到只有他砰砰砰的心跳聲,他感覺自已身體裡的血液都在沸騰。
他連忙拉開窗簾望向窗外,果然,此時外面已經開始下起雪來了。
“知延你等我!”
迅速回復完訊息,他就像是害怕人會再次消失不見,隨手抓起外套套在身上就跑出房門。
打車時在車上他興奮又緊張的看著對方給他發的這條訊息,翻來覆去想不到其他東西,滿腦子都在想馬上就能與白知延見面了。
等他到達漢江時天色漸晚,和他們第一次在這裡看初雪的情況差不多。
“知延,知延你在哪裡!”
到達這裡後徐時元並沒有看到白知延的人影,他有些焦急的開始跑著尋找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人。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又收到一條訊息。
“好冷啊時元,江裡好冷啊……”
江裡?
徐時元丟掉手機像瘋了一樣狂奔最後跳進那片冰冷的江水。
“知延,知延你在哪!”
“不要怕知延,我來陪你了……”
在漆黑的雪夜裡,徐時元的身體被江水淹沒,冰冷的江水不斷湧入他的口鼻,強烈的窒息感讓他頭腦昏沉,耳膜像是要炸裂。
他的四肢乏力,意識逐漸模糊,即便是努力睜眼四周也仍然是一片黑暗,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獨與冰冷,想張嘴說話,卻只有源源不斷的水流入喉嚨。
意識再度回籠時,他在恍惚間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女士,很不幸的告訴您,徐時元病人似乎是有精神分裂症的前兆。剛才警方來調查時發現是他自已跳進了江裡,按照您的說法,他平日裡並沒有做出過自殘或者是自殺的舉動,他這麼做並不是為了自殺。而在監控錄影中顯示,他在跳下去之前似乎是在找什麼人,而在江中時仍然還在呼喊著一個人的名字。這隻能說明徐時元病人他有精神疾病,看到了幻覺。”
“怎、怎麼會這樣……時元我可憐的孩子,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徐母連哭都不敢大聲,隱隱約約的抹著眼淚啜泣。
其實徐時元早就發現了自已的精神狀態不對勁,白知延最後一次與他見面時就已經點破了。
“是你出現幻覺了徐時元,現在是二月,哪來的蝴蝶。”
他以為自已可以一直在虛幻的世界裡逃避現實,可在聽到母親的哭泣聲後,他知道自已再也不能沉溺下去了。
徐時元睜開眼睛時距離他跳江已經過去了三天,他躺在這裡有多久,他的母親就在這裡守了多久。
他睜眼時看到母親髮絲凌亂雙眼通紅的樣子終於承受不住。
“對不起……媽媽真的對不起……”
“你這孩子怎麼剛醒就說傻話,餓不餓?媽媽給你做了好多你喜歡吃的飯菜。”
“我錯了媽媽,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徐母似乎在逃避他的愧疚,轉身去拿飯盒,“慢點坐起來吃吧,不夠媽媽再給你做。”
熟悉的味道充滿味蕾,徐時元抖著手用勺子吃飯,眼淚卻大滴大滴的砸進飯中。
因為他這段時間的消沉,母親的頭髮已經白了一半,常年滿是疲態的臉上已經可見快速衰老的痕跡。
再次出院的徐時元終於恢復了生機,在生死中走過一回他想通了許多,即便是自已的內心再苦不堪言也不能讓媽媽看到。
於是休學了半年的徐時元終於又重新回到校園。
他與白知延的開始還有回憶都在這裡,只有他來銀星的時候才能似有似無感受到白知延的氣息。
五年後,徐時元考了兩年的司法考試終於透過,他被分到了首爾的檢察院,正式上任前,他去花店買了一束小雛菊帶去了奉安堂。
看著照片中眉目溫柔的女人,徐時元把花放在旁邊。
他現在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陰鬱少年,他剪短了頭髮露出好看的額頭,臉上也經常帶著微笑。
“媽媽,我考進檢察院了,我終於成為可以讓你感到驕傲的兒子了。”
照片中的女人笑容依舊,不似後來經常愁雲滿面。
徐母在徐時元畢業的那年終於倒下了,這麼多年的過度勞作早就掏空了她的身體,她憑著一口氣堅持了這麼久,還完了債親眼看到徐時元畢業她也算放心了。
走出奉安堂後,徐時元抬頭望向天空,心中百感交集,他深吸一口氣,邁著堅定的步伐前往檢察院。
“原來你就是今年加入我們院裡的新人啊,歡迎歡迎!”
