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
血色姝紅,觸目驚心。
夜色寂靜之中,飄旋迴蕩著壓抑的啜泣聲。
歲晏心臟刺痛不已,唇邊不斷流出鮮血,劃過與常人異常不同的蒼白肌膚,更加妖冶森冷。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從壓抑逐漸到放肆,卷著風雨欲來的傾頹之勢。
“噗嗤——!”
歲晏一把掐住瀾珠的脖頸將她扯近,用力到青筋暴起,瀾珠的呼吸緊促窒息,痛眉心鎖死。
緊接著,一隻手猛然刺穿她的胸膛,血腥氣濃重得令人幾欲作嘔,穿過心臟的手掏了個空,但他並沒有停手。
反而笑的越發陰冷,任由胸膛的血流不止。
“一次……”
“兩、次——!”
話音未落,又是噗嗤一聲穿透心臟的聲音,瀾珠痛得溢位一聲痛呼,但並沒有反抗。
血液的流逝讓她渾身變得冰冷,握住琉光的手顫抖不止,滾燙的血灑在身上燙得她幾乎想要落荒而逃地丟掉手中的化作短匕的琉光。
“還給你。”
歲晏側過頭冷冷看著她,緊接著抬手握住她的手,又是用力往心臟一送,“噗嗤”一聲,鋒利的匕首破開血肉徹底齊根沒入心臟。
暗紅的血不要錢似地從口中流出,歲晏氣息粗重,嗓音幽幽,“所有的……都還給你。”
這句話說得無比平靜,沒有怨恨和憤怒,只餘下淡漠。
他將兩次的傷都還給她,包括摘星臺上的那些憐憫時光一同還給她,從此刻開始,他們之間才是真正的斷了。
之後,歲晏不會再是摘星臺的那個傻子,只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復仇之人,也不會再心慈手軟。
一掌拍開瀾珠,歲晏捂著心口踉蹌地後退,目光幽深晦澀地看著對面倒在血泊中又哭又笑的人。
這一切只是假的,歲晏不會死,瀾珠也不會,他們的本體不在這裡。
而歲晏之所以出現在這裡,是因為瓦溪在支走其他人後為他們設立結界時趁機取走的那一滴心頭血。
他想再次看看,這一次,瀾珠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最後一絲期待也被打碎,他只恨自己太過高估自己的分量。
比起第一次,這一次更加令人心寒。
得到偏愛的也不是沒有,但那個人不會是他。
“解語臣嗎?”
歲晏自嘲地笑著,唇瓣無聲翕動,身體頹然倒地,化作飛煙的最後一刻神色幽深複雜地望著瀾珠。
自此,幻滅。
……
“胖子!”
一直守在周圍的吳斜心臟突然狂跳不止,呼吸緊跟著困難,猛然從睡夢中驚醒,然後被眼前的一幕刺痛,手下力道也失了分寸。
吳斜的驚慌聲嚇得熟睡的胖子激靈地跳起來,搓著自己被吳斜拍得發紅的膀子,“臥槽!”
黑眼鏡和解語臣胸腔停止起伏,看上去就像是已經死亡僵硬的人,與他們相反,瀾珠的口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正不斷吐出血,逐漸惡化到口鼻眼,開始七竅流血不止。
很快,血水就已經浸溼了胸前一大片衣襟,顯得格外駭人。
張啟靈看著橫躺的三人眉心緊跟著蹙起,看上去。
吳斜下意識尋找最能令他安心的人詢問,“小哥,怎……怎麼辦?”
他試探著觸碰瓦溪留下的結界,卻彷彿被雷擊一般猛然抽搐,張啟靈反應很快,迅速用刀鞘拍開他的手。
手臂發酥發麻,腫痛難忍,只是一秒的觸碰,右手幾乎已經無法動作,吳斜卻顧不得那些,只急得要命。
“咳——!”
就在三個人犯難的時候,突然一聲咳嗽驚動三人,三個人迅速看過去,便見瀾珠坐起然後咳出血來。
緊接著,在她身後的解語臣和黑眼鏡隨之相繼甦醒,像是溺水窒息許久的人猛然得到釋放,可以呼吸到氧氣後貪婪得大口大口喘息。
吳斜還來不及高興,便見瀾珠咳出最後一口血,然後迅速起身爬下了床,破開結界一閃身就衝了出去。
解語臣伸出的手剛好被錯開,僵硬地滯留在空中。
氣氛怪異,就連最不正經的黑眼鏡都沉默安靜地待在一邊,以至於本該驚喜他們終於醒過來的吳斜三個也頓在原地。
解語臣凝眸看著身邊氤氳的血色,眸色微暗,然後迅速翻身下床,緊跟著追了出去。
“小花!”
吳斜驚呼,根本反應不過來解語臣的動作,人就已經不見了。
只回頭看向最後留在那裡的黑眼鏡,焦急詢問,“瞎子,到底怎麼回事,你們究竟撞見什麼了?”
黑眼鏡聞聲抬眼看向三個人,眼前視野無比清晰,足見,他的問題已經被徹底解決了,但他還是沒有摘下墨鏡,反而習慣性地往上推了推下滑的墨鏡。
“有人闖進去,困住了瀾珠和花兒爺。”
黑眼鏡表情嚴肅地簡短概括了發生的事情,其實,他也並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能感知到他的過去被擾動,然後有什麼把他強硬地拉扯出去,關到一個什麼都看不見的地方。
常年遊走在地下,黑眼鏡即使十分習慣黑暗的環境,但一直被困在一個連風聲都沒有,一切都靜止的黑暗空間內,連他都感覺到身心不適,甚至越發沉悶抑鬱。
到底一切都是依託他的過去基礎而衍生的,另一端躁動過於激烈,以至於即使他被關起來也依舊感知到了那種不安地
很快,他感知到控制消失了,然後再醒來就是現在發生的這一切。
黑眼鏡的話猶如平地驚雷轟然炸響,震得人發懵。
“什麼人居然能困住瀾珠?”吳斜他問道。
黑眼鏡搖頭,“不清楚,但是花兒爺應該知道很多。”
說著,他把視線投向屋外,幾個人順著看過去,除了一汪黑水什麼也看不見。
瀾珠和解語臣已經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所有的事情估計只有等他們回來才能弄清楚。
吳斜深呼吸著壓抑著焦躁與不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對於解語臣這個發小,他很瞭解,因為良好的教養所以表現得溫柔細緻,即使是個陌生人都不得不感嘆他的體貼,但其實他極為冷漠又警惕,旁人很難輕易打動他或者取得他的信任。
之前,解語臣但這一次,只是睡一覺甦醒,解語臣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悲傷而悔恨,這種氣息讓吳斜都為之感到窒息。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他幡然改變?
吳斜大腦飛速運轉著,將一切發生過的事情在腦海中回憶,某些事逐漸串聯了起來。
慢慢坐下去,吳斜用雙手擋住臉,呼吸加重,以前被忽視的很多細節在腦海中放大,讓他隱約有了猜測。
只是或許是小哥回來後,他下意識感到放鬆,身邊的人都在,所以他自覺可以不用再步步為營,心安地依賴著小哥以至於忽略了很多事。
很多明明他只要在深入仔細地一想就能想清楚的事被他下意識擋開。
胖子看著吳斜的狀態,心知他在想什麼,難得默默不出聲地走上前伸手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
“胖子……”
吳斜的嗓音沙啞又悶沉,“我們好像忘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