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棋時常獨自一個人登上這座城市的最高頂峰,靜靜地望著山下風景,心裡就會感覺到很平靜:我還想多活幾十年,最好不要有人搞事情,大家如果都安守本分多好呀。我願這片天,可以永遠不遮眼。我願這片地,可以永遠繁榮下去。就讓我們去做那些壞人吧,其實也可以壞得不那麼明顯的。我心中一直都有著一個很好的預感,那就是,我終於學會和他們一樣成為了一個壞人,以後大概也會一個人孤獨終老吧。
華燈初上,人聲鼎沸的市區內,田仔小棋邁著輕鬆的步子和刀仔小美一起去往公司,他們的心情都很舒暢,自從小棋做上話事人之後,所有的一切都顯得很順利。刀仔:“聽說方姐和灣哥前幾天正式辦理了離婚手續,她自己掌管公司後還做得有模有樣,只是她的臉色看起來卻不再快樂。”小棋接下他的話語,語速平穩地回答:“肯定啊,老公都沒了,光有公司有什麼用。”小美接著說:“灣哥這些年一直很少回來,都在F市,方姐又不願意和他一起去F市定居,他和方姐聚少離多,分開都是遲早的事情。”
這時他們已經快走到公司樓下,刀仔遠遠地望見一個不是很想看到的熟人帶著一大幫人站在那裡。他心裡有點煩躁,無事不登三寶殿,九仔今晚帶這麼多人過來是要幹嘛?小棋走上前直接問道:“喂,九仔,何事今晚大駕光臨?”“棋姐,你還不知道嗎?田仔昨天帶人來我的場子裡鬧事,這筆賬應該怎麼算呢?”小棋回頭看了看田仔:“真的嗎?”田仔不慌不忙地回答:“你不先問問他做過什麼。”
小棋疑惑地看著兩人,問道:“你們兩個到底搞什麼?到底是誰挑起的?”“棋姐,我只是搶了他場子裡的一些靚妹,他就派人來砸了我的場子,那麼多裝置被砸壞了,這筆錢應該誰出呢?”這下小棋大概知道了前因後果,於是直接了當地回答:“九仔你先回去,我會處理好這件事,你回去等好訊息就行。”這個意思就是說小棋會負責下九仔損失的。“棋姐,我就信你一次。我們走。”九仔一聲令下手下的人鳥獸四散狀。
小棋沉默不語地走去了公司辦公室,田仔也像沒事一樣跟了上去。過了一會兒,小美接到鳳凰姐的電話,鳳凰姐說想打麻將,讓他們過去湊人數,於是刀仔和小美就過去了。鳳凰姐就在隔壁街的自家會所裡,幾局過後,她笑得那叫一個開朗,因為今天陪她打麻將的人全都在做牌給她,她已經連續贏了好多把。鳳凰姐現在什麼都不缺,身邊多的是圍著自己,能逗自己開心並且辦事穩妥的人。
阿美和刀仔表面上牌打得神態自若,心裡卻知道鳳凰姐肯定有事要問,所以他倆一直一言不發。果然,不一會兒鳳凰姐不急不慢地問道:“小刀啊,最近田仔沒什麼特別的事吧?”刀仔摸了一張牌,回道:“沒有。就是之前被九仔搶了一些靚女走,昨天派人去砸了九仔的場子而已。剛才九仔過來找事,小棋打發了他走。”鳳凰姐點點頭,把牌一推:“行了,時間也不早了,一起去吃宵夜吧,打了一晚上,大家都餓了。”
雖然這時候已是半夜,中心城區卻熱鬧非凡,很多大排檔燒烤還是人聲鼎沸。小刀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阿靚。好幾年了吧,今天居然意外在街上相逢了,刀仔的目光在阿靚身上短暫停留了一下就迅速移走,好像從來不認識一樣。阿靚這邊也是若無其事,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轉身離去。就在她擦身而過的時候,小美心裡忽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她卻說不出來是什麼。