再次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徐時元愣了一下,隨即也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
“你好池檢察官,我們又見面了。”
因為多年前白濟泰的那個案子,池承勳已經成功晉升為高階檢察官,徐時元現在與他在一起工作,就像是上天的安排。
再次見到池承勳後,他沉寂了多年的心臟終於再次跳動起來。
也許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在兩個月後的一次外出調查,池承勳意外被嫌疑人開車撞傷,當即就被送進了ICU,就連病危通知書都下來了。
徐時元也終於在池承勳住院後的第三天成功的見到了那個人。
那天他與同事們像以往一樣來醫院看望池承勳,剛進病房時就看到了一個朝思暮想的身影。
白知延似乎剛哭過,眼睛還是紅紅的,他起身向他們打招呼,在視線掃到徐時元時徐時元成功的在他眼中看到了那抹不可置信。
“你好啊,我是池承勳前輩的同事,我是徐時元。”
他揚起一個和善的微笑,禮貌的伸出手向他做自我介紹。
當著眾人的面白知延騎虎難下,他不得不裝作和徐時元不認識與他握手。
“你好,我是白知延,與承勳哥要好的弟弟。”
在做介紹時他感覺到徐時元的手用力了一瞬,然後他的手指在自已的掌心摩挲了一下。
一種不寒而慄毛骨悚然的感覺直逼大腦,噁心的他頭皮發麻。
徐時元很快放開了手,那股噁心感卻在白知延心頭久久不散。
“既然你們在這裡那我就不打擾了,我還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白知延臉色難看的要命,他隨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他現在要是再看見徐時元的那張臉估計會忍不住吐出來。
要不是接到白濟英說池承勳受傷的訊息,也許白知延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這裡。
他本想等看到池承勳醒後再離開,但是現在不行了,他被徐時元看到了,他還假裝出不認識他的模樣,誰知道他是不是又在打什麼主意。
他在徐時元身上也沒少吃虧了,現在立刻離開這裡才是最好的選擇。
白知延急匆匆趕回酒店時外面突然颳起狂風。
他終於想起來,自已在回來的時候似乎就聽說最近幾天會有颱風過境,他今天回不去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焦灼感在白知延心頭不下,他總覺得這些事都是徐時元一早就設計好的。
他為了避免意外發生,白知延打算這兩天都躲在酒店裡,直到颱風過去他再直奔機場離開這裡。
只是他到底還是低估了徐時元的瘋狂程度。
在當天夜裡,白知延迷迷糊糊醒來時發現自已床邊似乎有一個人影,嚇得他瞬間清醒,直起身體靠在床板。
“誰!誰在那!”
那人似乎輕笑了一聲,然後站起身抬起一條腿壓在床邊身體前傾慢慢靠近白知延。
“我們白天不是剛剛見過嗎?知延。”
聽到熟悉的聲音,白知延渾身的汗毛幾乎是在一瞬間全部立起。
“你是怎麼進來的徐時元?為什麼要這樣?”
徐時元抬起手將他護在自已身前的枕頭扯掉,沒了阻礙後兩人靠的更近。
“你似乎是沒記住我現在的身份,我可是檢察官啊,隨隨便便捏造一個這裡住著一個疑似從境外潛入H國的偷渡客的身份,你說他們是信你還是信我?”
白知延簡直不敢相信自已聽到了什麼,“你是不是瘋了徐時元?你這是在濫用職權!”
“我瘋了?”徐時元輕聲重複道,隨後伸出手指輕輕捏住白知延的下巴,逼迫對方與自已對視,“我只是太想你了而已,知延。”
白知延別過頭不想看他,卻被徐時元用另一隻手固定住腦袋動彈不得。
“你到底想怎樣?”白知延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
徐時元的眼神變得熱烈而危險,他緩緩貼近白知延的耳朵,輕聲說道:“我要你屬於我......”
