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盤持續到了晚上十點鐘,喻樳覺得有點困,把頭靠在了他肩膀上。
“困了?”
“嗯。”
他放下平板,揉了揉她發頂的頭髮。
“走吧,我送你回去。”
梁遇下床,把平板放到了電腦上,走到玄關處換好了鞋,卻看到剛站起身的喻樳牙齒咬了下下嘴唇,盯著手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
“怎麼了?”
喻樳走到了他身邊,把手機遞給他看。
“胡漾一個小時前給我發的,說他發現了點事,要找我們。”
“讓他來這。”
……
房門被敲響,胡漾戴了一頂黑色的鴨舌帽,衝給他開門的梁遇點了點頭,走了進來。
素來只有一個人的房間裡面突然多了兩個人,一下子顯得擁擠了起來。
“你們這是?”
胡漾看了眼投影,裡面還播放著比賽時候的畫面。
“覆盤。”喻樳答道。
胡漾摘下帽子,今天是小莫的忌日,以往這個時候,他都會去山上的墓地看看他,再找一個酒吧把自己灌醉,可今天他卻只能硬撐著工作,所以這一整天他都些心不在焉。
他此時的臉色也算不上太好,聽到回答也只是點了點頭。
“坐下說。”
胡漾沒有坐床,而是坐到了沙發上,拿出手機。
“我朋友幫我拍到了點東西,剛好用你的投影看。”
幾分鐘後,梁遇開啟了胡漾發給他的那個影片。
那是一個咖啡廳,拍攝者大概是把攝像機放到了某些花卉中間,有一片葉子擋住了大半視線,可卻並不影響他們辨認影片中僅僅出現的兩人。
看到螢幕上人的瞬間,喻樳和梁遇都忍不住皺了下眉。
胡漾指著那個人問道:“這個人是你們說的那個梁興嗎?”
不過影片應該做了放大的處理,看起來有些許模糊。
影片拍到了一個男人的正臉和另一個男人的後腦勺,而露臉的那個人正是梁興。
他正跟他對面西裝革履的男人說著什麼,雖然影片模糊,可他們還是能看到他因為激動而難以掩飾的笑容。
“是他,梁興”梁遇難得黑了臉。
“對面的那個人是範飛鵬?”喻樳問道。
胡漾:“對。”
“他們在說什麼?”
能讓梁興面露喜色的……大機率可不是什麼好事。
胡漾從手機裡面翻出了一個錄音檔案。
“稍等。”他說完,拖動著影片和錄音的進度條。
幾分鐘後終於音畫對應。
梁興跟範飛鵬的聲音從手機裡面傳了出來。
“久仰大名啊,範經理。”
影片裡的梁興看起來心情不錯,語氣中都帶著輕快。
梁興:“您還真是名不虛傳,您這身不便宜吧,您本人看起來真的跟別人描述的一樣多金。”
梁興雖然話中帶著恭維,可是這樣的恭維,任誰聽了也不會高興到哪去。
果然,範飛鵬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聽我助理說你約見了很多次,說有什麼重要的東西給我,有什麼事情就說吧,別跟我兜圈子了。”
梁興笑了兩聲:“您還真是個爽快人。”
說完,他從兜裡掏了什麼東西出來。
那東西不大,遞東西不過幾秒鐘,而影片又模糊,因此並不好辨認。
影片繼續播放。
梁興:“這個您回去仔細看看,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哦……不過看完之後您最好立刻聯絡我,否則我可不保證我能做出什麼樣的事情,範、經、理。”
這句話說完之後,梁興將面前的咖啡一飲而盡,消失在了畫面之中。
幾秒鐘後,範飛鵬也離開了。
他們的對話很簡單,從碰面到離開也不超過十分鐘。
胡漾拖回進度條,停在了梁興把東西遞過去的瞬間。
“你們能看出來這是什麼東西嗎?”
“隨身碟?”喻樳說出心中的猜測。
“對,就是隨身碟。”胡漾說道,“但是那人說的隨身碟裡的東西我不知道是什麼,之後有機會的話我會再想方法查一下。”
“他有很多這樣的隨身碟……”一直沒開口的梁遇突然說道。
喻樳轉過頭去,才發現梁遇眉頭緊擰,幾秒鐘後,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一愣。
“怎麼了?”
喻樳把手覆上他的手背。
梁遇思索片刻,說道:“梁興曾經做過一段時間酒店的保安,有段時間他為了還高利貸,偷偷在酒店裡面放針孔攝像頭,錄那種影片去賣,後來被發現了,被拘留過一段時間,還因此丟了工作。”
梁遇說完,喻樳也猛地明白了。
他們一直疑惑的事情就是梁興到底拿了什麼籌碼去威脅範飛鵬,範飛鵬又為什麼那麼心甘情願地受梁興的要挾。
那如果……如果梁興在酒店偷偷拍過影片,那麼會不會他剛好拍到了範飛鵬潛規則男藝人?甚至如果他們再大膽一點去想,會不會梁興還拍到了範飛鵬殺害莫彬煬的全過程?
如果這樣的話,那梁興手上的東西,會不會就是他們扳倒範飛鵬的關鍵性證據!
胡漾聽到他這麼說之後,一整天沒什麼精氣神的人臉上才有了些血色,忙問道:“他當時在哪個地方、在什麼酒店做保安?”
“凜江市的……”
梁遇似乎也有些記不清,因此頓了良久。
“好像叫……希……什麼酒店。”
胡漾的聲音有些抖:“希悅……酒店?”
“對。”
聽到梁遇確定後,胡漾彷彿聽到自己腦子裡的某根緊繃的神經突然“啪”地一聲斷掉。
希悅酒店,就是莫彬煬離世的地方。
而隨身碟,大機率就是他們要找的,關鍵性證據。
……
那天晚上,喻樳罕見地做了個噩夢。
她夢到她坐在電競的舞臺上,剛剛贏下一局比賽。
在她跟隊友們慶祝的時候,渾身是血的梁興一瞬間衝到了臺上,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周遭的人和物都模糊了。
夢中,血腥味撲面而來,她猛地推開了梁興,而梁遇卻拿了一把刀站在她和梁興身後,在她推開梁興的那一剎那跟梁興猛地纏鬥在了一起。
最後,不知道匕首捅進了誰的肚子裡、捅了幾刀。
她只知道自己的的眼前一片通紅,舞臺的地面上、大屏上、選手座椅上全都是血。
她尖叫起來,一抬眼,卻看到了希悅酒店的牌子。
牌子貼在高樓的牆壁上,竟然也滲出血來。
一滴血從上面滴了下來,她只覺得額間一片冰涼。
噩夢終於驚醒,喻樳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著,裹著被子坐了起來,再沒了睡意。
自從晚上他們三個的談話過後,她就一直有些心慌。
心慌的來源並非影片本身,相反,她很慶幸因為這個影片,他們又離目標更近了一步。
可是她總覺得她遺漏了一點什麼關鍵的資訊。
不知道躺了多久,在天微微發亮的時候,她的睡意才再次襲來。
迷迷糊糊間,她忽然想起了上一世的一則新聞播報。
“娛樂圈知名演員秦聽,於前日晚10點在京川某大樓墜樓身亡,多名目擊者稱該演員跳樓前自我意識良好,警方調查後,確認該演員為自殺身亡,目前事情正在進一步的調查中……”
睡意再次被盡數驅趕,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對了。
她今天遺漏掉的,是秦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