等吃完宵夜,回到家之後,阿美很奇怪地詢問起小刀:“剛才你一直看的那個女的是誰?我怎麼感覺你們認識一樣。”“哪有?我看誰了?”小刀像看傻逼一樣盯著阿美。“你剛才明明就有看一個女的,她還從我們身邊走過了。”阿美有些惱怒地嘟起嘴巴。“你看錯啦,行了行了,快收拾下睡覺吧,別想多了。”小刀抱住小美輕聲細語道。
第二天,小美就開始打聽起昨晚她見到的那個女人。沒想到還真讓她查出一些事情來:那個女人名叫阿靚,是孫威佳的老婆,在廣場街有一家首飾店,不過她很少去店裡,都是在家照顧小孩多。小美心裡暗暗想到:阿靚,阿美,這兩個名字還挺像。他記得刀仔以前跟她說過的一句話:“其實,你的大眾臉我一點也不嫌棄。”事實卻是,她和阿靚長了一張何其相似的臉。她們好像也只是待在刀仔身邊的先後順序不同而已。
阿靚本來和刀仔一直在一起,可是這樣過了一兩年後,阿靚卻嫁給了門當戶對,工作穩定,在自己家的保險公司上班的孫威佳。刀仔的身世就比較普通,普通到如同陳家村村長兒子的跟班的同學的鄰居的親戚那種程度。
阿靚倒是身家優渥,只是祖輩來錢的方式太過迅速,像暴發戶一樣。阿靚她媽他們那一輩,是城市中心最先擁有土地使用權的那批人,可以稱之為土財主。最後政府圈地進行規劃,她們當年很少錢買來的門面鋪位房產,變成了數倍增長的超額資產。結果阿靚的阿爺一共娶了三房姨太,大房的幾個子女不受寵愛,只分到一點零星小雨。二房過繼來的子嗣反而繼承到阿爺的財富。至於三房,早就被二房逐出家門,不知所向。
阿靚當然不介意這些,她從小所受到的教育是獨立自主,發奮圖強。如果沒有父母提供的鉅額資金作為鋪墊,而是依靠自己的能力賺到人生第一筆鉅款,那才叫真正的實力吧!然而阿靚終於還是藉助了父母的力量,她不得不承認,沒有父母,她什麼不是。從小到大她書念得不好就是父母給錢保送,大學畢業後不想上班又是父母給錢做生意,嫁人也是聽從父母的意見,這也是她沒有和刀仔開花結果的原因吧。刀仔的出現就猶如一道曙光,照亮了她。而對於刀仔而言,阿靚的出現則變成他心底的一個傷痛,因為最後他們可以說是被拆散的。
阿靚當時被指控多項罪名,她在脫罪以後努力掩飾自己,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普通人,甚至嫁給了一個自己並不愛的人,僅僅是因為當時她一個人去承擔了刀仔的所有罪行。那年警察部門專門開了一個檔案調查刀仔,結果發現刀仔公司的法人代表是阿靚的名字,表面上的所有證據則都指向阿靚,就算抓也只能抓她,而刀仔卻可以置身事外。黎叔最後花了幾百萬才把這件事情壓下去,但是他勒令刀仔和阿靚分手,讓阿靚嫁給孫威佳然後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刀仔和她當時管理的公司和地盤都是黎叔的。
之後便是楊叔推舉田仔做上新話事人,他成功地把黑道秩序維持得旗鼓相當,毫無紛爭,刀仔則作為二把手輔助他,他們私底下一直都是知己好友。刀仔在阿靚另嫁他人以後,有點失魂落魄。不久和阿靚長相極為相似的阿美就被黎叔選中安排到他身邊,這樣慢慢讓刀仔癒合了當年的愧疚,彷彿在記憶中完全把阿靚這個人徹底抹去了。
阿美當時興高采烈地嫁給了刀仔,只因為她是發自真心地喜歡刀仔這個大哥哥一樣照顧她的男人,當此時她明白了完全的真相後,有點消化不過來,“難道我只是個替代品?”阿美心裡很難受,“他到底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