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位於富勒姆大道東路19號的希爾頓逸林飯店的豪華包間內。
一個身穿黑色禮服的中年男子正蹺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著最新的泰晤士報。
他面板白淨,氣質儒雅,棕色的短平頭,搭配上他高高聳起的顴骨和挺拔的鼻樑,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叮……”
中年男子一邊看著報,一邊用小銀勺子輕輕的在陶瓷茶杯上輕輕碰了一下。
坐在他對面乖巧無比的茱迪小姐,見到他的動作,立刻扭過頭衝著站在身後僕人打扮的羅漢偷偷眨了眨眼睛。
羅漢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一臉茫然的歪了歪頭。
中年男子眉頭輕皺,又在茶杯上敲了一下,這一次聲音比剛才要大多了。
茱迪瞪了一眼陸原,衝他拼命使眼色:“快去啊!”
“去幹嘛?”羅漢攤開雙手小聲問道。
中年男子抬起頭看了一眼,放下手裡的報紙對著茱迪輕聲說道:“這就是你新僱的手下?”
茱迪趕忙起身行了禮:
“是的,父親大人,請不要責怪他,他剛做這行不久,還沒什麼經驗,我會好好教導他的。”
說著快步走到對面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茶碗裡添滿了茶水。
“父親……大人?”羅漢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倫敦市長,鼎鼎大名的威廉福斯特竟然是茱迪的父親。
威廉福斯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笑著問道:“你不是從小到大最痛恨的就是那些商人麼,還叫他們無良奸商,怎麼現在突然轉性了,又對商業產生興趣了?”
茱迪走到威廉福斯特身邊,趴在他的肩頭上撒嬌道:“父親大人,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嘛,那都是我年少無知,自從回來後,出了這兩件案子我連著做了好幾晚的噩夢了,你看現在都有黑眼圈了,這樣的日子我可不想再過了。”
威廉福斯特拍了拍她的手背,寵溺的說道:“要不是你以前一直堅持要讀劍橋的法醫學,我早都安排你去學經濟了。
不過現在也不完,放心吧,等會兒戴維先生來了之後,我就讓他安排你進公司。
你先跟著他學幾天,等有經驗了我就幫你開個公司,讓你自己打理。”
“謝謝父親大人,您真好!”茱迪開心的摟著他的脖子,拋給看的目瞪口呆的羅漢一個得意的眼神。
幾分鐘後,包間的大門開啟,走進來一個身材矮小,體格粗壯的男子。
他有著科西嘉人的外貌特徵,有一頭濃密的帶著自來卷黑髮,面板呈古銅色,長臉,五官稜角分明,一雙小眼睛裡閃爍著狡詐精明的光芒。
他一進門就熱情洋溢的張開雙臂,大聲道:“哦,我最、最敬愛的市長先生,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威廉福斯特起身跟他輕輕擁抱了一下,然後拉著他的胳膊上下的打量了一番,眼神落在了他的腳上:“你這一身風塵僕僕的是從哪兒趕過來的?”
戴維瓊斯看了眼靴底沾著的泥土微微一笑抱歉道:“對不起,剛才碼頭臨時出了些狀況,我去處理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去換衣服。失禮之處,還請諒解!”
“不要緊坐吧,我的老朋友。”
威廉笑著擺了擺手引著戴維在自己的身旁坐下。
戴維坐定後看了眼對面的茱迪,眉頭輕揚微笑著詢問道:“這位美麗的小姐是……?”
“哈哈,還沒來及介紹這是我的女兒,剛從劍橋大學畢業不久。
她從小就對經商很興趣,但是你知道我跟她母親對此都是門外漢,所以正發愁給她找個實習的地方呢……”
“哎呀,這可太巧了,我剛好缺個銷售經理,福斯特小姐如果願意屈尊的話,那將是我的榮幸。”戴維瓊斯露出一副驚喜的表情,站起來微微躬身道。
……
商定了茱迪的去向,主客閒聊幾句,相談甚歡。
酒過三巡,茱迪突然開口說道:“父親,我在大學戲劇社時曾經學過一部非常有意思的歌劇。
難得今天有貴客光臨,就讓我獻醜表演一下好麼?”
“好,難得你有種興致。”威廉微笑著點了點頭。
茱迪拍了拍手,門外瞬間走進來一個身穿白裙的女子,她將一把提琴交給茱迪,在一旁站好,然後衝她點了點頭。
茱迪接過提琴,開始演奏起來,曲目正好是伊麗莎白-貝蒂跳河前的那段曲目《茶花女》。
一旁的白衣女子上前兩步,站在桌前的空地上,雙手放在小腹前,開口唱了起來。
威廉靠在椅背上,醉眼惺忪地欣賞了起來,一旁的戴維瓊斯則身體一震,抬起頭死死的盯著白衣女子。
眼看就要唱到跳河的詞句,突然砰楞一聲響。
戴維瓊斯手裡的叉子落在了盤子裡,驚得他猛然回過神來。
戴維瓊斯臉上神色變了兩變突然站起身,扯下脖子上的圍巾擦了擦嘴,扔在桌上冷聲說道:“對不起,市長先生,鄙人不勝酒力,今天就先告辭了,等有時間我再邀請您全家到我家中做客。”
威廉慢慢睜開眼睛,彷彿是剛睡醒一般。
他撐著桌子剛站起來,身體搖晃了兩下又坐回了椅子上,大著舌頭說道:“女兒。快,快幫我送送威,威廉先生……”
茱迪放下提琴,衝羅漢使了個眼色,二人一左一右攙扶著戴維瓊斯往樓下走去。
來到樓下,外面已經是華燈初上,戴維指了指不遠處街角停靠在陰影裡的馬車說道:
“謝謝了,我的隨從和車就在那裡,你回去照顧下你的父親吧,他好像喝醉了。”
“好吧,戴維先生,晚安。”茱迪行了一禮,在羅漢的胳膊上按了按:“這裡交給你了,記得把戴維先生安全送上馬車。”
茱迪說完轉身向樓上走去。
羅漢應了聲好,攙扶著戴維瓊斯向馬車走去。
眼看快到車前,他看四下無人,突然湊到戴維瓊斯耳邊說道:
“戴維先生,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伊麗莎白貝蒂這個名字?”
戴維瓊斯全身上下的肌肉突然緊繃了起來,整個人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彷彿是一隻被驚醒的雄獅尊卑擇人而食。
他停下腳步,扭過頭盯著羅漢的眼睛注視了幾秒鐘,突然伸出手在羅漢的臉上拍了拍,冷笑道:
“我戴維瓊斯二十年前就是遊戲風塵的浪子,見過、捧紅的女星多不勝數,怎麼可能誰都記得清楚。
小子,我奉勸你一句,不該你操心的事情就不要多操心,不該你管的事情就不要多管閒事。
否則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小命不保都有可能,記住了嗎?”
說完他抽出胳膊,搖搖晃晃的走到馬車跟前,接過車伕遞來的手絹擦拭了一下打過羅漢臉的右手。
將手絹扔在了地上,然後在兩個隨從的簇擁下登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羅漢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突然上前兩步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手絹,放在鼻子下嗅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