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沒說這些話,我也不會放過她的。”何晗依舊在玩著遊戲,食指與中指之間夾著的煙火焰忽明忽暗,“倒是你,那封信到底是不是你寫的。”
何晗在意的是,如果真是她寫的,那她豈不是被她當成工具耍了?
螢幕閃過遊戲失敗的提示,她皺了皺眉,把手機甩到一邊,面上帶著幾分不爽,抬頭看向還在支支吾吾的方煙:“怎麼,真是你寫的?”
“不!不是我寫的!小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字不是那樣的!”見她臉色難看,方煙立刻開口,聲音不自覺的放大了幾分。
“不是你就不是你,聲音那麼大幹什麼。”何晗不耐的看著她,“那你覺得是誰寫的?”
“對...對不起,”方煙聲音降低下來,“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覺得絕對不是崔詞寫的。”
“哦?為什麼?”何晗聽她這麼說,挑了挑眉。
“且不說那死啞巴在學校名聲有多不好,就憑崔詞的成績和眼光,怎麼也不可能放著你這麼優秀的女孩不喜歡,去喜歡那個啞巴,”方煙說到這,明顯感覺何晗神情好了很多才繼續開口,“再說了,如果崔詞真的喜歡那個啞巴,怎麼可能坐視不管呢?”
方煙越說越覺得有道理。
崔詞是一班的,和三班隔了一個班,如果真的喜歡許妄言,恐怕早就坐不住了。
畢竟那時候她們在班裡弄出的聲響也不算小。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腦子轉這麼快。”何晗聽完,不置可否,只是扔出這麼一句。
那天帶著怒氣去找了許妄言,後來她仔細想了一下,這些漏洞一下子就被她發現了。
但是她無所謂。
不論是不是許妄言,她都不會讓她好過。
她就是討厭她,討厭她那副樣子。
明明資助她的是她爸媽,可她卻不知感恩,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帶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感覺,讓她非常的不爽。
她本來就不爽她。
所以她做什麼事她都看不慣,說什麼話她聽著都特討厭。
那件事本來就是她自己造成的,死的不是她是他爸,她已經撿了大便宜了,還不知足。
她憑什麼一副受害者的樣子?
她有什麼資格?
有什麼臉?
只要她還在這個地方,她就有辦法讓她不好過。
前面一個多月沒去找她單純只是覺得她不好玩了,有點索然無味,她爸媽也警告了她,她覺得麻煩。
可是現在嘛.........
何晗露出個惡意滿滿的笑。
她就是想要看她不好過,看她絕望,看她跌入地獄。
“小晗,我,我真的沒有說謊,你,你信我,真的不是我寫的。”方煙見她露出這樣的笑容就忍不住打顫,聲音也哆哆嗦嗦的。
何晗回過神來,看她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又露出幾分不耐煩來:“我很可怕?你怎麼一副生無可戀的死樣子?”
“沒,沒有,你很好,不可怕,我,我就是有點冷。”發覺她要生氣了,方煙忙不迭回道,刻意把聲音放平緩了些,只是還是控制不住結巴。
何晗再次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正準備開口說話,就聽見旁邊的手機響了兩聲。
她拿起手機,看見訊息提示後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柔和起來。
“行了行了,你走吧,我還有約會。”她頭也沒抬,對著方煙隨意揮了揮手,像在趕一條隨意驅使的狗。
“好,那我走了,小晗。”方煙迫不及待的起身,轉頭向著包廂外快步走去。
要是以前,她肯定會問她和誰約會。但是現在,她和何晗的關係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了,她自然不會自討沒趣。
她應該是有了新的喜歡的人。
因為崔詞不可能來這種地方,更不可能會和何晗約會。
何晗這個人,偏執又自私,永遠以自我為中心,從來不會考慮任何人的感受。
她喜歡的人別人不可以喜歡,她想幹的事別人不能有意見,她要這樣,別人就不能那樣。
她估計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有多討厭。
如果不是她爸媽的勢力在那,她估計會過得比許妄言慘千倍。
可是這就是命。
她命好,這是事實。
方煙否認不了。
她走出包廂,看著外面燈紅酒綠的場景,陰沉的面色隱匿在黑暗中。
