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臨終究是勸說工友們回家休息,34號裂隙的事情已經被傳出去了,紙包不住火,快回家別讓家人擔心才是。而沒有出來的工友們的家庭,自己去如何面對卻一點思緒也沒有。
依靠在發掘辦公室的長椅上,身心俱疲的陳臨精神恍惚,雙眼閉合前彷彿看到窗外有兩輪巨大的光球朝自己緩緩而來,越來越近......
不對,不是幻覺!
是降臨者!
這巨大的光球並沒有讓陳臨感到刺眼,可是這樣的強烈的光芒足夠他身心震顫,之前叫他覺得光芒璀璨的降臨者士悅如果比作溫婉螢火,那現在靠近的光芒就是兩個車大燈!
如果光芒強度真的代表了降臨者的力量強度,如果這兩個巨大光球真的是衝自己來的能有什麼辦法呢?
聯絡陸巧?她趕得趕不過來還是兩說,那士悅身上的螢火燭光怎麼能和眼前的車大燈相抗衡。
想到這裡,已經一整天沒閤眼的陳臨心情緩和下來,他已經沒有更多心力迎接更大的變故了,彷彿這19年的相安無事是命運中無數劫難前的障眼法。
他坐回了長椅上,閉上雙目,享受最後一刻只屬於自己的寧靜。
門被敲了三下,禮貌而拘謹的甜美女聲響起。
“陳臨陳道友在嗎?”
陳臨閉著眼沒有回應。
“陳臨陳道友在嗎?”
女聲響了點,依然保持著甜美的聲線。試著開門但發現門被鎖上了。
陳臨還是沒有回應。
“喂不會是你找錯地方了吧。”粗野的男聲在門後響起。
“不對啊他肯定在裡面,雖然很微弱但我感知到了。”那女聲沒再捏著嗓子,壓低了聲音嘟囔。
陳臨他的五感被大幅增強了,他仍然聽得到門外人的互動聲。他睜開眼,看向門口的方向。結實的牆壁擋住了那兩個車大燈的光芒,他分不清哪個才是降臨者、哪個才是依附者。
“要不我把門拆了算了。”粗野男聲的傢伙看來性格非常急躁。
“住手住手,張角還在裡面呢你不怕他跳出來劈死你。”女聲雖然努力壓低著但因為著急忙慌也不禁拉高了一點音量。
“喵喵!”奇了怪了怎麼還有貓叫聲。
“怕什麼,不就是——”
“好了別吵了。”另一個粗獷的男聲響起,“張角和他的依附者有意在壓制氣息,看來不想被打擾。”
陳臨不是有意壓制,他還恨不得能把什麼降臨者的氣息散發出來,可卻沒有一點法子。
不過聽起來他們似乎不打算打擾自己了,那可就——
“不過命中註定我今天是要見到他的,這打不打擾不由他說了算!”
這女子似乎下定了決心。
然後走向了邊上的窗戶,隔著玻璃正和長椅上的陳臨對上眼。
那女子看起來和自己年齡差不多估計也就20出頭、一米五多,長得端正秀麗、只是臉上有許多斑點,她一頭捲曲的棕色長髮脖子上還圍了一隻玳瑁貓。女子看起來有點尷尬,朝房間裡的陳臨招了招手。
“你看,這不是見到了。”
陳臨震驚地睜大眼睛,他分明看見這女子背後的光芒和自己所遇到過的遊離狀態都不同,是凝聚的、結實的向後延展著。
而且是兩根光芒凝聚成的繩索!
剛剛才開始接觸降臨者與依附者世界的陳臨大腦幾乎無法運轉,眼睜睜看著那女子把沒鎖上的窗戶開啟後一低頭讓脖子上的玳瑁貓跳入房間。
這時陳臨才看清,原來這兩根光芒的繩索並非這女子一人衍生而出的,有一條的源頭是在這隻貓身上的。
貓身上的?!貓還能是依附者?!?
這隻玳瑁貓就大搖大擺一路小跑到門前,向上一躍把門把手下的鎖給開啟了。
門被站在門外許久的男人推開,兩個巨大的光球進入了房間。
光球中兩位男性降臨者虎背熊腰,連線著貓的降臨者面相兇惡猙獰尖牙利齒、長髮雜亂,一雙上三白眼盯著陳臨;而連線著女子的降臨者面相凶神惡煞殘酷無情、束髮成髻,一雙下三白眼環視房間四周。
女子是最後擠進來的,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身上披了一件黃色的道士袍朝陳臨一躬身。
“鄙人方妨妨,見過大賢良師和陳道友了。”
束著髮髻的男性降臨者也標準地一躬身,陳臨這才注意到他一身現代休閒服的同時在手腕上繫了一條黃手絹。
“在下張虎,為太平道信徒和黃巾軍一員,今日有幸候得天公將軍,不勝榮幸。”
旁邊長亂髮的男性降臨者愣了愣神看著其他兩人的行為,後知後覺猛地一抱拳。
“額,我是、額、李......”
