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懷安神情呆了呆，紅色的眼睛裡似有流光閃過，不斷流失的理智回來了些許。

見提起沈善有效果，林修打算再接再厲。

也是這時門外響起季一季二的聲音。

“沈小姐？！”

“等等，沈小姐你不能進去。”

這一聲沈小姐威力不可謂不大，只見原本滿臉渾身戾氣的季懷安，如今只剩下慌亂，本來嫣紅的唇瓣，血色褪去，手裡的匕首立馬丟到一邊，可當他看見手上的血跡時，雙手不自覺的顫抖。

他好髒，怎麼辦，善善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就此不再理他了，不行的！善善不可以離開的！

可是怎麼辦好髒啊，怎麼也擦不乾淨。

他用力地擦拭著手，彷彿想要將手上的血跡徹底抹去。

然而，儘管他使出了渾身解數，但血跡似乎頑固得難以清除。

他的手上原本白皙的面板漸漸變得通紅，因為他過度用力每一次擦拭都帶來一陣刺痛，但他卻毫不在意，繼續拼命地搓揉著雙手。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手上的面板開始出現裂痕，鮮血從破裂處滲出，形成一道道細小的血痕。但他依舊沒有停止，反而越發用力地擦拭著，彷彿要把自已的手擦破才罷休。

站在一邊的林修，見季懷安無措的如同犯錯的孩童般，放心的同時有一絲不忍。

他不知道沈善有什麼魅力，能讓季懷安做到如今這般，除了季家外，boss的每一次失控都與沈善有關，這樣也不知是還是不好，萬一有一天沈小姐離開boss，到那時boss該如何呢？

門外，沈善只想進去，態度強硬，季一季二不敢真攔，怕沒個輕重傷到沈善。

於是沒一會兒，沈善便將門開啟，由於一下子沒收住力，金屬的門啪的撞到牆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季懷安僵硬的停下擦拭的動作，將手背在身後，低著頭不敢看沈善。

沈善一進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她臉色頓時一變，胃裡開始翻江倒海起來。

她看了眼角落裡的三人，有兩人倒在地上已經沒了聲音，嚇得沈善心臟漏跳一拍，她連忙上前，見還有呼吸她才放下心來，而一邊仍被綁著的白欣兒，在沈善進門的那一刻，怨毒的眼神就沒離開她，此刻她恨不得撲上前，扒了沈善的皮。

而沈善絲毫沒理會白欣兒，見她還有力氣瞪她可見沒什麼大事。

她吩咐季一季二將兩個男人送醫院，見兩人猶豫她看向林修，顯然相對於季一季二的古板，林修靈活的多，一個眼神示意沈善他知道了。

安排好兩件沈善才有時間看向站在房間一動不動的季懷安。

在她進門跑向另外幾個人的時候，季懷安身上僅餘的一絲溫度退的一乾二淨，眼裡漸退的紅色有復甦的意味，且紅的更盛。

沈善慢慢的走到季懷安面前，想拉過他的手，可惜被他躲了過去。

沈善看不清楚男人的面色，但他渾身散發的絕望氣息，讓她知道，此刻季懷安狀態很不對。

季一和季二此刻也處於戒備狀態，深怕季懷安一個控制不住傷到沈善。

沈善見拉他的手不成，便改為抱，她上前擁住季懷安。

在他懷裡抬頭看清男人面容的那一刻，她不由得有些心驚。

男人此刻眼睛紅的已經看不見眼白，目光呆滯，只在沈善抱上來的那一刻墨色的眼珠才微微動了動。

沈善沒見過季懷安這副樣子，她有些擔心更多的是心疼，她看見了放在季懷安電腦裡的照片，自然而然的便知道季懷安為何會變成這樣。

她疼惜的踮腳，在季懷安通紅的眼睛上吻了吻。

“季先生，我們該去吃飯了，有些餓了，我想吃你煮的清濁蘆筍，我們回家吧，好不好？”

