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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鄰居來串門(一)

今天,基蘭·達菲是被一種陌生的、極其刺鼻的煙味燻醒的。

這與這個幫派中的那些男人經常抽的菸草燃燒時散發的氣味不同,辛辣、刺鼻的程度已經達到了正常人難以接受的程度,就算他覺得自己依舊沒有睡好——事實上,被人抓到這裡以後,他就沒睡過好覺——他也不得不強迫自己睜開眼睛,他清楚,這明顯是有人想拿他找樂子,甚至是對他下手,如果自己再不醒,誰知道這些傢伙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冥冥之中,耳邊傳來似有似無的聲音。

“我說,你的那個菸捲裡到底捲了什麼?黑火藥嗎?”

“得了吧,布蘭迪,如果是黑火藥,早TM炸了。”

“那到底是什麼?為什麼這麼衝?”

“當然是好東西,在我看來,這可是世界上唯一一種可以真正稱作香菸的東西……”

迷迷糊糊睜開雙眼,基蘭猛然發現,一根正燃著的煙正放在他的鼻子下面,再靠近一寸,自己的鬍髭怕是要被點著。

“哦!天吶!”他驚叫一聲,下意識往後仰頭,結果後腦勺“邦”地一聲撞在大樹的樹幹上,疼得他呲牙咧嘴,眼淚都被擠出來了。

“啊哈,你終於醒了,奧德里斯科小子,”操著一口愛爾蘭風味英語的西恩大笑著將手中的煙拿開,塞進自己嘴裡,滿足地抽了一口,說,“怎麼樣?這可是蘋果牌香菸,大大的好東西,滋味不錯吧?”

“啊,天吶,上帝啊,”基蘭看了看哈哈大笑的西恩,又看了看一旁那個將他帶來這個幫派的布蘭迪,哀嘆道,“求你們給我來個痛快的,我真的受不了了,真的,天吶,我不敢相信我這幾個月一直都過著這種地獄一樣的生活,而現在我依舊生活在地獄裡。”

“嘖嘖嘖,看看這個可憐人,布蘭迪,”西恩毫不掩飾地嘲笑道,“我跟你賭一塊錢,我只需要再動點手段,他就會立刻尿出來,就在此時,就在此地。”

“行了,西恩,別嚇唬他,我記得你說過,找他是有正經事,”布蘭迪一邊掩著鼻子,一邊對西恩說,“還有,能不能別抽那個煙了,我真的受不了這個味道。”

“哦,別這樣,布蘭迪,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吧,我只抽這種煙,”西恩刻意撥出一縷悠長的煙霧,說,“還有,難道你不覺得,捉弄這個奧德里斯科小子是件很有趣的事嗎?”

“我說過很多遍了,我真的不是奧德里斯科幫的人,”基蘭說話都開始有些破音了,“我只是跟他們混過一段時間而已,真的只是短短的一段時間,他們不是我的朋友,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哦,不不不,基蘭,如果你這樣說,那我想你不會有機會離開這棵樹的,”布蘭迪上前幾步,溫聲細語地說,“聽我說,你想離開這棵樹嗎?”

基蘭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你想獲得自由嗎?”

基蘭點頭的力度更大了。

“那話題就可以接著聊下去了,”布蘭迪又靠近了幾分,說,“聽著,只要你告訴我們一些有關奧德里斯科幫的有用情報,並且我們驗證之後確實有所得,我會跟我們老大提議,放你自由,到時候,天高任鳥飛,沒人管得了你,我們也不會回過頭來找你的麻煩。怎麼樣?很公平吧?”

