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結束，司恆稚也不著急走。兩人從一樓大廳出來，迎著江面的冷風跨進夜色中。

段兮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好疑惑的跟著。

隱匿人群中，到處是萬家煙火氣息。周圍的店鋪都掛上了紅色的燈籠和對聯，有的早早關了門趕往家鄉，有的依然在燈火中屹立。

走了一小會，段兮就冷的把帽子戴起來。

司恆稚看著她藏在衣服裡面的臉，看起來好小，有點像是柔軟的小動物。

好笑道，“你在裝可愛嗎？”

段兮無語，這是什麼直男發言。

明天就是除夕，她難得不想虛與委蛇直接翻了個白眼，沒理會司恆稚。

司恆稚挑了挑眉，“我剛剛是看錯了嗎？”

“你對著我翻白眼？”

話是這麼說，臉上卻帶著笑。

段兮一頓說，“沒有，風吹的。”

“好吧，我姑且信你一次。”

兩人沿著江邊走了很遠，一直到燈火通明的碼頭才停下腳步。

冷風呼呼中，段兮不期然對上一雙眼，萬千情感揉雜其中。

遙遙一對。

她愣住腳步停下，司恆稚也看見了，他冷笑，“你的追求者，不去問候一下嗎？”

段兮移開眼神，輕聲說，“我不喜歡他。”

她原地向後轉走了幾步，司恆稚才跟上，腳步輕快，語調和緩問，“那你喜歡誰？”

像是刻在身體裡的本能，段兮腦子還沒轉過來，嘴已經動了，她脫口道，“你。”

司恆稚彎了彎嘴角，看著旁邊的人。心中再次充盈著滿足感，他拿到了她的把柄。

他救了她。

他要為她打工，一輩子。

這個人喜歡他……司恆稚。

天時地利人和，他誘導著段兮再次開口，“我是誰？”

段兮奇怪的看他一眼，“司恆稚。”

剎時間，司恆稚滿足的笑出聲來，和以往的每一次笑容都不一樣。

曾經無法掌控的，無能為力的迫不得已放棄的，終於迴歸手裡。

他張開手心看，其中躺著兩個字——愛情。

邵晏果說的不錯，他並不是深愛關葉玥，但是也只說對了一半。

他的情感淡薄，看似求而不得，世世深愛，不過也只是他希望的，營造出來的司恆稚。

真正的司恆稚是站在段兮面前，聽她毫無保留不厭其煩訴說愛意，從中獲取滿足的缺愛之人。

這樣的感覺關葉玥給不了他，邵晏果也給不了他，只有一無所有，不得不攀附於他的段兮才能給他。

身後被遺落的身影越發落寞，他固執的守在原地，看著那道身影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也不曾移動身軀。

他好像被困住又好像被釋放。

心中空茫茫。

這邊，司恆稚哼著歌載著人回了家。

第二天，司恆稚一大早就回了司宅。臨走前他也不給段兮叫送菜上門還反覆叮囑段兮不得自作主張。

段兮看不懂他，也懶得。只好趁著還有人開店鋪，下樓買了幾盒速凍餃子放在冰箱。

二月十四號，除夕夜。

段兮開著電視，站在廚房等著水沸騰。天氣驟降，外面灰茫茫一片，片刻後，幾朵白色的晶瑩落在窗戶上。

她開啟窗子，外面的冷風席捲而入。伸出手去接住了下墜的晶瑩。

下雪了！

她抬頭看了一會，把手收回來關好窗子，愉悅的開啟手機，看著宿舍群裡舍友爭先恐後的報喜。

她拍了一角暗色天空發進去，和她們聊起天來。

水“咕嚕嚕”沸騰，段兮撕開包裝袋把餃子一個個放進去。看著群裡一張接一張的照片，嘴角開心的揚起來。

此時，坐在餐桌前應付著父母的司恆稚，手機放在桌子上，他光明正大的監視著段兮的一舉一動。

看人可憐兮兮的縮在廚房煮餃子。

看人愉悅的伸出手去觸碰雪花。

嘴角不自覺地牽起，讓桌上的其它人想不注意都難。

晚上八點整，司恆稚擦擦嘴站起身來，“我吃好了，你們慢用。”

他走遠幾步又說，“對了，除夕快樂。”

出乎意料的，誰也沒攔他。

看著人提著早就準備好的餐盒離開宅子，顧思意有些怔仲開口，“阿稚……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聞言，司耀冷聲道，“有或沒有，都不重要。”

