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米塔被小小阿陳牽著跑向大海,畫面開始交迭。
米塔看到泛白的記憶幻境下,青梅竹馬的兩人從稚嫩的孩童,到一起讀書上學,再到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代,再到成年……兩人一起長大,嬉戲玩鬧,時時相伴。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
在兩人一同長大的歲月裡,小小米塔變成少女米塔,少女米塔還是遇到了家暴的繼父,而少年阿陳也勇敢的保護著她。
少年白衣翩翩,那清秀的影子鐫刻在少女的心裡,隱秘的心事終是隨風飄揚隨浪激盪,變成眼底滑落的一滴血淚。
始終沒有答應嫁給阿陳的原主米塔,卻無法抗拒隨年歲變濃稠的內心情感,她還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阿陳。
在成年之後,無法控制的愛意,促使著彼此的靠近。終是相愛之情藏不住,互訴真情後的甜蜜激盪在二人心中。阿陳許諾,在學成歸來後,要與原主米塔在一起。而那之後的數月,阿陳獨自前往外地求學的輪船,不幸遇上海難,那個少年,就那樣離開了原主米塔。
原主米塔知道,那是自己不能違抗的黑寡婦人生,搭上了相愛之人的性命。
懷揣著複雜又悲痛欲絕地情感,她站在堤壩前,面對著波濤洶湧的大海,祭奠著心中所愛,絕望地跳下冰冷的大海……
時序翩然錯亂,心意渺然無蹤,思念漸入回憶,不若不相識。
不若,不相識。
阿陳,是我害了你……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讓我,來替你。
原主的心聲如魔咒般迴盪在米塔的周圍,似有千層洶湧的波濤,勘勘砸向米塔,令她感到窒息。
米塔大口的呼吸,卻依然覺得自己彷彿跟著原主一起,體驗著瀕死的痛苦。雙目圓睜,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顆顆滑落,喉嚨發緊,米塔喊不出聲音,渾身顫慄著,只能發出如動物般的哀泣。
那是如此巨大的悲哀,重創著米塔的身心。
米塔清楚分明的領悟到,這個境中境是來自於原主的上一世。
【黑寡婦設定第三條,人物人生結局已被設定為自然衰老死亡,如果中途自殺、他殺、非自然死亡或未活到規定年紀死亡,將受到系統懲罰繼續在這個世界重生……】
AI曾說過的話,再次以碎片化的形式響起。
米塔頓悟,原主曾為了白衣少年自殺殉情,所以她被迫繼續重生了……
而她的第二世,還是沒有逃開與白衣少年的相遇。
那個孤獨的堤壩上站著的孤獨少女,那個眺望大海滿懷心事的少女,那個少女她問:
“如果,海上有一隻單飛的海鳥,風浪太大讓這隻孤獨的海鳥不能尋到同伴,它只能不斷地飛,不斷地飛,貫穿它的一生,都只有它這隻孤鳥,那時間對於這個孤鳥來說,是否還有意義?”
而這一世,那個她深愛著的人,對她寫下這樣一段話:
在時間的推移下不斷前行,直到時間停止。
孤鳥不斷前行,直到時間停止,時間停止……那就意味著,無法重生的……
死亡。
強烈痛楚席捲著米塔,此時原主米塔的身影與她的身影交疊重合,漸漸融為一體。
哀嚎,痛苦的哀嚎。
……
“米塔!!米塔!!!”
“米塔!!!你看著我!!”
“米塔!我是時忱意!!我讓你看著我!”
如此的痛苦下,卻隱約傳來了時忱意的呼喊聲。
“看著我米塔!!你聽到了嗎?”
時……忱……意……
米塔恍恍惚惚,一陣尖銳耳鳴伴著刺痛感,讓她的靈魂似是自保一般,強行抽離了記憶幻境。
時忱意懷抱著米塔,感覺懷裡的人如同一個遭到重創的瓷瓶,正在破碎,他卻只能緊緊將人抱在懷裡,試圖不讓她就這樣碎下去。
天空不知何時再次變得暗沉,風暴兇狠地撕裂著,將海水吹得喧囂萬分,張狂的吹亂米塔的長髮和衣裙,時忱意把她緊緊圈在懷中,想將她抱起,卻感受到她整個人在下沉,好像要沉入地底般,竟讓時忱意無法順利將她抱起。
米塔渾身都在顫慄,任眼淚肆意地狂流,喉嚨間發著低沉的哀嚎,彷彿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折磨。
隨著一聲狂雷的炸響,暴雨如注的傾下,狂風喧囂著,嘶吼著,將一切都吹得支離破碎。
見米塔此時這般狀態,時忱意不解其中緣由,但心卻不受控的跟著如刀絞般疼痛,他不知道米塔怎麼了,他只是看到米塔這樣就後悔自己帶米塔來這裡。
剛剛,就在剛剛。時忱意只見米塔如失了魂的木偶,走向堤壩盡頭,然後面對著大海直直地挺立著,雙目無神如六神散去。
她就那麼站在那裡,像是在回憶什麼充滿巨大悲傷的過去。時忱意跟在她的身邊,輕聲喚她的名字,她也不管不顧,就那樣呆立著。
許久過後,她突然就身形一晃,栽倒下去,眼淚突然斷了線般流下。
時忱意一驚,趕緊抱住了她,就看到眼前的她這副即將碎裂的模樣。
他只能拼命地,拼命地呼喚她的名字,搖晃著她的身形,試圖將她從某個地獄裡拉回來。
雨水突然瘋狂的澆在他們身上,時忱意脫下黑色西裝外套,裹在米塔身上。
“米塔!!米塔!!你看著我,我是時忱意!!你聽到了嗎?你看著我的眼睛!!”
“時……忱……意……”
米塔六神散去的雙眸,終於能漸漸聚焦了。
時忱意見她眼神恢復一絲色彩,一把將她狠狠地抱入懷裡,好似她就要流失掉一般,他要將她用力地抱住,心裡才得一絲安慰。
“我在。”時忱意環著她,在她耳邊溫柔又顫抖著說出這兩個字。
米塔渾身冰涼,眼神裡沒有一絲鮮活之氣,她感受著自己的悲哀、痛苦以及莫大的恐懼。她的頭搭在時忱意的肩膀上,紅唇輕啟,緩緩地問:
“時忱意……如果……海上有一隻單飛的海鳥,風浪太大,讓這隻孤獨的海鳥,不能尋到同伴……它只能不斷地飛……不斷地飛……貫穿它的一生,都只有它這隻孤鳥,那時間,對於這個孤鳥來說……是否還有意義?”
是否,還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