而季懷安此刻只覺得自已的病情加重了，不然他怎會出現幻覺。

在他看來沈善如今一定是害怕他，且會遠離他的，根本不可能這麼溫柔的哄著他，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幻想出來的罷了。

可是眼前的人好真實啊，懷裡的觸感是溫熱的，和他身上的涼意屬於兩個極端，眼皮上似乎還殘留著溼漉的氣息。

沈善見季懷安仍然沒什麼反應，心裡頓時有些慌亂。

“懷安？你理一理我吧，我有些害怕。”

沈善眼裡滿是不安，她抱著季懷安的手也逐漸收緊。

季懷安眼睛動了動，此刻他面前的世界其實是一片紅色，在這片紅色當中，他清晰的看見懷裡的女孩，他不自覺的想要拿手觸碰面前的人兒，但似乎是想到什麼，又猛然收回手，將懷裡的人推開。

沈善被推的滿臉莫名，她不知道此刻季懷安是個什麼情況，但心理的不安越來越大，她慌亂的想要再一次上前，卻被季懷安躲了過去。

季懷安此刻也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幻覺，可他依舊不安，也並沒有因為沈善沒有拋棄他而感到開心。

瞧見沈善慌亂的樣子，他出聲道。

“髒，別碰。”

一出口便是沙啞的嗓音，好似許久未說話的人，初次開口般。

見季懷安終於開口說話，沈善的心鬆了大半，但聽見他說的話時，她心臟宛如被利劍穿過，生疼。

“不會，髒的是他們，我們懷安一點都不髒。”

沈善哽咽道。

“過來，抱抱我好不好？”

季懷安看著沈善，手指動了動，最終搖了搖頭。

見他拒絕，沈善不知怎麼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大顆大顆的淚珠砸落，沈善不知道自已為什麼這麼難受，她感覺心臟好像被浸泡在不知名的酸水中，然後被人捏著不斷收緊，緊的她快要呼吸不過來。

而季懷安見沈善哭，也是瞬間慌了起來，他幾次舉手想要幫她擦拭眼淚，但最終都放棄了，他將頭埋的更低，靜靜的站在和沈善有些距離的位置，無聲無息。

沈善見他又沒了動靜，撲上前去，抱著季懷安不撒手。

“不許推開！”

沈善不喜歡這種感覺，明明他們兩個離得很近，可她卻覺得兩人之間隔的很遙遠，中間橫著的鴻溝她不知道是什麼，只知道這讓她很不安，好似隨時兩人便能被這鴻溝分的徹底，天各一端。

“你在擔心什麼？擔心我生氣？擔心我不要你？上次我不是和你說過了，要是惹我生氣，抱一抱我就好了？”

“季懷安你說話啊！”

最後一句話，沈善破碎的聲音裡難免帶了一絲祈求的意味。

季懷安總覺得自已在這段感情中是處於落實和不安的那一方，其實他不知道的是沈善也不安，巨大的身份落差是他們兩個之間難以橫跨的隔層，那些說她配不上季懷安的話沈善不是不在意，只是將它們壓在心底的角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時不時也會冒出來，特別是當她覺得在季懷安遇到困難時她卻沒法幫忙的那種無力感，那種情緒侵襲上來時讓她厭惡自已。

這也是為什麼沈善很多事情不願意去麻煩季懷安的原因，她想讓這段感情更加純粹一點。

而現在那種無力又冒了上來，讓她對自已產生了深刻的懷疑，她討厭自已的哭聲，因為眼淚一點用都沒有，可她好似只會哭，她一點忙都幫不上，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季懷安解決，沈善咬住下唇，好似用疼痛的方式懲罰自已。

季懷安感覺到懷裡的人身體在不斷顫抖，意識到沈善情緒不對，他顧不上手上的鮮血，將人從懷裡強硬的拉開來。

當看見臉色蒼白無力，眼神黯淡無光，唇上佈滿鮮血的沈善時，他瞳孔緊縮，心臟像是被無形的雙手攥住，雙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而沈善在季懷安強硬的將她拉開時，眼神開始渙散，最終眼前一黑，身子一軟便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