“我……我……我不能說,”基蘭哭喪著臉,說,“如果……如果我說了,我會……我會……哦,天吶,你想象不到他會用什麼樣的手段折磨一個人……”

正當審問陷入僵局之時,一個自信且渾厚的聲音響起。

“喔,小夥子們,這樣可是問不出什麼東西的,”來人是達奇,身邊跟著的是比爾·威廉姆森,達奇一邊大步走來,一邊說,“看來我們這位朋友的舌頭打結了,我想威廉姆森先生對此應該有話說。”

“準備好談談了嗎,小夥子?”布蘭迪給比爾讓開了位置,比爾則跨步近前,一雙閃爍著兇光的眼睛逼視著基蘭。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先生,跟你們所有的人都說過了,”基蘭的聲音一直處於一種看不到希望的頹然和恐懼之中,而現在,這種意味更盛了,因為他知道,目前唯一一個有可能跟他好好說話的人現在正冷眼旁觀著,“我什麼都不知道,好嗎?他們、他們不是我的朋友,我只是跟他們混了一陣子而已。”

“放你的屁,”比爾顯然不想聽基蘭說的廢話,惡狠狠地罵道,“聽著,這話我已經聽過了,不如現在我們開啟天窗說亮話吧。”

比爾看向達奇,問:“達奇,你想讓我怎麼處理他?”

“嚴刑拷打,”達奇毫不猶豫地說,“這樣,他下次開口的時候,就會說出我們想要的。”

“啊,我這是在騙誰呢?”達奇突然想到什麼,感嘆了一句後,湊近基蘭,用低沉且富有威脅意味的聲音說,“一個奧德里斯科幫的傢伙既然不願配合,就算開口也不會說實話。”

“不管了,那就讓我們來找點樂子吧,”達奇說完,轉頭看向比爾,右手做出一個剪子的手勢,說,“閹了他。”

比爾立刻興奮起來,喊道:“哈哈,對,就這麼幹!”說完便轉身跑開。

達奇充滿惡趣味地笑著,笑得很開心,這對他而言似乎也算是難得的消遣。

一旁觀望的西恩也笑了,他最喜歡的,便是自家兄弟的這種充滿惡趣味的幽默感。

布蘭迪倒是沒有哈哈大笑,只是無奈地一拍腦門,可嘴角卻也抑制不住上揚的趨勢。

基蘭可更慌了,這幫人笑得越開心,他就越慌。

“他要幹什麼?他要去哪裡?”他聲音顫抖著問道。

“喔,不用擔心,”達奇高聲喊著,隨即“唰”一下將基蘭的褲子褪下,說,“你要知道,在羅馬帝國時代,太監可是最幸福也是最忠誠的侍從……”

正在達奇向基蘭炫耀自己的學識時,比爾拿起放在皮爾遜的馬車附近的騸馬鉗子,在爐火上將鉗頭淬黑,“咔咔”地做了幾下鉗的動作,鉗頭與鉗頭激烈摩擦碰撞,火星四濺,比爾這才滿意地獰笑一下,轉身跑回基蘭那邊。

“別,別,別,別,”基蘭嚇得都快說不出完整的話語了,“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對吧?”

“當然。”達奇惡趣味地冷笑了一下,而比爾也獰笑著揮舞著鉗子對著基蘭來回比劃。

“你們這些變態狂!”基蘭恐懼又絕望地喊道,“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

“噢,你得說真話,問題在於……”達奇保持著那充滿惡趣味的冷笑,說,“你要現在說,還是等我們切掉再說?”

“好吧!好吧!聽著,”在未來未知的可怕折磨和馬上就會讓他殘缺一生的威脅之間,基蘭最終選擇屈服於當下,“我知道奧德里斯科藏在哪……而且你說得沒錯……他討厭你,就像你討厭他……”

“他藏在六點木屋!”最後,像是為了將自己所有的恐懼盡數釋放,基蘭高喊道。

“哇噢……”像是早就知道結局如此的比爾直起了身子,手裡的鉗子也離開了基蘭。

“我會帶你去那裡……”基蘭似乎也鬆了口氣,說話也比剛才流暢了很多,“說真的,我不喜歡他,對我來說,他比你更討厭,無意冒犯。”

“噢,我不介意,”得知了重要情報的達奇也大度了不少,原諒了基蘭些微的出言不遜,“既然如此,不如現在,你就帶幾個我們的人過去,就現在。”

說完這些,達奇看向一旁一直冷眼旁觀的布蘭迪和一臉壞笑的西恩,說:“這個活就交給你們了,當然,如果需要其他協助,營地裡的另外幾個小夥子應該很樂意幫忙,這會很有趣的,不是嗎?”

