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琉璃拿槍指著趙非晚的時候,有眼色的弟子紛紛撲過去抱住他,阻止他前進的步伐。
這其中就包括蘇清卿。
蘇清卿縮在同門之間,忽然被點名,她悄悄抽出捏他小腿的手,改為揪他袍子下襬。
本來歡歡喜喜的認祖歸宗(字面意思)閤家團圓的場面,竟然演變成清理門徒的修羅場。
誰能料到這三人還有這般恩恩怨怨呢?
玄虹當初肯定知道趙非晚是大夏後人,經過幾百年的世事磨礪,最後選擇了庇佑同樣家破人亡的趙非晚。
可現在的玉琉璃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事變遷啊,這種深仇大恨,如何能夠化解得了?
她想了又想,就在玉琉璃吼完她之後,冷酷的準備朝放棄抵抗的趙非晚開槍之時,站起來堅定的伸手堵住了槍口。
她向低頭不言的趙非晚沉穩道:“二師兄,你快逃吧,有我在,他殺不了你!”
秦江立刻也站起來,靠到蘇清卿背後,悲壯道:“二師兄,快走吧,師尊殺完師姐殺我,這點時間足夠你離開了!”
玉琉璃都被他倆氣笑了:“拿命要挾我?我要殺人,憑你們也攔得住?”
說罷,他單手持衝鋒槍,直接放棄被蘇清卿握住的槍口,又從腰間摸出一把手槍,看都不看斜斜朝人群放了一槍。
一旁看熱鬧的景非意警鈴大作,衝他來的!
這槍來得太突然,太驚險,太迅速了!
轟!
巨大的聲響和效果使得蘇清卿不由側目。
這特麼是手槍?
只見沙石飛濺,煙塵四起,一個五米直徑的坐落在景非意剛才所站的位置。
景非意手裡提著師弟衛燁,就站在距離爆炸中心七八米開外。
電光石火一瞬間,他險之又險的避開了玉琉璃的攻擊,卻被這槍弄得氣血不穩。
景非意本就負傷未愈,此刻更覺胸腹間陣陣絞痛。
這種威力又不參雜靈氣的武器他是第二次見到,上一次是在朝三那裡,果然,就算玄虹失去記憶失去修為,還是不容小覷。
玉琉璃握住手槍,繞開堵住衝鋒槍的蘇清卿二人,指向跪著的趙非晚。
他聲音透著一股淡漠:“過來受死。”
趙非晚緩緩抬頭,眼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他並沒有看向玉琉璃,而是看向他手裡的槍。
彷彿那是他的命運,他的歸宿。
“是。”
什麼都沒有辯解,他膝行過去,用行動表明他真打算過去受死。
蘇清卿覺得此幕荒誕至極,她手裡握著槍的一端,另一端被玉琉璃握著,她清晰的感到玉琉璃的手穩的可怕。
玉琉璃絲毫沒有動搖殺人的心思,他堅定的就是要殺了趙非晚這大夏後人,哪怕他心知肚明:這是在用趙非晚對玄虹的孺慕之情來脅迫趙非晚自願受死。
他不在乎用什麼手段殺人,也不在乎趙非晚是不是曾幫過他。
蘇清卿注視他的眼睛:“殺了他,你不會後悔嗎?”
無錯書吧玉琉璃斜眼瞥她,笑兩聲,彷彿覺得她這句不痛不癢、阻攔他殺人的話挺樂。
他慢慢地對蘇清卿說道:“人做的讓自已後悔的事多了去了,難道,後悔就不去做了?殺個把人,算得了什麼。”
玉琉璃全程並沒有表現出對趙非晚多大的仇恨。
他沒有慟哭,沒有訴說八百年前的事情經過,甚至都沒表現出委屈,或許是已經過了八百年,多少的物是人非,多少的黃粱舊夢,對錯、是非等等攪得人心慌意亂的東西在他面前都有些輕浮淺顯。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已在做什麼。
也知道做了會導致什麼後果。
比如與蘇清卿決裂,或者更可怕的,將秘境眾人直接推向江慕白那方,使景非意聯合蘇清卿乃至江慕白除掉他掌控整個秘境。
那又怎樣?他不在乎。
聞言,蘇清卿心裡自嘲一笑,放開抓握的槍管,向後退一步。
玉琉璃看她讓開了,讚許道:“這就對了。”
他跨過吶吶不敢言的眾弟子,將槍管抵在趙非晚額頭。
“師尊!”
眾弟子驚叫道,他們非常惶恐。
怎麼來真的啊?沒人能管管師尊嗎?
玉琉璃依舊帶著笑,卻看不出來高興,黑色反光的槍管冰冷壓抑,彎曲的食指隨時有可能扣動扳機。
他笑道:“你們不是我的弟子嗎?怎麼我大仇得報這天,你們不為我高興呢?哭喪著臉做什麼?笑啊!”
趙非晚輕輕彎了下嘴角,笑得很淡,一向灼灼的雙眼低垂著。
他真的在高興。
下一刻。
砰!
火光沖天,硝煙四散。
巨大的火光照亮整座商場的內部空間,團團煙塵瞬間升起,眨眼間瀰漫開來。
從開槍往後的位置,一道深深的土溝被恐怖的爆炸犁出,商場牆壁破開個大洞,外部的景物在洞中一覽無餘。
這次的爆炸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劇烈,看得出玉琉璃是一點沒留手。
趙非晚呢?
已經...
驚惶不安,失魂落魄,昭青嶽弟子到處翻找,似乎暫時失去了正常的行為模式。
玉琉璃站在商場中央,他終於不再笑了,那點大仇得報的高興連裝都不想裝。
“沒死,找個屁啊。”他開口道。
“啪啪啪”
鼓掌聲驟然響起,眾人循聲望向二樓與一樓間破開的大洞,卻見景非意坐在新搬來的軟椅子上。
景非意身邊正是趙非晚,坐在地上渾身被捆住的呆滯樣子。
景非意看眾人都注意到他,這才道:“按理說,我該和趙非晚一樣伸著脖子受死,誰讓我家祖上當過大夏的走狗呢?”
“可是我不樂意,哪怕你真是玄虹,我也不樂意。我能活這麼多年,就源自於我不會因為八百年前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白白受死。何況你根本不是玄虹,趙非晚會信是因為他沒腦子,我跟他不一樣。”
他伸腳踹向趙非晚,趙非晚不為所動。
他樂道:“說你這位好師尊不是玄虹的可不是我,你給我擺臉色有什麼用?你的好師妹說的,你不是也認同了嗎?”
趙非晚這才道:“師妹說想到了兩全其美的法子。”
景非意大笑道:“好個兩全其美!”他震聲道,“再不動手,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