之後白知延就陷入一片黑暗,他想不起來在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只是他再睜眼時發現自已正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
房間裡沒有開燈,在黑暗中白知延的腳被鐵鏈拴住,他只能用手來摸索這周圍的東西。
“徐時元!徐時元你給我出來!”
但一直到他喊到聲嘶力竭徐時元也沒有出現,恐懼和焦慮之下白知延開始胡亂摔打自已手邊一切可以碰到的東西。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時元終於出現。
他進門開啟燈時就看到白知延正坐在一片狼藉中微微喘息。
重獲光明的那一刻白知延不適應的眯著眼,隨後就看到徐時元輕皺著眉頭疾速走向自已。
“知延你有沒有受傷?”
他像抱小孩一樣夾住白知延的腋下把他提回床上。
白知延狠狠打了他一拳,“你這是在幹什麼徐時元!為什麼要把我綁在這裡?”
徐時元被他打偏了臉也沒有生氣,反而握起白知延的手仔細檢視,“讓我看看真的沒有受傷嗎?”
“放我出去徐時元。”
白知延抽回手將身體後退貼靠在牆上,“這是非法囚禁,你根本就是在知法犯法。”
見他滿臉防備徐時元也沒再繼續靠近,揉了揉被打紅的臉然後坐在床邊。
“這麼多年你一直都沒有回H國,沒有人知道你的行蹤,我已經用你的手機給白濟英發了你要回Y國的訊息,也買完了回Y國的機票。而你在Y國認識的人們也只會以為你回到了H國,再也不會回去了。”
“你憑什麼這麼做!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不是說過嗎?”徐時元拉起拴住白知延的手臂將人扯到自已身邊。
“我要你徹底屬於我。”
白知延面色慘白,他雙手抗拒的抵在徐時元身前,想開口說話時才注意到這個房間的模樣。
這個房間裡貼滿了他的照片,有他上課學習時的照片,有他在體育課上打球的照片,有他在圖書館裡看書的照片,有他在天台上吃飯的照片,甚至還有他睡覺時的照片。
注意到他看見了自已的傑作,徐時元有些興奮的把他抱住,“怎麼樣知延,你喜歡嗎?這裡的每一張照片都是我特別喜歡的,就是可惜了這麼久以來我們都沒有一張合照。”
正說著他從床邊的櫃子裡翻出來一個相機,“不過沒關係,以後我們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拍照。”
他高舉相機對準自已和白知延,“來知延,笑一個。”
白知延撇開臉不想看鏡頭,徐時元卻不依不饒,“知延,乖一點。”說著他伸手捏住白知延的下巴,強行讓他轉頭看向鏡頭。
“咔嚓——”
閃光燈亮起,拍下了兩人的第一張合照。
徐時元放下相機,滿意地看著照片上的兩人,他笑容燦爛,白知延的眼神卻充滿了痛苦和絕望。
“這張沒拍好,下次我們再重新拍。”
“你這樣做是沒有意義的......”白知延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徐時元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說道:“不,怎麼會沒有意義呢?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
白知延閉上了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乖知延,別哭了。”
他輕輕擦拭白知延頰邊的眼淚,面帶潮紅痴迷的看著他痛苦的臉龐,“你知道嗎知延,你越是這麼隱忍的流淚,我就越是興奮。”
白知延無比厭惡他的觸碰,他開始瘋狂掙扎。
“瘋子!你這個瘋子!你別想困住我!”他用力推開徐時元,撲騰著跑下床。
徐時元被推倒,他望著白知延離去的背影笑的痴迷。
“別白費力氣了知延,你是逃不掉的。”
他扯住拴著白知延腳踝的鐵鏈,稍一用力就把人拉了回來。
白知延的手腳被磨破流著鮮血觸目驚心,他渾身抖如篩糠,看向徐時元的眼神似是要將其千刀萬剮。
“真好看啊,就連你這樣瞪我的眼神也都這麼漂亮。”
這個人精神不正常,白知延意識到自已根本就無法與他溝通,無論打他罵他,他都不會生氣,到最後精疲力盡的也只有自已。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屈服嗎?徐時元你做夢!”
“那又如何?反正你這輩子都別想從我身邊離開。”徐時元笑的瘋狂,“你永遠都只能是我的!”
“在你主動找上我的時候你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白知延,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