“毫無疑問,老大,”西恩興奮地差點跳起來,對於戰鬥任務,他總是懷著極大的熱情,儘管他其實並不怎麼擅長戰鬥,但是這種直接指派到自己身上的任務,對他來說可謂是千載難逢,他自然不會錯過,當下就拍著瘦削的胸膛打起了保票,“有我在,一定把科爾姆的腦袋帶到你面前。”

“我一直很欣賞你的朝氣和自信,麥奎爾先生,去做準備吧,”口頭褒獎了西恩,待他離開去準備裝備和馬匹時,達奇走到布蘭迪身邊,低聲說,“你也應該瞭解這小子的個性了,不管怎麼樣,看好他,現在亞瑟不在,這活兒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老大,”布蘭迪點了點頭,隨即問道,“只是,剛才審問那個奧德里斯科小子時,您的手段是否有些過於……”

“過於殘忍?哈哈,小子,如果那傢伙死硬到底,”達奇笑了兩聲,隨後壓低聲音,說,“聽著,孩子,雖然我並非一個殘忍的人,但是,在這個世道,如果連對別人殘忍些都做不到,別說達到自己的某些目的了,就連活著都會很難,記住我的話,這足夠你受用一生了。”

“我不至於連這點也不明白,老大,只是……”

話音未落,達奇便出言打斷道:“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來主導,你是個有頭腦有膽魄的孩子,而你的特質和能力,就該在這種時候發揮作用,去吧,就算拿不到科爾姆的人頭,也得殺光那些該死的雜種。”

“好的老大,”布蘭迪點點頭,招呼已經被解綁的基蘭,說,“走吧,希望你的情報真的有意義。”

身後,傳來達奇和比爾的笑聲,隱隱能聽到達奇說“閹了他”這樣的字眼,看樣子,他們確實覺得自己很幽默。

“這是我唯一知道的情報了,那時奧德里斯科就在那裡,我見過他,我敢發毒誓,我的話句句屬實,如果我騙了你們,那我就被挖眼砍頭,不得好死。”基蘭忍不住賭咒發誓道。

“好傢伙,你小子是偷看劇本了是吧。”布蘭迪心裡忍不住腹誹,在遊戲劇情中,基蘭就是這樣死的。

“好了,省點精力待會兒為我們指路吧,”布蘭迪從腰間掏出左輪手槍,一邊檢查槍械的狀態,一邊說,“我只是擔心你這個情報的時效性,從你被我抓到這裡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期間還發生了瓦倫丁的那件事,你自己想想,現在科爾姆·奧德里斯科還呆在距離瓦倫丁不到兩英里的六點木屋的可能性有多少?”

“這……”基蘭此時也呆住了,方才他正處在極端的恐懼之中,只知道把自己所知和盤托出以求一時自保,卻絲毫沒有考慮到自己所知的一切情報有極大可能已經失去了時效性,“那……那怎麼辦?”

