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護士領著我直接上了診室的三樓,經過視窗,我看到天已經開始發暗,時間已經接近傍晚,我還似乎聞到一股飯香。
護士敏銳地察覺到了我抽動、尋找味道來源的鼻子,側著臉對我說,“剛好到吃飯時間了,一會兒你放下行李箱,直接來一樓,在前臺領取餐票吃飯。”
什麼年代,還用餐票吃飯?我心中有些不滿,但也招架不住飢餓腸胃的撕扯。我跟著李護士來到我的病房,放下行李,便匆匆往一樓走去。
來到前臺,領了餐票,我走進食堂。食堂裡的人不算多,稀稀拉拉地坐著幾個。我掃視了一圈,果然看到了幾個奇怪的病人。有一個目光呆滯,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什麼;還有一個不停地顫抖著雙手,面前的飯菜一口未動。
我心裡很不舒服,不由得加快了打飯的速度。
打好飯,找了個角落坐下,我埋頭吃了起來。飯菜的味道很一般,簡單的兩菜一湯,卻也能暫時慰藉我飢餓的腸胃。習慣性的摸著口袋,半天才反應過來,我是在找手機,才想起來,已經交給了白醫生,對了,他最後的那個什麼紅布條,白布條是什麼意思?
還要明早才告訴我,故弄玄虛,沒有意思,正一邊心底抱怨著,一邊大口吃著飯,突然聽到一聲尖叫,我嚇得一哆嗦,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病人打翻了餐盤,正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護士們趕緊跑過去安撫,食堂裡頓時一片混亂。
“又開始下雪了呢。”身後一個聲音傳來,我又差點丟掉手裡的筷子,回頭看著身後那個餐桌上的人,估計是個病人,他的嘴似乎沒有動,但我能肯定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
我瞥了一眼窗外的越來越大的雪片,原來北方的下雪其實還挺好看的,匆匆扒完最後幾口飯,趕緊離開這個讓人心慌的地方。
又爬回三樓,回到病房,我發現同病房的還有一個年紀稍大的大哥。他看上去還算正常,主動跟我打了招呼,還跟我聊了幾句。
“剛來都不習慣,慢慢就好了。”大哥安慰我道。
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挺適應這種醫院環境的,畢竟已經休學一年,都快把家安在醫院了,有時候自已也嘲笑自已是一個身體沒有問題,心理出現巨大缺口的人,也是一種“疾病”。
夜漸漸深了,我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病房裡的燈光有些昏暗,周圍安靜得讓人害怕。我翻來覆去,腦子裡不斷閃過白天從機場到這裡的一路的場景,那些古怪的紅布條,還有那家雜貨店,大大的玻璃窗裡,掛著聖誕元素的彩燈,隱隱約約的聖誕音樂,我閉著眼睛翻了個身,現在可不是什麼聖誕節啊,還有那個老闆模樣的人坐在門口的椅子上,雙手攏在袖子裡,眼神呆滯地望著空蕩蕩的街道,總給我一種揮之不去的熟悉感,“自殺勝地?”我迷迷糊糊的嘀咕著。
越來越清醒的我,乾脆從床上坐了起來,床頭上放著白醫生給我的本子和筆,記下心情是嗎?
本子似乎是有魔力一般,我突然很想記錄下來,路上在意的那家雜貨鋪。
我拉開床頭燈,隔壁的大哥哼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睡著。
我靜靜的攤開本子,放在膝蓋上,攥緊了筆。
是的,我正在車上。
我坐在車裡,目光緊盯著車窗外的世界。夜色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輕柔地鋪展開來,將整個天地都籠罩其中。而那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像是從夜空中灑下的無數白色精靈,在這黑色的背景下顯得格外耀眼。
這裡是現在的時間,而我今天路過的那條街上,車輛行駛的及其緩慢,也看不到司機大叔的臉,透過車窗,我看到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雪花在燈光的映照下閃著細碎的光芒,如同金色的粉塵紛紛揚揚地灑落。路邊的樹木早已被積雪覆蓋,像是一個個穿著白色披風的巨人,靜靜地守護著這片寂靜的世界。
風一吹,樹枝上的積雪簌簌落下,宛如仙境中飄落的花瓣。
月光灑在雪地上,泛出一層淡淡的藍色,讓這雪景更增添了幾分神秘和夢幻。那一片片潔白的雪花在月光下閃爍著,如同璀璨的寶石,又似夜空中閃爍的繁星。
路上沒有其他的車輛,車輪壓在積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彷彿是這寂靜夜色中唯一的樂章。我望著窗外這絕美的雪景夜色,心中的煩惱和疲憊漸漸消散,彷彿整個世界都只剩下這片純淨和寧靜。
我寫到這裡,停了下來,紅色的布條要怎麼寫?
正在思索著,突然有聲響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把本子丟在床上,輕輕的下了床,開啟了病房門,病房的燈光總是在半夜突然閃爍,那忽明忽暗的節奏彷彿是某種神秘的訊號。我突然感覺很想在醫院冒險,還沒有寫過類似的內容,不如試試看,心臟砰砰直跳,我在黑暗中瞪大眼睛,試圖尋找那閃爍的規律和引起我注意的低沉的聲響。
我輕手輕腳地走著,每一步都帶著些許顫抖。四周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我自已的呼吸聲和腳步聲在耳邊迴響。
突然,一個拐角處,我看到了一個身影。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我停下腳步,不敢再往前。猶豫再三,我還是緩緩探出了頭。
那是一個金髮的病人,她背對著我,身姿修長而優雅。當她緩緩轉過頭來,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她有著一張美麗卻又詭異的面龐,白皙的面板在微弱的燈光下近乎透明,藍色的眼眸深邃得如同無盡的深淵,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沉淪其中。高挺的鼻樑下,那嘴唇如血般鮮紅,彷彿剛剛飲過鮮血。
她的金髮如瀑布般垂落在她的雙肩,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像是被詛咒的金絲。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散發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