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無語的望著對面的青年。
不是，姬師兄，你是不是有點想當然了？
且不說姜妍有沒有親近小動物的天賦，就算有，憑什麼要去做他的所謂要事？
姬天語絲毫沒有邊界感，他不顧姜妍的沉默，匆匆的從靈獸袋裡面放出幾隻小寵，一臉期盼地看著姜妍。
“姜師妹，這些是本峰新生靈獸，你快摸摸它們試試，看它們反應如何。”
姜妍低頭望去，地面散落著幾隻幼獸。她認出來，其中一隻臉盆大，覆蓋厚厚紅毛的六腿蜘蛛，叫做火玫瑰。
別看它年紀還小，圓滾滾毛絨絨的，輕輕咬一口，便能釋放劇烈火毒，將人活活炙烤而死。
另一邊有隻拳頭大，面板麻麻賴賴，長著暗銅鼓包的扁頭蛙，致命程度與火玫瑰不相上下。
更別提筒體柔軟無骨，流水般蜿蜒陰險的嗦線蛇，能噴吐牛毛般毒針的金甲刺蝟。
都是極為危險兇猛的物種。
靈獸這種東西，養好了叫做靈獸，養不好就是妖獸。
從蜘蛛毒蛇嘶嘶作響的威脅聲來看，半點沒有馴服的樣子。
姬天羽察覺姜妍的疑惑，解釋道：“姜師妹莫怕，它們剛生下不久，還未受過訓練，因此保留部分野性。實際乖巧可愛，不會輕易傷人。”
“哦？可我聽說凰臨峰的靈獸，在孃胎裡便烙下奴印，照理一落地就會親人才是。”
姜妍不信他的說辭。
姬天羽訕訕道：“姜師妹慧眼獨具，確實……這幾隻小獸各有各的問題。”
“比如說小火吧，護食天性極強，咬死了十來位飼餵獸奴……”
“如果強行用奴印壓抑它的本性，它便會自殘撞牆，已弄斷了兩條腿，太可憐了。”
他口中的小可憐，便是那頭看著就兇殘的火玫瑰，十幾名獸奴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卻被他輕描淡寫略過。
“因此除了我，沒有人敢給它餵食，我只能將它放在靈獸袋中，真委屈它了。”
姬天羽又心疼地說起刺蝟：“金寶牙口極好，每日都要啃咬靈石磨牙，靈石不足的話，它就會咬遇見之人，大家都暱稱它為帶刺大魔頭。”
暱稱？兇名在外才對。
在姬天羽口中，每隻幼獸犯下暴行無數，卻被他詮釋為天性使然，缺乏安全感，不過是小毛病。
反而宗門的處理在他看來才是罪大惡極。
“按照宗規，如果無法證明它們可被馴服，它們就要被統一處置，全部殺死了。”
好啊，姜妍第一次覺得宗規有道理，像這種天性頑劣兇殘的妖獸，早該殺死剝皮，挖肉煉藥了。
別說什麼放歸野外，火玫瑰這樣的妖獸放到野外，就是凡人的一場浩劫。
她明白了姬天羽的意思，姬天羽希望她安撫妖獸，以證明這些妖獸可以被馴化，從而逃脫被宗門處死的命運。
但既然奴印都管不住妖獸作惡，她何德何能能感化它們？
何況，姜妍更共情那些無辜慘死的獸奴，他們不過是兢兢業業服從命令而已，憑什麼要被妖獸咬死，甚至吃掉？
姬天羽會心痛妖獸受傷，卻永遠不會哀悼死去的獸奴。
“姜師妹，你意下如何？”
姜妍淡淡道：“姬師兄，我明白你的意思。可阿梅喜歡我，只是偶然而已。”
“我這人跟小動物天生犯衝，小時被雞追，被狗咬，被貓抓，從沒發覺自已有什麼天賦，你誤會了。“
“至於採購妖獸肉一事，就不勞煩你了，我想親自去挑選。”
見姜妍要走，姬天羽急道：“等等，小師妹！我剛剛說的要事，不止於此！”
“你是否聽說過凰臨峰的鎮峰神獸？神獸老邁，心智全失，正面臨著和它們相似的狀況！”
“這是本峰不傳之秘，我不該告訴你的，可若你能幫上忙，倒也無妨。”
