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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三天

病房裡洗漱很方便,只是這裡的夜間溫度簡直就是驟降,寒夜靜悄悄地籠罩了病房。我獨自一人躺在這單間的病床上,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冰冷的地面上,映出一片銀白。沒有手機,就是不能玩遊戲,除了這點沒啥不方便。李護士要給我拿一些雜誌給我睡前看,我拒絕了。

窗外,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如同天使灑下的羽毛。每一片雪花都在夜空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然後輕輕地落在地上,堆積成一片寂靜的白色世界。風在窗外呼嘯著,帶著刺骨的寒冷,似乎想要衝破玻璃闖進這病房,卻又只能無奈地在窗外徘徊。

病房裡的空氣彷彿都被凍住了,寒冷絲絲縷縷地滲進我的骨髓。我緊了緊身上的被子,卻依舊無法抵禦那從心底升起的寒意。我望著窗外的飄雪,思緒也如同這雪花一般,紛亂而又寂靜。

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安靜,只有牆上時鐘的滴答聲,一下一下,敲打著我孤獨的心。似乎這棟診所只剩下我在這寒冷與寂靜中,獨自守望著這片被雪覆蓋的夜。我多希望這雪能帶走我的憂愁,讓我的心也能像這病房外的世界一樣,被潔白和寧靜所填滿。

每次這麼想我都會嘲笑自已,這種不可能的事情,一切怎麼可能回到過去?一切怎麼可能不再發生?

早上的食堂,也依舊沒有金髮的病友,我盯著他站過的窗戶邊,發著呆。

我看到了有護士打包了一份早餐,拿到樓上去了。

今天早早我就坐在白醫生的對面,緊張地看著他翻看著我的黑本子上寫的那些內容,眉頭緊皺。

只是短短的兩、三天,我的黑本子上記錄的文字已經超過了本子的一多半紙頁,而且都是有邏輯的文字,不是亂畫胡寫的,然而白醫生的表情卻讓我愈發不安,我的心開始狂跳,腦海中瞬間想了一千種理由和藉口來搪塞我寫下的那些文字的混亂思緒。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白醫生並沒有詳細詢問我寫下的東西,只是簡單翻看了一下,就像是隨意地看著孩童拙劣的畫作,今天的治療很快開始了,用聊天的方式來為我疏導。這熟悉的套路,本以為會讓我感到厭煩,但沒想到,我們卻意外地聊得很開心。

白醫生放鬆的坐在沙發上,對面是我,隨意的先開口說起了自已的故事,他的聲音溫和而沉穩。

“林宇,給你講講關於我,我從小在一個富足的大家族裡長大,從小就擁有別人羨慕的資源和條件。那時候,我的興趣愛好是冰雕,我痴迷於用雙手將冰塊雕琢成各種精美的形狀。憑藉著家族的支援和自已的天賦,我在冰雕領域取得了了不起的成就。我曾經在大學的校園裡做過教授,也曾經是個藝術家,經常開設作品展和交流會。”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但隨即又黯淡下去,“可是,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在一次意外中,我的雙手受傷了,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靈活地進行創作。那一刻,我的世界彷彿崩塌了。”他哀傷地凝視著自已的雙手,彷彿還能看到曾經那雙充滿創造力的手。

“那一段時間我渾渾噩噩,不知道每天都在幹嘛,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來,我的心理也出現了嚴重的問題,生活總要繼續,我不能就這麼放棄。直到我開始自我療愈,經過這樣的療愈過程,發現我在心理領域還很有天分,於是,我轉了行業,選擇成為一名心理醫生。開了這傢俬人診所,希望能幫助像你這樣的人。”他抬起頭,微笑著看向我。

聽著他的講述,我內心的緊張漸漸消散,也開始敞開心扉:“白大夫,其實我……我的生活平庸而無趣。在學校裡,我感覺自已與校園格格不入。同學們似乎都有自已的圈子,而我總是被排除在外。”我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那你平時都怎麼排解這種情緒呢?”白醫生關切地問道。

問到我心坎裡了,其實無論父母怎麼認為我的疾病的,我都有自已的辦法。

“我喜歡寫文字來發洩心中的情緒。把那些無法說出口的話,看到的景象,想起的夢境,隨便編造的段落,都寫在紙上,感覺心裡會舒服一些。”我稍稍抬起頭,看了一眼醫生的反應。

“嗯,這是個很好的方式。”白醫生合上我的黑本子,順手遞給了我。“那除了寫作,還有其他的嗎?”

“還有遊戲,在遊戲的世界裡,我可以暫時忘記現實中的煩惱。”說到遊戲,我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會覺得自已和校園生活格格不入呢?”

能有什麼原因,他們看不慣我唄,我心裡暗暗想著,人們都看不慣過得比自已開心的人,尤其的青少年,他們會用可怕的行為來讓不服從自已情緒的付出代價。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說道:“可能是我太敏感了,總是在意別人的眼光和看法。我害怕被嘲笑,被孤立。所以,我越來越封閉自已,不願意和別人交流。”

這也是我父母對我的判斷。

白醫生點了點頭:“那如果你不再在乎他人對你的影響,會怎麼樣呢?”

我現在就不在乎啊,不在乎任何人,所以我不出門,不說話,只做自已想做的事情,也不是被父母不理解送到這裡來了嗎?到底什麼是正常呢?

我裝作陷入沉思的樣子,心裡卻對這種問題嗤之以鼻,大家都大同小異,如果說真的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了,又不接受這樣的我,過了一會兒,我緩緩的說道:“也許……也許我能過得更自在,能真正做自已想做的事情。”

白醫生眼神深邃的盯著我,似乎是有些失望,又好像很滿意,兩種表情來回切換,讓我幾乎要眩暈了。

治療結束了,我心情突然大好起來。就像是給老師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問起了白布條的事情,還有金髮病友的情況。可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只見白醫生的臉色慢慢變白,笑容卻依然掛在臉上,但那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關於布條,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等時機成熟了,你自然會知道。”他頓了頓,“我們這裡沒有金色頭髮的人,病友和工作人員都沒有染金髮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抿著嘴點點頭,匆匆離開了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