等著吧,不管是許妄言還是何晗,她都不會讓她們好過。
想到她的計劃,方煙面色好了很多,嘴角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走出了這家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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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是很多人的天堂。
此刻,一家賭場里人聲鼎沸,各種聲音此起彼伏,煙味濃重。
“你怎麼來這麼晚?”看著剛剛才從外面進來的沈烈彥,肖蘊皺了皺眉,開口詢問。
“有點事。”他淡聲回她,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過多停留。
“行,今天人多,你多注意點。”肖蘊也沒再多問,開口叮囑了句。
沈烈彥嗯了聲,隨後走進人群中。
肖蘊看著他漸漸隱匿在人群中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
很明顯,他好像有了放不下的人。
最近討論到他走的時候給他弄個告別會,他沒那麼開心,心事重重的。
沒有一開始說自己會走時那淡然又平靜的樣子了。
肖蘊認識沈烈彥比許妄言早。
沈烈彥來到這裡的第一天,他們就相遇了。
那天傍晚,她帶著一個人去催債,沒想到那個男人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直接在街上撒潑打滾起來。
先前都是他爸來,今天他爸有事,她自告奮勇說讓她來,她爸不放心,還想多叫幾個人跟她一起,被她拒絕了。
她覺得應該沒那麼麻煩。
沒想到這男的這麼無賴,一直唸叨自己沒錢,上有母下有老。
這男的明顯就是看她是女的,覺得好耍賴。
她又生氣又沒辦法,傍晚這條街上不怎麼有人,也方便這男的無賴了。
“肖姐,我就說要動手吧,你這樣催債咱們催到明年都催不回一分錢。”和她一起的於明無奈的開口。
於明是她們賭場僱的其中一個打手,性子急,一言不合就掄拳頭。
其實他比肖蘊大好幾歲,但因為她是老闆的女兒,所以他們那些人都喊她一聲姐,算是客氣。
今天和肖蘊一起來,可算是把他憋壞了。
那丫頭不讓他動手,說什麼要以理服人。
天天在賭場裡泡著的老油條,她說要以理服人?!
於明是真的驚了,但是又不得不聽她的。
這個男人顯然也看出來他要聽肖蘊的,不能動手,越發得寸進尺起來。
他實在忍不了了,剋制著自己的拳頭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
“動手?!”還在耍無賴的人一聽,也顧不得其他的,直接站起身來就跑路。
“你站住!”於明反應過來,馬上追了上去,“艹,肖姐,你在這等著,我馬上把他抓回來!”他一邊跑一邊叮囑了肖蘊一句。
抓到這無賴他鐵定要給他一頓打,打爽了再拖到肖蘊面前,讓她繼續以理服人。
肖蘊還沒來得及回答,餘明就追著那欠債的跑的沒影了。
她挫敗的嘆了口氣,隨後坐在街邊的椅子上等著於明。
沒多大一會兒,於明沒等到,倒是等到了一個醉鬼。
那人踉踉蹌蹌的在街上走著,目光一直往她這兒瞟。
肖蘊被他這樣的目光看的十分不舒服。
那醉漢看了看四周,一個人也沒有,心裡的黑暗想法被酒精燃得越來越旺。
他開始向她走來,腳步依舊踉踉蹌蹌的。
肖蘊全身僵硬起來,心裡不停祈禱於明趕緊回來。
那醉漢走到她旁邊坐下,不動聲色一點一點的往她這邊挪動。
肖蘊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猛的站了起來,她想要跑,但只是抬腳走了幾步,就發現腳步軟軟的,沒有一點力氣。
“小姑娘,你跑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那醉漢嘻嘻笑著,也站了起來。
“你幹什麼?!別過來!”肖蘊聲音發顫,她倒是想跑,可是腦子想跑,身體卻怎麼也動不了。
“我們,哈哈嗝,做點成年人做的事,怎麼樣?”醉漢一邊說一邊靠近她,抬手,想要摸她的臉。
忽然,一個拳頭從肖蘊身後帶著拳風襲來,直直打在他臉上,他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那醉漢在地上掙扎了兩下,似乎是想站起來,可腦子嗡嗡作響,他只覺得昏昏沉沉的,眼前越來越黑,最後逐漸失力,暈了過去,一動不動了。
肖蘊反應過來自己得救了,她以為是於明,長舒一口氣後回頭開口:“還好你回來了了,不然.........”
