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撅嘴騾子賣個驢價錢，可不怪別人。”白嘉仙嘴上反駁，其實心裡很難受。

季明宸那麼真心實意地把原世界的白嘉仙當家人，卻沒有得到對方的理解，他那麼好，卻得不到父母的疼愛，還要被人算計到命都沒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小聲安慰道：“可能他心裡都知道的，不然也不會許下保護你的心願。”

季明宸嘆了聲氣，目光變得悠遠，“我開玩笑的，小白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不管他怎麼說，我都相信他始終把我當家人。”

說到這兒，他又忽地笑了一下，“你可能不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從有記憶起我就覺得保護小白是我的責任，如果他和奶奶出了事，那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白嘉仙像是想到什麼，突然坐直身體，“你是說，在原世界裡，你很可能不是被人害死的？”

“我不知道，”季明宸一臉茫然，又有些難過地低下頭，“季家那幾個人我還不看在眼裡，也早有防備，但如果真像你說的，我沒有照顧好奶奶還害得小白髮瘋，那我一定會很自責……”

雖然他只活了二十年，卻已經無數次想到過死亡，母親離開他的時候，知道幻想過無數次的父親根本不願看他一眼的時候，一個人在國外叫天天不應的時候。

所以如果有一天小白和奶奶不在了，他想去死也沒什麼奇怪，在遇到嘉嘉之前，他本來也不覺得這世界有什麼好留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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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剛發過燒，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額髮垂下擋住眼睛，少了平時的凌厲，多了幾分脆弱，看上去特別像個無措的孩子。

白嘉仙的心狠狠一疼，忍不住回過身，跪坐在他面前，伸手將他抱進自已懷裡輕輕拍著。

“不難過了不難過了，這都不是你的錯。”

季明宸心裡一陣悸動，也伸出手抱住他。

他總覺得眼前的場景在哪裡見過，好像是很久之前，久到他都沒活過的那麼久，也有個小孩兒這樣抱著他，說過相同的話。

“嘉嘉，你知道嗎？我總覺得，我已經認識你很久很久了，又或者說，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在等著你來找我。”

季明宸沒有母親，父親又是對他不管不問的態度，即使現在季家將他認了回去，卻沒一個人真心接納他，即使有白奶奶和小白把他當家人，他的內心也還是孤獨的。

他身邊明明有那麼多人，有些是他的敵人，有些是他的責任，卻從沒有一個人是跟他站在同一邊的。

可他卻謎一樣的相信，自已不會永遠這麼孤獨下去，總有一天會有一個願意跟他並肩而立的人來找他，他來了，他就不孤獨了。

這個信念支撐著他活了下來，然後他遇到了嘉嘉。

他覺得他等到了，所以才會在白嘉仙開車掉落懸崖的時候絕望地跟著衝了下去。

那個時候，他是想過要跟白嘉仙一起死的，既然他來找他了，就沒人能再將他從自已身邊帶走，哪怕是白嘉仙自已也不行。

季明宸眼底一片冰涼，像是下了某種白嘉仙知道後會覺得可怕的決心。

白嘉仙抱了他一會兒，才又問道：“你查到是誰要害你了嗎？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季明宸苦笑道：“季家的所有人，除了病到起不來的老爺子，可能都不想讓我活著，但是我還沒有證據。”

“季老爺子對你好嗎？”白嘉仙問。

季明宸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他，直到我父親去世，他才叫人接我回來，讓我繼承父親的股份，把我當企業繼承人培養。”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又自嘲地笑了下。

“我知道他這麼做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利用我制衡二叔三叔的股權佔比，但是他也可以用其他方式，不一定非得接我回來，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從他那兒得到的，我猜在他心裡多少是把我當家人的吧？最少比那個名義上的父親要強。”

如果不是老爺子突然病了，季家那兩兄弟也未必敢在這個時候對季明宸下手。

白嘉仙突然來了精神，“我們一會兒去看看季爺爺吧。”

季明宸看他整張小臉都亮了起來，不想掃他的興，也笑著說道：

“行，反正都在一個療養院，就當是去看看奶奶，但是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老頭子最近糊塗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

兩人吃完東西出了門，直奔昨天的療養院，剛走到季老爺子病房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爸您怎麼這麼倔，反正早晚要把股份分給我們，為什麼不能現在就籤股權轉讓書？

您不會真的想把股份分給季明宸那小子吧？他不過是個野種，還不一定就是大哥親生的呢，您當年把他接回來已經讓季家成為商圈笑柄了，讓一個毛頭小子騎在我們頭上，這就是您想要的？”

男人的聲音意外地年輕，白嘉仙正在想好像在哪兒聽過，又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說：

“二少爺三少爺，有什麼話能不能等老爺好了之後再說？他現在還病著，禁不住你們這麼吵啊。”

白嘉仙詢問地看了一眼季明宸，後者沒有說話，只是衝他笑了一下，就大而化之地推開了病房門。

“這麼巧，二叔三叔也在啊？”他皮笑肉不笑地打著招呼。

剛才還站在病房內掐著腰大喊大叫的季伯睿突然收了聲，面色不善地瞪了一眼季明宸，最後將目光定在白嘉仙身上。

白嘉仙這才恍然大悟，難怪聲音像在哪裡聽過，原來是酒吧裡幫過他的季總。

只是眼前這個髮絲凌亂，因為講話太大聲而變得面紅耳赤的人，與之前那個故作儒雅的男人差距太大，他差點沒認出來。

很明顯季伯睿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季明宸和白嘉仙，一時沒有任何反應，倒是那個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面色和善地率先開了口。

“明宸，真的好久不見，我聽說你把從前照顧你的那位老夫人轉到咱們療養院了，真有孝心，要不是這樣，我們可能也沒機會在這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