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眨眼到了下午放學,兩人眼神一對視,許黎歌就跟著周時祺往教室外面走。
許黎歌跟著他一路彎彎繞繞,來到了一個沒人的小亭子。
“這裡是……”許黎歌轉頭看向他。
“是我們重逢的地方。”
周時祺坐下來,“我想過很多我們會再見的地方,可能是在老家,可能是在寧海,也可能是我去你們學校找你,但我怎麼也想不到,是在那樣一個普通的下午。”
他總是把重逢想的太珍重,總覺得應該在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他會買束花,或者帶著禮物,意氣風發地去見她。
所以在那個喜出望外的下午,他還是不免會遺憾,怪日子太普通,怪自已太普通。
許黎歌抿了下嘴,不知該怎麼說,“哥哥,或許重逢來得有點晚,但那天不普通。”
那天她下定決心,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來了安城,赴了一場開始就不打算再回頭的旅程。
周時祺笑了下,“那誰先開始?”
許黎歌心裡慌,怕他知道了什麼,但又不願面對。
“……你先講。”
周時祺點點頭:“可以,你想聽什麼?”
許黎歌緩了口氣,“程尚……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對於她這個問題,周時祺心裡毫無波瀾,她太好猜了,她想玩這個遊戲的初衷或許就是想知道這個答案。
周時祺在心裡整理了下措辭,緩緩說:“你之前不是問我為什麼沒去參加榮青賽嗎?我報名了,但被學校刷下來了。”
他說得很平靜,卻聽得許黎歌心裡一顫:“是因為程尚?”
“我們學校只有兩個名額,學校說會透過考試的方式篩選,那次考試……我是第二,程尚在我後面一個名次,但,最後報上去的人是裴源和程尚。”
“為什麼?!”
周時祺深吸了口氣,“老蔣和我說學校是綜合方面的考慮,讓我不要過多猜想。我也不想鬧,主要是秋韻氣不過,指著程尚罵了好幾句他仗勢欺人什麼的。”
“真的是因為……”
周時祺抿了下唇,“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他爸是市委書記是真的。”
許黎歌安靜了好一會,周時祺挑了下她微垂的睫毛,“我不想告訴你,就是怕你這樣。”
“你轉學來安城,肯定是在寧海過的不如意,所以我希望你在三中的日子能夠快樂一點。”
周時祺抬起她的下巴,兩人目光相視,“阿黎,該輪到你了。”
許黎歌悶悶點頭:“你想聽什麼?”
周時祺遲疑了下,問的問題卻毫不客氣:“為什麼三年都沒回來?”
許黎歌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這一刻還是心跳如雷,“這個……有很多原因。”
“那我問其中一個原因。”周時祺頓了下,“之前在醫院裡的那個寧醫生,阿黎喊她姐姐,你們關係應該不錯吧?”
許黎歌握緊了手,“嗯”了一聲。
“可寧醫生是心理醫生,阿黎為什麼會和一個心理醫生關係這麼好?”
許黎歌微微一顫,彷彿某根神經猛地斷了。
要說嗎?說了會怎樣?
“阿黎,看著我。”周時祺拉回她的視線,“你答應我的,不會撒謊的對不對。”
周時祺身子往前傾,許黎歌看著他的眼睛,濃重而繾綣的溫柔瞬間將她淹沒,那些不安和害怕被掩蓋,留下淡淡的無措。
“阿黎,我永遠在等你回來,不管時間怎麼變,不管你怎麼變。”
許黎歌一把抓住他的手,低下頭,目光無神地看著地上的石板。
周時祺任她緊緊抓著,靜靜等著她的回答。
“我、我生了場病。”許黎歌艱難地一個一個字擠出來,“我患了……雙相。”
周時祺聲音很輕,生怕嚇到了她,“雙相?是躁鬱症?”
“嗯。那時候我媽媽去世,我對我爸爸又有誤會,就……一個勁的鑽牛角吧,反正後來確實是不太正常了。”
周時祺沒說話,許黎歌一慌,手抓得更緊了。
“但我現在已經好了,哥哥,你別怕我,我真的好了,我好了才回來的……”
周時祺心裡發疼,在想到那個醫生時,他也才猜想過,但還是不願去想太糟糕的情況。
可現實,真的如此殘酷。
他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聲音帶著啞,“我以前想過,你不回來,是不是因為發現還是大城市好,你在寧海有了更好的生活,交了更好的朋友,所以我在你心裡,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許黎歌緊緊抓著他的手,紅著眼搖頭。
周時祺咬牙:“……可我寧願是那樣。”
比起你過得不好,我寧願是你不要我了,才不回來的。
許黎歌堅挺又脆弱的心結轟地破裂,露出柔軟而不敢表露的內裡。
眼淚隨著昔日的沉痛無聲地墜落,像高山上帶著雲霧的大雨。
周時祺走過去,將她擁在懷裡,“謝謝阿黎。”
許黎歌在他懷裡抬頭,迷濛的臉上帶著淚。
周時祺鼻尖一酸,“謝謝阿黎,回到我身邊。”
許黎歌帶著淚笑了一下,說:“哥哥……你不能嫌棄我。”
周時祺心疼得緊,笑著給她把眼淚擦乾淨。
“不會,會一直喜歡,一直很認真的喜歡。”
“我以前只能小心翼翼地愛你。”周時祺捧著她的臉,“但現在這個光明正大的唯一機會屬於我了,我肯定會好好珍惜。”
無錯書吧說到最後他也有點抖,“阿黎,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
許黎歌:“我信,我從小到大都信。”
周時祺鬆開她,理清她亂了的鬢髮,“怎麼感覺我們重逢後你總在哭。”
許黎歌衝他笑得燦爛,“因為幸福。”
周時祺揉了揉她發紅的眼角,“希望一直是這樣。”
天邊的夕陽越發耀眼,橙紅色的光將整個校園都蒙上一層璀璨的溫柔。
兩人並肩走去吃飯,斜長的影子落在林蔭路上,靠得很近,彷彿不曾分離。
沉鬱的過往終歸會在愛與陪伴中一點點被幸福侵佔,風和雨只會是自然風光,無法再阻擋誰的前路。
我們此刻相依,兩生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