她話還沒說完,聲音就戛然而止。
因為後面的人不是於明。
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呆呆看著少年。
那時候剛是初秋,天氣涼爽,夜晚溫度不高不低,剛剛好。
他穿著件寬鬆的黑色短袖,頭頂戴著頂黑色鴨舌帽,帽簷的陰影遮住他的眼眸,傍晚的天光有些暗了,她看不太清他的樣子,只看見了那一雙薄唇。
他整個人高高瘦瘦的,渾身散發著一股痞氣,要不是他剛剛幫了她,她甚至會覺得這人也不是什麼好人。
“那,那個,謝謝你。”她嚥了兩口唾沫,開口道謝。
“報酬。”少年低垂著眼簾,開口吐出這兩個字,聲音清清冷冷的,帶著幾分暗啞。
“啊?”聽到他冷不丁開口,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同時也沒想到他這麼直白。
“我幫了你,你該答謝。”他再次對她說道,這次話長了點,似乎是解釋他為什麼要報酬。
“哦哦,好,”肖蘊連忙點頭,“你要多少?”她開啟錢包,一邊掏錢一邊問他。
“小子!你幹什麼?!光天化日想打劫麼?!”於明拽著那無賴,一回來就看見一個渾身痞氣的人站在肖蘊面前,而肖蘊正低頭開啟錢包在包裡找錢。
看到這一幕,他立馬扔下拽著的人,擼起袖子就往沈烈彥後背來了一拳,打完開口來了句。
沈烈彥被打的悶哼一聲,卻沒還手。
“於明,你給我住手!”肖蘊看著還準備來一拳的人,連忙上前制止,“他剛剛幫了我,我是要感謝他!”
聽到她的解釋,於明及時收住了拳頭。
他餘光一瞥,就看到趴在地上一身酒氣的醉漢。
於明立馬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頓覺有幾分尷尬。
“抱歉啊哥們,下手有點重了。”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醫藥費。”少年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了當的對著肖蘊開口。
“......”肖蘊一時語塞,合著他不還手是在這等著她,“我身上沒那麼多錢,你看我先給你20,明天你來我們賭場找我,或者現在和我一起去拿錢可以嗎?”
沈烈彥沒回她的話,只是接過她手裡的錢,隨後一言不發的轉身準備離開。
“我們賭場叫悅福,,就在隔壁那條無花街,你記得來。”似乎是想到什麼,她又開口,“喂,你得讓我看看你長什麼樣子,還有,你叫什麼名字,能告訴我一下麼?”
明天她可能有段時間不在,得知道他名字好告訴賭場的人,省的那些人以為他是來騙錢的,把他打出去。
至於看他長什麼樣子,一是確認一下明天來的人是他,二是,她有點好奇。
少年走了幾步的步子一頓,隨後回頭,靜默了幾秒,把帽子摘下。
昏黃的燈光照耀在他臉上,一陣微風輕輕吹過,將他額前的碎髮吹開,露出一雙溫潤好看的眼睛。
一瞬間,少年身上的痞氣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人柔和了起來。
“看清楚了麼。”他看著她,開口問,聲音淡淡。
“哦,好了。”肖蘊只愣了一瞬,就開口回他。
“我叫沈烈彥。”他說完這句就轉身走了,背影逐漸隱匿進黑夜裡。
烈焰?
她細細咀嚼這兩個字。
這名字不適合他。
這是她的第一個反應。
他太冷,這名字又太熱情。
“肖姐,真要給他錢啊?”於明又把那欠債的無賴拽過來,在她旁邊站定,問道。
“不然呢?忘恩負義?”她白了他一眼。
“剛剛你不是已經給她錢了麼?”於明依舊不解的看著她問。
“難道我的清白只值20?”肖蘊沒好氣的看著他,“再說你剛剛還給了他一拳,我沒把你這個月工資扣給他就是好的了!”
