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安的行李多，江仁來接的時候特地坐了一輛空了一輛。

似乎長高了點的小翠邊哭邊往車裡放東西，眼淚汪汪地對著大小姐：“嗚嗚小姐，蓮姨在家給您做好吃的呢，我們回去要好好補補…你都…”

一點兒沒瘦。

小翠真想心疼一下日思夜想的大小姐，可她看起來依舊光彩照人臉頰紅潤有光澤。抽抽嗒嗒地不知道說什麼好，乾脆哭得更大聲。

用噪音表達思念之情。

大小姐也哭唧唧，尋思著到底怎麼才能在成年後再長兩公分進入一米七的行列。

“行了，你同歲歲坐去。”江仁都後悔帶著小翠來了，揉揉眉心被嘰嘰喳喳的倆人擾得一個頭兩個大。

江歲安也哭累了，眼角正好掃過前座板著臉開車的司機，隨口問道：“阿成呢？”

正暈車的小翠聞言驚訝地張張嘴：“咦…小姐您不知道嗎？阿成去周先生那做工了。”

小翠一向比江歲安還要遲鈍，周叢生離開江家後還回來過兩次，和從前沒什麼兩樣地喚江仁江叔。

還曾糊里糊塗地欣慰小姐和周先生終於融洽了。

“自從您走了，阿成在宅子裡閒著也沒事兒幹，周先生就說正好缺一個開車的。他就去…”

反應兩秒周先生何許人也。

後來說了什麼江歲安都沒聽清了，顧著看車窗外變化翻天覆地的街景發呆。

短短一年，還真是像隔了好久。

接下來的日子江歲安有點忙。

不是原本江歲安心心念唸的善大。江仁為她早早選好了同樣名氣很大，要求卻沒那麼嚴格的另一所本地大學。

多虧了周先生，有段時間江歲安的成績突飛猛進。全班同學都在外頭吹牛班裡要出第二個進善大的學霸，以此挽回吊車尾專業戶的名聲。

真是錯付了。

考去外地的米妃打來電話，惋惜善大損失校花一枚，把江歲安莫名低落的心情一下子扭了回來。

似乎扭得過頭了些。

第二天江歲安就翻著本備忘錄一個一個聯絡前同學們，共同為目前是無校遊民的江大小姐排解寂寞。

原本天南地北的人神奇地重新聚在一起。

江歲安捶了捶因為舉太久電話微微發酸的右手，感動地嘴上嗷嗚了幾聲，眼裡卻是一點兒淚都不敢流。

沒辦法，今天的妝實在是化了太久。

那時班裡和根細竿似的瘦子不過一年竟發福成了宰相，身後領著浩浩蕩蕩的一群搬著酒的傭人散發吃貨的魅力。

“這地兒我一個星期來兩次，熟得不能再熟了。等會兒可得讓咱點菜。”說著說著他頓下腳步，從花園裡看向燈光璀璨的另一棟洋房，“嘿，稀奇了，南邊那棟不是不開放？”

有年頭了的植物修剪得錯落，月光傾瀉的同時遮住室外偶爾飄過的喧譁。

引路的經理一身燕尾服，挺直了背語氣吝嗇地跟著瞧了眼，語氣裡透露出絲絲傲氣：“先生您知道的，那是私人府邸改建。我們老闆也不靠這賺錢，舉辦的是善大的宴會。”

瘦子家在北方也算人物。

聽了這古里古怪的語氣，再結合自已定個私人包廂都要提前月餘的情況瞬間不快樂了。

江歲安也不快樂了，有種膝蓋冷不丁中了一槍的無力。

“嘖，這有什麼了不起，咱班長是善大的。咱歲歲姐也是預備役，這破宴會人被邀請了還不樂意去呢！”

完全沒有這回事。

莫名被提到的方嘉文出於禮貌附和一聲。上午剛辦了入學手續，口袋裡的學生證還散著新鮮氣味。

上哪兒被邀請去。

江歲安自然和瘦子一條戰線的，自然地掏了方嘉文的證件哼哼兩聲表示不屑。

見多了對有錢人踩高捧低的，還是第一次見對學渣區別對待的！

簡直刺痛除方嘉文外整班人的心。

“不好意思，不知您是周先生的客人。”經理卻當了真地瞬間換了個臉色，甚至主動幫忙搬起了木箱子裡的酒。

謝謝不知名的周先生和臉皮有些厚地說“賞臉去看看“的歲歲姐。

在經理的“關愛”下，方嘉文默默吸了口氣，噙著溫潤笑硬著頭皮，跟著把步子踩出自信的江歲安往宴會廳走。

宴會似乎剛剛開始，場面已然熱鬧起來。侍者微彎腰收了江歲安脫下的外套的同時遞過一杯酒。

不打算喝酒。

謹記爹地“教誨”的江歲安抬手到半道又悻悻收回手，故作坦然地把柔順發亮的捲髮抓到肩膀後。

明天要幾點起來著？

身邊的方嘉文不用想也知道是拒絕酒精的，同時臉上泛出幾絲無奈地壓低聲線：“歲歲，我們只是來逛一逛。”

“……”

江歲安恍然大悟地短促哎喲一聲，連忙收回四處播撒的好奇，在玻璃杯叮噹作響的聲音裡尋找那個根本不記得長相的侍者。

觥籌交錯，幾乎分不清誰是誰。

換作別的倒也罷了，可那件衣服是steve送的回國禮物。江歲安在國外待一年，steve這種頂級設計師一年在國內也就停留一個禮拜。

“乖乖等在這，我去找人問問。”

“不用…”，江歲安拽拽方嘉文的衣袖示意裝完了可以跑了。

在身外之物和瘦子的臉面之間，咬牙選擇了裝逼的代價。

不知是不是錯覺，整個廳裡的聲音一瞬間都寂靜了幾分，復又更猛烈地衝向某處。

一抹黑色闖入眼簾。

男人身量高，再加上瘦了點後肌肉線條更加明顯。即便是普通的黑襯衫隨意地挽到小臂，露出折射著銀色光澤的名貴手錶也顯得格外性感。

看起來似乎是剛從某個較為嚴肅的場合匆匆趕來，剛進來就被迎上來的人纏住。看不清臉地留下一個抓人眼球的背影。

來時西裝外套被極有眼力見的侍者小心抱走。

江歲安這個角度只能窺到一來就改變了中心點的男人背影。倒是那個到處愛給人放衣服的侍者吸走她的視線。

顧不得其他地轉回腳步改變方向，男人恰好也在此刻轉身，露出映在燈光下的半張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