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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睡著

程逸安暗道不妙。

好歹也是個成年女性,雖然因為太宅太喜歡一個人的自由生活,導致二十幾年來連男人的手都沒牽過。

但老話說得好,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

沒牽過男人的手,看的還少麼?

她此時身體裡湧上來的酥酥麻麻的感覺,跟那些言情小說裡詳細描述的簡直一模一樣。

臉上噌的熱了,程逸安哪有心思再品嚐美味?手上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推搡獸人。

“別蹭了別蹭了,蹭出火來了大哥,你給我起開!”

獸人不聽勸,程逸安一陣火大,看著那不時抖動兩下的毛茸茸的耳朵也來氣。

乾脆冷著臉,伸手揪住他一隻耳朵尖,嘴巴湊近了深吸口氣,喊了一聲:

“讓開!臭流氓!”

程逸安出聲的同時,獸人的耳朵就緊緊的往後倒,顯然是想要掙脫開。

勁兒不小,程逸安清楚的感覺到跟自己的手對抗的力道。

只可惜耳朵畢竟是耳朵,不是爪子也不是腿腳,只能被程逸安拎著生生受下了這一擊。

這一招立竿見影。

獸人觸電一般從程逸安身邊彈開,脊背高高弓起,一副受驚的模樣,表情也有幾分猙獰。

直接受創的耳朵更是貼牢了頭皮,不見了半點蹤影。

程逸安也緊張心虛,眼睛不敢直視獸人,瞟著他背後甩來甩去躁動的尾巴。

尾巴上的本來柔順的毛,這會兒也整個炸開了,一撮撮硬挺的直立著。

“你早放開我也不會這樣嘛……”

她一張口發出聲音,獸人條件反射的一個激靈,喉嚨裡也發出了恐嚇的哈氣聲。

程逸安害怕的縮縮脖子,還有點委屈上了。

雖說相處不久,但到現在為止獸人大哥對她還是挺照顧的。

除了經常不規矩的動手動腳動舌頭。但也僅止於此了。

這還是他頭一回對她露出兇狠的表情。

程逸安又害怕,又委屈,手上甘甜的果子看著也沒那麼有滋味了。

她心裡還有些擔心。

除了獸人,她對這個陌生的世界基本是一無所知,要是真的把他惹惱了,把她從這個相對安全的山洞裡趕出去,她該怎麼躲過那些潛在的危機?

不說別的,就說這懸崖,她一個人怎麼下去?

再或者,要是大哥獸性大發,把她當成那隻巨兔一樣的獵物,要吃她,那又該怎麼辦?

大哥這麼勇猛,她細胳膊細腿,逃跑根本就是個笑話。

……

程逸安心裡無數個可怕的猜想萬馬奔騰的碾過去,表情愈發嚴肅沉重。

她微垂著眼簾,心情哀慼,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裡。

也就根本沒發現獸人正在悄悄靠近。

她想的太多了。

獸人剛乾完一隻巨兔。

獨自生存在叢林裡的獸人,忍飢挨餓是家常便飯。按照他的習性,這麼大一隻獵物,足夠他撐個兩三天。

而眼前的雌性,誠然一開始他是打算抓回來吃的,但她身上的氣味太過誘人,只是一頓吃了的話,太浪費了。

雄性獸人骨子裡生來就有貪婪的脾性。

飢餓是早已習慣因而並不算特別難耐的。

比起一時的吃飽,他更想長久的享受那種從毛髮到骨血都酥軟的爽。

而且,被雌性兇一下算什麼?他小時候在族群裡,見多了被自己的雌性追在屁股後頭暴揍的雄性。

那些都是十分強悍的雄性,他們的雌性才會這樣驕縱,因為有底氣。

換了那些弱小的雄性,他們的雌性在族群裡也是被人看不起的,要靠展現自己的柔弱才能換來別人的庇護。

獸人打心眼裡不覺得被面前這個雌性兇有什麼不好。

他甚至有點高興,感覺自己和她有那麼點族群裡那些伴侶之間相處的意思了。

剛才炸毛哈氣也純粹是本能反應。

這會兒冷靜下來了,他又開始晃著尾巴抖著耳朵,舔著臉朝程逸安蹭了過去。

程逸安這會兒甚至已經幻想到了自己的靈魂漂浮在半空,看著獸人啃食自己屍體的場景。

有什麼不可能的呢?她人已經在原始森林裡了,一回生二回熟的事。

那場面,光是想想就讓她不寒而慄。

她頓時悲從中來,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眼淚剛落下來,她又想到自己剛剛才哭過一回,這會兒又哭,顯得她跟個哭包似的,太丟臉。

