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喵喵拿腦袋蹭著方妨妨，示意她放自己下來。

陳臨翻了一遍教室內，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天花板上風扇慢悠悠旋轉著、搖搖欲墜卻又一直穩定在相對擺動的狀態，黑板上方的時鐘多了幾根針，歪歪曲曲指向雜亂的數字，陳舊的課桌椅上鏽跡斑斑、佈滿勉強能看出字型但互相黏連的扭曲刻痕，多看幾眼就會覺得頭暈腦脹。

那名攝像師叫許楠，剛開始的慌張被壓制了下去，他扛著相機仔細拍攝著那些紋理準備做之後剪影片的素材，但雙手的顫抖還是出賣了他的緊張。

陳臨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怕死還是不怕死，但他沒有太多心思去擔心這個剛認識不久的人了。現在遇到的分班狀況可謂最糟，兩個降臨者都不知去向，方妨妨這個戰力不明目前就是需要保護的累贅，苗喵喵也不能很好地交流，整個裂隙的規則自己也只知道一星半點。

在一陣鈴聲迴盪後，教室的門緩緩開啟。

陳臨拔出刀，展開感知力緩緩走向開啟的教室門扉。

門外也沒有異怪和異樣的能量源，貼在教室門外側的紙張引起了陳臨的注意。

【差生班守則】

【1.差生需要時刻認清自己的身份，不得與普通班、優秀班、精英班的同學對視乃至對話。】

【2.差生必須站著上課。】

【3.差生不得離開教學樓。】

【4.走廊內不得奔跑。】

【5.尊敬師長友愛同學。】

【6.不得破壞公共財物。】

......

除了前三條怪異且嚴苛，後邊排列著的全都是正常的校規。

或許是因為這個校園被裂隙吞噬是在二十年前了，在那個時代手機還未普及開來，類似校規的規則中沒有限制電子裝置的攜帶和使用。

陳臨拿出手機把這些拍了下來，叫方妨妨也過來看，壓低聲音和她說：

“方妨妨，你問問張虎他教室門外面有沒有規則。”

陳臨並不想無緣無故插入她的傳音，這無禮、冒犯且缺乏信任，在裂隙開拓中現在能指望的最大戰力就是方妨妨那邊的降臨者，自己目前獲得的力量最多也就起個輔助作用。還是不要把和他們的關係搞得太僵，自己又不是他們的領導，裂隙之中還是誰拳頭硬誰說了算的。

方妨妨點了點頭，頓了一會兒便回覆陳臨。

“他那邊也有，說是普通班規則，總體差不多的，不過第一條去掉一個普通班，第三條說的是不能去教職樓。”

“教職樓？”

從這間差生教室的窗外望去，景象旖旎且虛幻，越遠的事物越扭曲，歪歪斜斜的樓宇林立鋪展開來遠超了一個學校應該有的規模。

陳臨有一些不太好的想法，但他還是決定和方妨妨商量一下。

“方妨妨，你方便讓張虎違反某條規則嗎？當然我不確定這麼做的危險性，這是一個結果未知的實驗，你們拒絕的話也......”

正在瞅著那攝像師的方妨妨被問得一激靈，趕緊擺擺手打斷陳臨的擔心。

“沒事的陳善人，額，張虎說他已經違反過其中的規則了。”

“他沒事吧？他犯的什麼規則？”

雖然說看方妨妨的反饋，擔心那邊的降臨者也是多擔心的。

“沒事沒事，他犯的還挺多的，什麼友愛同學尊敬師長不能破壞公共財物不得大聲喧譁打鬧......額，反正基本都犯過了，不要緊！”

方妨妨對著那一串規則草草對了一遍。

“他說，只要犯規則就會有異怪衝過來攻擊，殺了以後就會有更多的來，再殺還有別的不同的異怪來......不過總而言之異怪數量是有限的，因為他殺到現在再也沒有新的異怪冒出了。”

陳臨回望了一眼開始拍攝走廊的攝像師陳楠還有力氣沒她貓大的方妨妨，覺得這個解決的方法似乎不太適合當下的情況。

“先想辦法匯合吧，你和張虎的傳音還未中斷就說明還未到最糟糕的情況。”

雖然陳臨也不明白傳音的原理，這話說得更像是安慰自己。

苗喵喵終於掙脫了方妨妨的懷抱，攝影師跟著貓就把鏡頭對了過去，方妨妨暗暗想著把人搞死後能不能把那相機裡的貓貓影片留下，不過看著陳臨一邊表情嚴肅的模樣只好縮了縮脖子。

鈴聲再次響起，規則上寫著所有學生要在上課時間進入教室，為了避免引來更多異怪或如同張虎口中被異怪群起攻之的情況，陳臨決定帶著方妨妨和陳楠先找一間最近的教室進去。

這間教室的門是青灰色的，走近了才能發覺上面扭曲不平的紋路，鈴聲很快就要結束，來不及過多思考便推開了門。

門內依舊是簡樸而溫馨的氛圍，講臺上站著的老師和之前分班考遇到的異怪教師外貌幾乎如出一轍，只有髮型和衣物款式的小細節上有了一些變化。

整個教室也和他們原本出來的差生教室沒什麼區別，但一些部位的扭曲和不合理的結構一旦注意到就很難忽視。

異形學生們也各個低著頭奮筆疾書，如果忽視掉他們筆下扭曲詭異的文字、突然多長出來的一條胳膊、和身體粘連在一起的課桌椅，那這副畫面確實叫人覺得和藹溫馨。

陳臨在這些異怪身上感知不到被操縱的痕跡，彷彿他們是自願坐在這裡擺出這種模仿著人類行為的奇怪姿勢一樣。

差生規則中他們不允許坐下上課，便找了空位分別站在課桌椅後。攝影師陳楠已經因為之前長時間的工作開始累得喘氣，但哪怕是沒有經歷過血腥異怪的他也明白著在裂隙中遵守規則的重要性，將攝像機放下桌上後雙手撐著桌面儘可能減少腿部壓力。

只有苗喵喵大搖大擺晃著尾巴直接躍上了講臺，那些異怪似乎沒有注意到苗喵喵，或者說刻意忽視了它一樣，陳臨回想起一開始也就只有九張空位，苗喵喵似乎是被排除在規則之外的，這是它的能力還是裂隙的漏洞？等鈴聲再次響起之後問問方妨妨吧。

這堂課是一堂“普通”的數學課 除去那些資料和題目結論前言不搭後語、同樣的語句多次被反覆提及，這堂課在教學的結構上和陳臨印象裡的課程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彷彿真回到了自己高中年代的陳臨眼皮子不住有點打顫，迷迷糊糊間他彷彿看見了課堂上嚴厲的教導主任、窗外叫人心馳神往的塑膠跑道、桌上偷偷畫下的打鬥火柴人、和那個撐著腦袋聽課的自己……

自己？

一陣寒意竄上陳臨的背脊，忍不住吸氣的他睜大了雙眼看向那個方向的異怪。

那個坐著聽課模樣的異怪，長著一張和自己何其相似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