於明有些心虛,要不是他去追人把肖蘊留在這,估計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如果不是那小子,肖蘊肯定要出事,到時候他估計要被老闆扒層皮。
想到這,他心裡一陣後怕。
還好肖蘊沒事。
“行了,我們回去吧。”肖蘊現在也還處在心有餘悸的狀態裡。
“你不以理服人了?”於明想也沒想就開口。
“我都差點被那樣了,還以理服人,你腦子裡都是水嗎?!”肖蘊是真驚了,她現在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還是讓我爸自己來吧,我搞不定。”
“哦哦,好,我們走吧,肖姐。”於明趕緊點頭。
他是真的怕了,這么蛾子鬧得他差點丟飯碗。
“肖姐,我回來晚了,抱歉。”
“沒事,不怪你,你又不是故意丟下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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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第二天,他沒來。
她有些納悶,但也沒再糾結。
差不多一個月後,她才再次在一個巷子口偶然遇見他。
一個小孩子被幾個小混混攔著威脅要零錢,對那孩子推推搡搡,那小男孩被嚇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一動也不敢動。
她實在看不下去了,正準備上去開口制止,就看見一個身影擋在那孩子面前。
是他。
她立馬認出了他。
他穿著件灰色連帽衛衣,帽子戴在頭上,碎髮擋住眼睛,整個人痞裡痞氣的。
那幾個混混先是意外,隨後邊罵邊準備動手。
她看見衝在最前面的那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其他幾個人見狀,一股腦衝了上去,她這才發現他的腿好像受了傷,對付那些人可能要吃虧。
“住手!”她大喊一聲,那幾個人果然停下動作,齊齊回頭看她,他也不例外,眸子微垂,望著站在對面的她。
“肖姐?!”為首的那個小混混明顯認識她,“這是你們的人?我們不知道啊,實在不好意思。”
他反應倒是挺快,直截了當的道歉。
方煙也沒為難他們,幾句交涉之後就叫他們離開了。
“謝謝哥哥姐姐。”幾個小混混走遠後,那小男孩終於敢說話了,只是依舊淚眼汪汪的。
“沒事兒,你是放學回家吧,趕緊回去了,下次小心點。”肖蘊蹲下身子,拿出紙巾幫他擦了擦眼角的淚。
“謝謝姐姐。”被肖蘊安撫了會兒,小男孩終於不哭了,他睜著大眼睛看著她開口:“姐姐,哥哥走了。”
肖蘊聞言,轉頭看向身後,站在那裡的少年早已消失不見。
本來打算給他的錢又沒給出去,她在心裡無奈的嘆了口氣。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好不好。”她想了想,抬眸問他。
“謝謝姐姐,我家就在隔壁那條街。”男孩吸了吸鼻子,眼眶紅紅的回她。
“好啦,沒事啦,不哭嘍好不好。”她溫柔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起身,牽起他的手往另一條街走去。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
“肖蘊,你呢。”
“我叫林聿。”
“很好聽的名字。”
“姐姐的名字也好聽!”
“姐姐,我以後能不能娶你?”
“小小年紀的,別亂說話。”
“我已經12啦,我不小了!”男孩歪頭睜著霧濛濛的大眼睛看著她,“可以嗎,姐姐。”
“好,那你可得抓緊長大,好好學習,以後好賺彩禮娶我。”她半開玩笑的說。
“好!那姐姐要等我!”
肖蘊可能想不到,她認為玩笑的話,有人當真了。
很多年以後,在她絕望的時候,有一個少年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對她笑。
他說:“姐姐,別怕,我來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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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沒再遇見沈烈彥,是他來找的她。
他沒要她給的錢,只是問她能不能在這裡臨時看場,錢按日結。
對於他這樣的要求,她有些納悶,還提議他可以在這裡一直幹下去。
他聞言,只是淡淡的解釋說秋天過了,他就會離開這裡。
她後來也沒再多說。
對於沈烈彥這個人,肖蘊是看不懂的。
她覺得他冷漠又善良,好像在他眼中沒什麼東西是重要的,他可以隨時消失,可又不盡然是這樣。
有時候,肖蘊覺得他是一個很容易就能被看透的人,可有時候又一點也看不懂他。
他是一個矛盾綜合體。
她總覺得他在他們這些人面前偽裝了起來,他不想敞開心扉,所以表現得淡然又冷漠。
可能是因為他最終會走,所以不想變得猶豫和不捨,這是在肖蘊沒遇見許妄言之前的想法。
可那天在街上,她看見了一個不一樣的沈烈彥,一個渾身散發著溫柔的沈烈彥。
即使早上看場的時候出了事,為了解決鬧事的人大打出手後受了傷,他也依舊選擇了去和那個女孩一起逛街,而不是去醫院包紮傷口。
她那時候在想,如果他離開,他會不捨麼。
會不會捨不得那個女孩。
現在看來,是會的。
他為那個女孩默默做了很多,可那個女孩好像一無所知。
她有時候想問他,會不會後悔,會不會覺得不值得。
可想了想,還是沒問出口。
也許這就是真正的,真實的他想做的事。
作為朋友,她應該支援他,至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從來沒有開口叫她幫過他,好像怕欠她人情。
但是他好像忘了,她的人情還沒還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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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有沒有人在看啊,能不能淺淺的誇我一下。
我承認我是一個喜歡被人誇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