就算要死,也該死的有尊嚴,怎麼能哭哭啼啼的呢。

程逸安吸了吸鼻子,抬手要擦眼淚。

一個柔軟溼滑的東西卻搶先了一步。

程逸安愣了一下,怔怔盯著跪趴在自己面前,仰著腦袋一下一下舔吮自己眼淚的獸人。

他的瞳孔還是那樣乾淨純粹,半點怒意都看不見。

程逸安與他對視著,本來只是縫隙裡探出點頭的小小的委屈,突然放大了無數倍。

”大哥我錯了!我剛才不應該兇你的!嗚嗚……“

程逸安嘴一癟,也不管什麼尊嚴不尊嚴了,主動摟住獸人的脖子嚎啕大哭起來。

她哭也不單單是因為害怕惹怒了獸人。

畢竟是個女孩子,孤身在陌生的城市打拼也就算了,至少是自己熟悉的生活方式,是可以交流溝通的人。

現如今一下子就落到了這個地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認識,也沒有人可以說話交流傾訴。

這四天,她度日如年,膽戰心驚。

太害怕了。太孤獨了。

她這是藉著向獸人道歉的契機,把心裡壓抑的害怕孤獨全都宣洩出來。

獸人渾身都繃得緊緊的。

他幾乎是受寵若驚。

雌性的身體,好香,好軟。

她太用力了,甚至勒得他有點難受。

但是沒關係,這樣被她抱著,他能感覺到自己尾巴尖都在激動得戰慄。

他閉著眼,低頭埋在程逸安頸窩狠狠的大口吸氣。

環在程逸安腰間的手也越來越用力。

擁抱維持了很久,等程逸安緩過來,驚覺外面天色已經黑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有點適應了山洞裡的昏暗,倒沒覺得光線變化有多明顯。

但獸人顯然是有自己的一套作息的。

感覺到程逸安沒再哭了,獸人也停止了在程逸安脖子下巴舔吮啃咬的動作,起身繞過程逸安去了山洞裡面。

程逸安坐在原地,發了會兒呆,伸手把在臉上已經分不清是口水還是淚水的液體擦乾淨了。

隨即腰上攀上了一個又軟又韌的東西。

她低頭一看,是獸人的尾巴,靈活的在她腰間扭動,尾巴尖時不時還在她腰上輕輕戳一戳。

偶爾還立起來,像有生命似的,搖頭晃腦的。

程逸安看得有趣,忍不住笑。

剛笑出聲來,就覺得腰間一緊,這看似軟萌可愛的尾巴突然發難,將她整個拖了過去。

”啊!“

程逸安一聲驚呼,隨即整個人就落入一個暖到發燙的懷抱。

獸人從後面抱住她,四肢也緊跟著纏了上來,將她牢牢護在懷裡。

程逸安頓時緊張起來,聯想到獸人總愛對她上下其手的毛病,她心跳如擂鼓。

可她睜大著眼等了一會兒,卻沒再等到獸人的動作。

耳後的呼吸聲逐漸綿長均勻,伴隨著喉嚨裡傳出來的令人舒緩的呼嚕呼嚕聲。

睡著了?

程逸安意識到這一點,一下子說不清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有點失落了。

但她沒再多想。

山洞裡臭是臭了點,但小空間本來就更有安全感,加上被獸人溫暖的懷抱包圍著,她這才感覺到無邊的疲倦困頓。

沒再跟睏意鬥爭,她兩手環抱住獸人堅實的手臂,臉靠在上面蹭了蹭。

不一會兒也安然睡去。

外面山風不停,越發喧囂。

黑暗中,在她身後本該熟睡的獸人,驟然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