是啊，都不重要。

邵司兩家是註定要聯姻的，司耀提起筷子繼續夾菜，孤冷冰寂的坐在那，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

司恆稚拎著餐盒開啟門時，時間剛好跨過八點二十，面帶微笑，出現在段兮面前。

段兮詫異的看著他。

他像個活在自已世界不管外界的人，自顧自的動手把餐盒開啟，那是一個非常大的餐盒。

不一會，桌子上就擺滿了十道菜。

段兮看著他，他非常溫和的開口，“這是年夜飯。”

她在司恆稚的眼神中坐在了司恆稚拉開的椅子上，然後司恆稚坐在她對面。抬起自已的碗，用眼神催促段兮。

段兮便夾了一筷子菜。

兩人沉默的吃著年夜飯。

實在是太詭異了。

段兮這麼想卻不得已敗在了美食之下，餃子根本不好吃，這會她已經忘記對面的人的詭異行為。

司恆稚每道菜帶的並不多，剛好夠段兮吃，他只是象徵性的吃兩口。似乎看著段兮就能飽，一臉奇怪的笑容。

吃完晚餐，正正好九點。

段兮癱坐了一會後把餐盒收拾好，一個個洗乾淨放在一邊瀝水。

司恆稚就走進廚房看著段兮忙忙碌碌，她直覺司恆稚很不對勁，卻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

這種感覺讓她心裡一直有道聲音狂喊，“快跑！！”

她卻不知道為什麼要跑。

好在，司恆稚看她不自在離開了廚房轉而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段兮詭異沉默了一會問，“司先生，您不用陪父母嗎？”

司恆稚說，“不用，我在這裡住。”

“哦。”段兮也坐過去，靠的不近。

一邊看電視，一摸出手機翻來翻去，轉移注意力。

司恆稚又突然開口，“之前買的衣服呢？怎麼不見你穿？”

一說衣服就要想起岑傅，段兮說，“開學了再穿。”

話題斷掉，司恆稚“嗯”了一聲。

看著他的架勢像是要守歲，段兮想了想說，“司先生，我有點困了，要去睡覺了。”

司恆稚把臉轉過來對著她，眼睛很亮，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作用。段兮覺得他整個人都很亢奮。

他開口，“不陪我一起守歲嗎？”

沉默。

段兮再次拿出那套說辭，“這樣不好吧……”她精簡語言道，“畢竟我對您有非分之想。”

她特意用這個詞來暗示心有所屬的司恆稚，沒想到這一次失靈了。

司恆稚點點頭，“我知道了。”

他說，“你想和我在一起嗎？”

段兮看著他的眼睛，好辨別是不是在開玩笑，她心跳急促，總覺得是玩笑卻又不像。

司恆稚笑了一下，“算了，一會再說。”

段兮鬆了口氣，沒注意到他的用詞是“一會”。

分針秒針一圈圈的轉，外面傳來嘈雜的人聲，樓底下亮起幾根仙女棒。小孩子的笑聲和大人的叮囑聲不絕。

雪好像越下越大。

司恆稚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

他帶著穿戴好的段兮下樓，樓下已經覆蓋了一小層白。呼氣時都是白霧，鼻尖開始變紅。

他們將將走出樓道，天邊突然“彭”的一聲炸開，一朵接一朵的煙花升起，絢爛又滑落。

在這個檔口，煙火映出段兮的眼眸和臉龐，一片紅一片豔。

司恆稚側頭看她，眼睛微彎，趁著煙花停下的瞬間問，“今天是除夕夜，你要不要跟我告白？”

段兮猛然轉頭看他，“……什麼？”

司恆稚耐心重複，“要不要跟我告白？”他嘴角翹起，“說不定我心情好了，就答應你了。”

段兮終於抓住司恆稚詭異態度的一角，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

還不等她開口，司恆稚看著她愣住一副呆傻的樣子，心情突然大好，決定不為難她，自已開口。

隱匿在煙花中的告白，段兮聽的清清楚楚，“新年快樂，段兮……我們在一起吧！”

他嘴角揚的很高，看起來非常高興，段兮怔怔然，在這一浪漫的真情時刻，腦海裡有什麼東西衝破阻礙。

一道刻板的電子機械音響起，“檢測到攻略物件，啟用條件滿足，任務開啟。”

“359號系統，竭誠為您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