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同學依舊吵鬧,嘰嘰喳喳地爭論著這次的考試。
可他們這裡,卻像被遮蔽了一樣,生出幾分死寂的平靜。
許黎歌有好幾秒的落空,她死死攥著衣角,不知過了多久才作出回應。
“哦,這樣啊……”
周時祺下意識地皺眉,卻什麼都沒問,只是繼續給她塗藥。
許黎歌不知想什麼去了,全程沒半點反應。
周時祺稍微擦重了點,她也只是膝蓋一顫,一句話沒說。
“疼不疼?”周時祺問。
許黎歌沒應。
“阿黎。”他聲音稍微沉了點。
“啊?”許黎歌趕緊低頭看著他,“怎麼了?”
他把藥放在一邊,“我問你疼不疼?你還沒回答我。”
徐黎歌搖頭:“不疼啊,不疼的。”
周時祺幫她把褲腳整理好,免得掉下去。
“考這麼好還不滿意?到時候月考總結的時候老蔣肯定會把你誇上天的。”
許黎歌抿著嘴搖搖頭,沒說話。
周時祺站起身,去旁邊拿了個小蛋糕回來。
他挖了一勺遞到她嘴邊,“冰淇淋蛋糕,要嚐嚐嗎?芒果味的。”
許黎歌嘴一扁,眼淚嘩的一下就淌下來了。
“對不起,我……我沒考過……”
旁邊的同學一看,詫異道:“誒?怎麼了這是?”
不知是誰說了句:“考全校第二還哭?有點誇張了吧。”
氣氛一下安靜下來。
許黎歌抬頭一看,數不清的目光或複雜,或探究地落在她身上。
她驟然低下頭,胡亂抹去自已臉上的淚痕。
周時祺咬了咬牙,站起來,看著他們。
他輕聲笑道:“阿黎是因為和我打了個賭,要是考了全校第一就算她贏,她輸了這才沒控制住情緒的。”
付朝也趕緊說:“也就你這麼無聊,誰跟女朋友打這種賭的?”
本就個不大不小的鬧劇,眾人一被這麼打亂,也就沒了其他想法,都調侃起周時祺來。
“哎呦,周哥你自已都不能每次考全校第一吧。”
“牛還是你們牛,打賭都是奔著全校第一去的。”
“哈哈,賭這麼大,周時祺你別玩脫了。”
周時祺淡淡一笑,“全校第二也很厲害啊,我心情好,明天還請你們吃東西。”
這話一出,誰還管那句意味不明的話。
“那是那是,誰比得上你們這郎才女貌,強強聯手啊,壓力給到裴源他們。”
“這肯定慶祝啊!明天能吃炸雞不?”
“是該請啊,你哪拐來的這麼漂亮又厲害的女朋友!”
……
許黎歌眼睜睜地看著他兩句話後,同學們看著她的眼神就從探究變成了追捧,恨不得把她捧上天。
她無措地坐在那裡,心裡卻莫名地安心。
好像只要有他在,全世界都會對她善意相對。
周時祺重新回到她身邊,“還要吃嗎?有點化了。”
許黎歌笑起來,“要吃,化了也要吃。”
她端著蛋糕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嘴裡塞,眼裡泛著淚光,但眼睛是笑著的。
周時祺嘆了口氣,用溼紙巾輕柔地擦去她臉上殘餘的淚痕。
“我不希望你揹著我哭,但你在我面前哭,我心裡又實在難受。”
許黎歌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哦,我剛剛真不是……”
周時祺捏住了她的臉,故作嚴肅,“你要還和我說對不起,我就真的要難受死了。”
許黎歌立馬討好地笑:“好好好,我不說了嘛。”
不遠處有同學喊他,“周時祺!老蔣叫你。”
周時祺轉頭應了一聲,又看著她,好幾秒都沒說話。
許黎歌推了他一把,“你看我幹嘛,你快去啊。”
“還記得之前我們在電話說過什麼嗎?”
說過那麼多,許黎歌不確定他指的是什麼,“什麼?”