“怎麼辦?我想你能做的,只有祈禱,祈禱那裡還有奧德里斯科幫的人待著,”布蘭迪把槍放回腰間槍套,說,“如果我們到那裡,發現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的話,說實話,那會兒就算是我有意想保你,你也難逃一死。”

“這……這……”基蘭此時已經陷入了慌亂,突然,他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失聲喊道,“不對,你怎麼會對這些事情知道得這麼清楚?你知道六點木屋的位置,你甚至還早就料到奧德里斯科出現在那裡,對啊,我早就該想到的,我倆剛一見面,你就準確地報出了我的名字!你……你究竟……”

“好了好了,稍安勿躁,夥計,稍安勿躁,”布蘭迪一手攬過基蘭的肩膀,而另一隻手則用槍抵住了基蘭的腰眼,低聲說道,“我勸你最好完成你帶路的使命,別忘了,我是這些人中唯一一個有可能保你的人,你既然意識到了這些事情之間的異常關聯,說明你不笨,那麼,我相信你也會做出聰明的決定,對嗎?聽明白了就點點頭。”

基蘭身體僵硬,冷汗直流,脖子近乎抽搐般帶動頭顱做出點頭的動作。

“非常好,現在,你不妨去外面的跑馬場上等著,我隨後就到,”輕輕將基蘭推走,布蘭迪走到自己的床鋪邊,從武器箱裡拿出自己的卡賓連發步槍和雙管霰彈槍,隨後喊道,“約翰,比爾,哈維爾,有沒有興趣去拜訪一下我們的愛爾蘭‘老朋友’?”

“哈哈,我就等著你叫我呢。”比爾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自己的拉栓步槍,興致勃勃地從凳子上站起來。

“揍奧德里斯科嗎?我當然得加入。”正蹲在馬車旁邊,對著馬車車輪敲敲打打的約翰把手裡的錘子丟到一邊,站起身走來。

“為什麼不去呢?我可不想錯過每一次暴打奧德里斯科的機會。”坐在營火旁的哈維爾摸了摸自己唇邊的小鬍子,也站了起來。

“嘿!”早就在自己的馬旁等候的西恩不樂意了,喊道,“這是我想出來的點子,憑什麼發號施令的是你?”

“因為我們百分百不會聽你的號令,臭小子。”比爾甕聲甕氣地說。

“那憑什麼你們會聽他的?”西恩不解。

“因為布蘭迪已經向我們大家證明了他的能力,”哈維爾解開自己馬兒拴在馬樁上的韁繩,說,“我以後會跟你慢慢講的,不過現在不是時候。”

“這也是老大的意思,你就別糾結這個了,”布蘭迪把槍支放在絕影馬鞍上的槍套裡,說,“約翰,能拜託你看好這傢伙嗎?如果他敢耍花樣,就直接斃了他。”

“沒問題,”約翰點點頭,轉身便招呼基蘭道,“上來吧,臭小子,別耍花招。”

“那麼,帶路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基蘭,讓我們去拜訪一下你的好兄弟們吧。”布蘭迪一躍上馬,微笑著看向基蘭,可在基蘭眼中,這微笑彷彿來自地獄深淵。

“沒……沒問題,”基蘭搗蒜般地點頭,說,“我來給你們帶路。”

“他要帶我們去見科爾姆,是嗎?”約翰問道。

“他是這麼說的,”布蘭迪應道,“不過我勸大家不要報太大的希望,這小子畢竟不是奧德里斯科幫的重要成員,知道的情報也很難保證有多準確。”

“哈哈,如果他敢耍我們,我敢保證,他失去的絕對不止是兩顆圓圓的東西。”比爾笑得邪惡而暢快。

“我會帶你們去找他的,聽著,等……等我們靠近了,我會給你們指明方位,”基蘭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結結巴巴地說,“但我得先知道我們目前在什麼地方,那個地方是過了瓦倫丁再往北。”

“好吧,這一段由我來帶路,”約翰一邊拍馬走到隊伍前面,一邊說,“跟一名奧德里斯科幫成員共乘一匹馬,誰會想到呢?”

“還要我說多少次……我不是奧德里斯科幫的人。”基蘭已經無奈了。

“你的確看起來像,”約翰一邊聳了聳鼻子,一邊說,“你聞起來也……哦,真該死,你聞起來也像。”

“我聞起來是一股馬糞的味兒!”基蘭爭辯道。

“哈,是啊,小子,你真是瘋了。”約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