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天還沒亮。
落日教堂。
羅漢正蜷縮在床上睡得香甜。
“砰！”
房間的破木門被人一腳踹開，冷風夾雜著凌亂的腳步聲闖了進來。
羅漢的被人擾了清夢，睡眼惺忪的罵道：“老子的門可是正宗的小葉紫檀，踢壞了少說也得賠五千鎊……”
他話音未落床頭突然‘吧嗒’一聲落下一沓鈔票，他拿起來一捏厚度，少說也是一萬起步……
整個人瞬間清醒了過來，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起，就見到院裡已經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屋內有三個身穿藍色的格子襯衫，卡其色的長褲，頭戴鴨舌禮帽的彪形大漢，為首的一個陸原有些眼熟。
正是上次群雄戰伍迪時候的馬車協會的重要幹部，卡維爾的得力手下查理霍福德。
果然霍福德見羅漢醒了，站直身體，摘下頭上的帽子拿在手中輕輕點頭致意道：“尊敬的牧師先生，我是倫敦馬車協會的查理，查理霍福德。冒昧打擾，有要事相求。”
“哦，好說，請講。”
“我們大老闆卡維爾先生就在不久前被人暗殺身亡了，我們想請你為他主持下葬儀式。”
“為什麼非得找我？”
羅漢掂量著手裡的一沓子紙幣好奇道。
雖然卡維爾確實是倫敦城裡的一號人物，但是說到底還不是絕對的達官顯貴，給一萬舉行一場葬禮實在是太過奢靡了。
而且主持追魂彌撒和葬禮是每個牧師的基本業務之一，馬車協會可以選擇的人很多，為什麼要花大價錢請他呢？
對方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這麼一問，淡定的說道：“我們找別人諮詢過，他們一致認為這個活兒只有您能接……”
“啊，為什麼？”
“具體原因嘛，您去看過就清楚了。”
羅漢無奈只能收拾好東西上了停在外面的馬車，披星戴月連夜趕往了切爾西區會特朗大街。
23號小樓的二樓臥室內，羅漢進門第一眼就知道他的那些同行為什麼這麼‘好心’了。
卡維爾的腦袋被打碎了，而且是粉粉碎！
下葬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不是說把屍體往棺材裡一丟，念上幾句聖經上的話就算完了。
整理儀容也是重要的一環，畢竟死前家屬總還是要見死者最後一面的，而這個工作往往會聘請專業的人來幹，這個人選就是牧師先生。
羅漢將傢伙輕輕放在腳邊，拿出圍裙手套戴好，走上前去輕輕的捧起卡維爾的半拉腦袋，揭開他的麵皮，把手指頭伸進去慢慢的摸索起來……
霍福德和幾個跟進來的手下，看到此情此景感覺胃裡翻江倒海，“嘔”的一聲捂著自己的嘴巴就跑到過道扶著牆狂吐了起來。
羅漢皺了皺眉頭，舉起手擺了擺：“行了，這裡交給我，你們出去吧。”
那幾個人如蒙大赦，瞬間關上門溜得無影無蹤了……
羅漢苦笑著搖了搖頭專心致志的整理起遺體來。
卡維爾的腦袋是被一把改裝過的手槍打爆的，這把槍兇手沒有帶走，就放在屍體右手邊的桌面上。
羅漢拿起來看了看，這把槍他認識應該是從三不管‘黑市’中一個叫‘百貨’彼得的傢伙那裡買來的。
那人坑蒙拐騙什麼都幹，尤其喜歡代人收贓銷贓，這把槍他在彼得那裡見過。
當時他因為打牌贏了他幾十磅，對方還想拿這把槍抵債呢。
可如今這把槍不知道被誰改裝成了小手炮般的霰彈槍，不但槍管加粗了許多，用的也是大口徑的來福彈。
這種子彈在如今近距離的地方射擊，會產生可怕的貫穿傷。
這邊進去是個眼兒，那邊出來可就是個大洞了！
加上上子彈出膛迸裂開的高溫灼燒，卡維爾的剩下的半張臉也幾乎面目全非，看不出本來的面貌了。
“媽的，這是殺父奪妻之仇麼，用得著這樣嘛？”羅漢小聲嘟囔了一句就開始慢慢的復原他的頭骨。
先將嵌入面板肌肉內的小彈丸都一一摳出來，清理好碎骨，然後在用小木塊支撐起面部的結構，小心的縫合固定。
忙活了大半夜，終於在清晨第一縷陽光射入窗戶的時候將腦袋復原了個七七八八。
“唉……”
羅漢伸了個懶腰，長出了一口氣，正要在欣賞一下自己的傑作，突然他眉頭微皺，輕輕的“噫”了一聲：
“這人怎麼跟我印象中的卡維爾長得不一樣啊？”
陸原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過目不忘，只見過一次的人也往往有印象。
那天卡維爾衝過來救自己，他還專門看了他幾眼，印象算是深刻的。
可今天這人的鼻子嘴巴怎麼跟自己記憶中的人不一樣呢？
他心生疑竇頓時拉開書桌的抽屜翻找起來，很快就讓他在一本老舊的相簿中找到了一張卡維爾年輕時候的相片。
相片中他站在一個矮個子的青年人身後，神情拘謹，全然不似如今意氣風發的模樣。
羅漢將照片取出拿在手裡仔細端詳了半分鐘，越看越是疑惑：“不對啊，這不是一個人啊，怎麼搞得，難道是太久沒動手，手藝退步了？”
他又將照片和人比對了半天，越看越是疑惑。
轉身又從帶來的包裡翻出一個捲尺。
心中默唸口訣：“站立為七，端坐是五！”
這句話是他以前的師父傳給他的，意思就是人的身體比例是一定的。
一般人的腦袋大小大約是身高的七分之一，雖然這個會受到年齡，性別甚至是種族的影響。
但是總體來說差距不大。
羅漢拉開卷尺，在屍體的腦袋上一搭，按著比例一推算，頓時就有了結果。
“這具屍體果然不是卡維爾！”
他又拉起屍體的胳膊，將他身上穿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解下來，放在桌上，又一量。
果然，衣服大，人小！
小的還不是一點兩點，這屍體跟衣服的尺寸根本就不合適，足足差了有十幾公分！
這說明這衣服是有人故意套在這個屍體上的。
“那問題來了，這具屍體如果不是卡維爾那又是誰呢？”
羅漢慢慢收起捲尺，心中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
他沒有把衣服給屍體穿回去，而是順著後背開始摸索起來。
頸椎，胸椎，腰椎……
突然他在屍體腰眼處發現了一個紅色的小圓點，大小比繡花針鼻還小，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到，輕輕按上去有股硬實感。
羅漢拿起小刀慢慢在紅點下方的面板上劃開一個小口，把刀尖伸進去輕輕挑，一根頭髮絲粗細，肉眼幾不可察的細針的就蹦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