“他叫李豹,和張虎一樣是大賢良師的部眾,哎呀就是他太激動太緊張了怎麼說話都忘了,嘴笨!陳道友理解一下哈哈。”方妨妨趕著出來打圓場,一點都沒有心虛的樣子,還遞過來一張名片,“這是鄙人的名片,主營八卦周易紫薇星象、風水求財陰陽厭勝、塔羅水晶符文占卜,不過在天師張角面前我也只是班門弄斧罷了,歡迎陳道友隨時來賞臉啊。”
旁邊的玳瑁貓咬著落在地上的黃手絹,看著這出鬧劇。
“嗯,我信。叫我陳臨就好,我不信教。”
陳臨接過名片,看著眼前明晃晃的兩個幾乎能壓死人的光球,他還能不信眼前這女人的鬼話嗎。
更何況眼前的三人一貓是第一批相信自己是依附者、甚至直接點出降臨者是張角的傢伙,自己信不信認不認他們很重要嗎?
張虎就是之前聲音粗獷的男性,他似乎觀察已久,問到:
“天公將軍呢?”
陳臨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也不敢回答,這兩個凶神惡煞的降臨者怎麼看都不像好人,暴露自己根本沒見過張角的問題說不定只會讓對方覺得有機可乘甚至殺人越貨。
不過自己都沒什麼貨好越了,只是希望他們下手時候不要髒了這件發掘隊的辦公室就好。
這麼自暴自棄地想著,陳臨又閉上了雙眼,不做回應,當沒聽到。
方妨妨見勢不對、用手肘狠狠頂了一下剛才提問的張虎,兩人在心靈傳音中互相對罵了幾句,又向腆起了笑臉:
“誒呦陳善人,不要怪那張虎冒犯,只是太久未見大賢良師了不禁有些思念......那您方便讓我們看看降臨者和依附者的認證登記證書嗎?”
除了你們幾個根本沒人認,怎麼登記。
陳臨也不敢說出口,淡淡看了他們一眼,故作鎮定:
“沒有。”
方妨妨一愣,在心靈傳音中接受自己降臨者的嘲笑。
那李豹順走了辦公室桌上的半包煙,插不進話的他只能擱門外開始一邊抽菸一邊逗貓,隔著窗戶聽聽裡邊情況。
“咳咳,我理解的、我理解的,像大賢良師這樣的爭議人物仇家在那個時代太多了——不登記也是對您的一種保護,理解!張虎李豹也是這麼一個情況,黃巾軍的身份實在不好上報!同是天涯淪落人啊陳善人!”
這套說辭編的不錯,陳臨點點頭表達了認可。不過在他眼裡方妨妨說那兩大光球降臨者沒有登記認證只是不方便給自己看真實身份罷了。
“你有能源發掘的資格證?”
張虎把房間看了個遍,最後抱臂站定在擺滿獎狀和證書的櫥窗前。
這張資格證上剛染上的沉重負擔讓陳臨心跳漏跳幾拍,他沒有回應對方的問題,只是盯著那個方向。
“有資格證,那好啊!看來您是能源發掘的老手了!”方妨妨眼睛一亮,馬上抓住了話頭,“您有沒有興趣發掘半穩定裂隙?”
半穩定裂隙指的是那種攻破難度大、對外危險係數低的裂隙。往往是相應攻破的成本過高,評估後其中的能源產物價值與成本不能相比,只能初步阻止異變怪物向外擴散的裂隙、不會再隨著時間塌縮或者成長。
因此其周圍的土地難以開發,多半被劃做禁區後只投入最低人員成本管理。隨著強大降臨者的出場費水漲船高,越來越多的裂隙也被劃入半穩定的狀態。
“現在只要有了資格證就可以進去半穩定裂隙發掘能源!而且發掘出來的能源定價權都在我、啊不是、您手上!”
“普通人進去就是送死,半穩定裂隙普通人也可以進去發掘政策也就剛施行半年、想靠這個發大財的發掘隊就算僥倖成功了幾次也幾個人能完整地出來。這些都是經驗熟練的降臨者團隊攻破不了的裂隙,憑什麼你覺得我們能.....”陳臨看了一眼張虎和李豹兩個大光球,把後面半句話嚥了下去,“......再者、降臨者和依附者未經過申報是不得進入裂隙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有誰會知道呢?接下來只要您帶隊,我辦事兒!”方妨妨彷彿已經看到大量資金到賬的未來,直接貼著陳臨坐下緊緊握緊了他的手,生怕這個財神爺溜了。
就算現在再缺錢,發掘隊過得再艱難,只要保險報下來,王叔回來了,一切都會再次正常運轉起來的。陳臨堅信著苦難的日子大家會一起度過去。
方妨妨的力氣比不過陳臨,被他掙開了手。
“請回吧,這個發掘隊不是我說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