周時祺認真看著她:“我說,等我回來,我們就好好談談。”
“這一個月裡,我不知道的事你都要告訴我,包括你這次哭的原因。”
許黎歌在他的眼神裡點點頭,“好。”
周時祺走了,許黎歌看著他的背影,思緒空白。
她有時候很喜歡這樣的時刻,腦子放空,什麼都不想,視線裡只有他。
其實她的世界裡很少有什麼需要去憂慮的東西,大部分煩惱也都是她自已帶給自已的。
以前想不通,或者想通了也不知道怎麼做。
但是在他身邊的時候,她就好像置身於一覽無餘的春野。
所有的麻煩,憂慮,沉鬱,都會被他以各種輕而易舉的方式化解掉。
她總會擁有自已獨處時,無法擁有的快樂和心安。
無錯書吧“黎歌。”徐浩京突然坐到她身邊。
許黎歌回過神,笑著點點頭。
兩人就這麼坐著,也沒說話。
許黎歌不是個善談的人,一般與人交談,也是半推半就,別人問什麼她就答什麼。
徐浩京看著她手裡的蛋糕,心裡的滋味說不清楚。
原來,她竟然已經談戀愛了。
還談得這麼轟轟烈烈,人盡皆知。
許黎歌看他一直盯著自已手裡的蛋糕,“你想吃嗎?那邊應該還有,你去拿吧。”
徐浩京笑得有點勉強,“沒事,我不用。”
“剛剛……”他頓了下,“你那麼想考第一明明是因為那個叫程尚的挑釁,你男……他不知道嗎?”
“啊?”許黎歌有點不知道怎麼說,“是我沒告訴他。”
徐浩京移開了目光,“他一個月都沒來上課,你有什麼事他也沒法及時知道吧。”
許黎歌下意識皺眉,總覺得他這說法不太對勁。
“不是,他請假是有……”
“同學,你操心得有點多了吧。”周時祺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
他要笑不笑的,“我沒法及時知道?那你是要給我彙報一下嗎?”
徐浩京臉色一僵,但嘴上卻不甘示弱。
“你沒來上課是事實,黎歌受了委屈也是事實,我不覺得我哪裡說的不對。”
周時祺眼神冷了下來,帶著風雨欲來的凌虐感。
許黎歌后知後覺,這才終於發現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她連忙起身站在他們中間,同時偷偷拉住了周時祺的手。
許黎歌面對著徐浩京,語氣有點嚴厲,“你哪裡都說的不對。”
她說完這句又不知道說什麼了,徐浩京勉強扯了個笑容,“抱歉。”
許黎歌完全沒有處理這種事的經驗,她只會緊緊攥著周時祺的手。
好半晌,她終於說:“這是我們之間的事,誰都不能來插手。”
“更沒有誰能夠去評判他。”
說完,許黎歌沒再管徐浩京,拉著周時祺走了。
她一路沒鬆手,但這學校裡還是有點太大膽了。
幸好今天是運動會,沒碰上幾個人,兩人隨便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
“哥哥。”許黎歌晃晃他的手,“生氣了嗎?”
周時祺突然鬆開她的手,許黎歌趕緊又牽住,“別放開我……”
他笑了聲,拇指摩挲了兩下她的虎口,“沒想鬆開你,有個東西要給你。”
“哦。”許黎歌悻悻一笑,乖乖鬆開手。
周時祺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來個布袋子,拉開口子一倒,是塊玉佛。
他調節好紅繩的鬆緊,站起身給許黎歌戴上。
“這塊玉佛是我外公給我的,他說家裡的每個小輩都會一塊玉質的佛像。”
“我也有一塊,都是他老人家親自去求的。”
“紅繩是我在廟裡和小和尚學的,可能有點不太好看。”
許黎歌呆在原地,剛剛還在生氣呢,怎麼突然就給她送這麼貴重的東西了。
戴好後,周時祺拿起那塊玉佛,彎腰輕輕印下一吻。
他帶著那日在廟裡祈願的虔誠,說出住持對他說的話。
“願你長結善緣,福慧雙增,諸邪避退,因果圓滿。”
許黎歌睜著大眼睛,一瞬不息地看著他。
明明那個吻是印在玉佛上,可她的心卻像夏雨淌過般,滾滾冒出潮溼的熱氣。
周時祺又坐回她面前,“對不起,確實是我回來太晚了,這個算是賠禮。”
許黎歌搖搖頭,也拿起玉佛親了一口。
“哥哥,這種事我們又不能預知,你怎麼會需要為意外去道歉。”
許黎歌抓著那塊玉佛不放,高興得搖頭晃腦。
“雖然我希望你可以一直陪在我身邊,但去哪裡終歸是屬於你的自由,只要我知道你還會回來就足夠了。”
周時祺的眉眼都變得柔軟起來,“會回來的。”
“我無論去哪裡,都會回到你的身邊。”
就像羈鳥會回到舊林,池魚會回到故淵。
我也會從遠方回到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