姜妍聽到這話，不可思議地停住腳步。
姬天羽真的完全自說自話啊！誰想知道凰臨峰的秘密了？
他上趕著爆料，還威脅起姜妍了！
感情姜妍要不幫忙，他為了保守秘密，要對她下手不成？
“你說了什麼？我沒聽清。”姜妍擺擺手，懶得跟這噁心的傢伙糾纏。
“嘶！”她腦後突然傳來風聲，姜妍急急轉身，見到渾身披滿三寸來長火紅剛毛的八眼蜘蛛，正往她面門撲來。
姬天羽瘋了？姜妍匆忙閃避，拔出引川劍，面色沉沉，看向姬天語。
得虧她有煉氣後期修為，警惕性高，反應迅速，換成個普通的新弟子，已被那隻火玫瑰咬中，毒發身亡。
為了逼她相助，竟不惜用如此狠辣的手段！
姜妍明白了，恐怕在姬天羽心裡，人命和小動物的命天差地別。
他有多喜歡小動物，就有多漠視人類，妥妥是個變態。
起初對姬天羽溫和有禮的好感，統統拋之腦外，現在在姜妍心中，姬天羽就是個漠視人命，自以為是的護獸狂魔！
姬天羽收斂熱情神態，一臉無所謂的看著姜妍。
“姜師妹，我好言相勸，你無動於衷，你想眼睜睜看著這些可愛的生靈死去嗎？你的良心在哪裡？”
姜妍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玩什麼道德綁架？
她沉聲道：“說了我沒天賦，非得我被咬死你才信嗎？”
見姬天羽和姜妍劍拔弩張，通聖鹿阿梅有點看不懂情況。
它著急的站起擋在兩人中間，藍幽幽的眼睛看看主人，又看看江言，猶豫地踱步。
姬天羽看得不怒反喜。
“好好，阿梅居然想要保護你，你果然很特別。”
“我倒要看看，阿梅能對你親近到什麼地步。”
說完他撮指成哨，發出尖銳的嘯聲。
原本地上蠢蠢欲動的靈獸們，受了嘯聲刺激，再度暴動起來。
姜妍也不客氣，拔劍砍向飛撲而來的嗦線蛇。
就在引川劍要把嗦線蛇削為數段時，一道青綠色靈力打來，將引川劍震落在地。
姜妍虎口發麻，怒視偷襲的姬天羽：“姬師兄，你無故襲擊絕意峰弟子，可想過後果？”
姬天羽無辜地眨眨眼：“無故？怎麼會無故呢？”
“姜師妹，上山之前，你應該聽過凰臨峰的規矩。”
“不可接近、挑釁、觸碰靈獸，你已經碰了阿梅，犯規在先，我就算當場殺了你，也無人敢置喙。”
姜妍心中一沉，如果要爭辯起來，姬天羽其實站不住腳。
她犯規自有長老處置，姬天羽有什麼權利對她出手？
可姬天羽擺明了不講道理，現在她在別人地盤，爭破頭也沒用。
姬天羽步步緊逼：“你只需蹲下來，輕聲細語與他們交談，和你剛剛對阿梅做的一樣，很簡單的。”
“如果你真做不到，我便放你離開，不會傷了和氣。”
姜妍看著團團圍住她的猙獰幼獸，半晌不語。
聽姬天羽的話，隨便應付一下？
他當真會放她離開？
凰臨峰神獸失常的訊息，確實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一旦訊息流出，凰臨峰在宗門的地位肯定受到動搖。
姬天羽隨隨便便告訴她這個外峰弟子，已經做好了留下她的準備。
僅為一時興起，就無視她絕意峰內門弟子身份，可見凰臨峰囂張到什麼程度。
她只是來買肉吃，也要受制於人嗎？
忍也不能這麼忍的。
姜妍暗中凝聚神府靈力，抬頭一笑。
“行，我試一試，姬師兄別失望才好。”
然後她蹲下，彈舌呼喚：“啾啾啾……”
像跟妖獸們示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