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元幫窯正處理好傷口,最後走到荒身邊。
這雨水還在下個不停,衣服也逐漸溼透。
用大衣蓋住身邊的黃可:“那個人就是你義妹?”
:“和我不像。”子元說道。
荒來回點頭:“像的像的,尤其是眼睛!”
子元滿臉嫌棄,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我是棕黑色瞳孔,但那人的眼睛不是棕色的吧?”
:“我雖看不清但也知不是棕色,你可不要因距離遠就撒我的謊,遲早有一天會破。”
荒點頭更歡快了:“語氣也像!都很冷!像是被剁碎又冰冷的肉塊一樣!”
陸子元愣住一瞬,隨後心底好似破封一般湧出無邊的怒火和憂傷。
身體也忽然脫離了控制,只是在原地氣急跺腳喊道:“我才不是什麼冰冷的肉塊!!!”
手掌一抬就打算揍人,可她心底更明白這一下打出去很可能將對方直接拍死。
自己的手臂不同常人,能拉扯得動鐵弓,暴怒揮舞下更是會將對方的腦袋拍成肉餅!
這是能殺人的手!
子元眼睛刷一下就紅了。
:“你如此挑撥,就是盼著我打你嗎?”
:“可惡...”
子元暗暗咬牙,迅速壓抑自己的怒火。
如果她在這裡失控了就不是常態意義上的陸子元了,駕馭怒火和情緒是每個人成長路上的必修課。
或者說會罵人的陸子元正藏在她心底呢。
...
雨季的雨嘩啦啦落下,將她淋個溼透。
沉重世界響徹迴音,馬蹄,鋼盔,還有無數人灰暗無神的眼眸從子元思緒中閃過。
在那萬千眼眸上洗滌著天空,是如塵一般卑微的椰子樹不斷閃爍。
(老天爺,殺我吧。)
她心底忍不住傳出回應,這時她才發現自己早已經失去了聲音和熱淚。
那些與她離去的東西再也不會回來了,就如同她站在這裡不斷面對深淵一般的未來一樣。
退無可退了!
:“我不會傷害你的。”陸子元咬著牙說。
就如同她沒有對夏緹耶爾動手一樣,她也沒能殘害荒。
勇敢恰恰就是放手,是勇於面對他人的指責。
:“我的脾氣很差對嗎?”
:“我知道你的意見,但是卻不會改。”
:“在我個人判斷裡,你的邏輯低於我的邏輯,所以我只會將你的聲音當做備選方案。”
:“這件事,我記住了。”她在雨裡說。
荒愣神看著陸子元,身體開始輕微顫抖著。
:“。。。”
:“啊,沒事!”荒連忙擺手。
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糧食一般,他甚至還在無意識的磨牙。
荒終於注意到了雨。
:“傘,傘!我去給您拿傘!”
:“萬不可讓自己涼到身體!”
荒一股腦鑽入人群消失了,再也不見蹤影。
只留下陸子元詫異看向對方的背影,一時間摸不到頭腦。
這傢伙又在耍什麼瘋?
黃可反手摟住子元的腰,用手接著雨水。
:“你哭了嗎?”
黃可好奇問。
子元搖頭,她當然沒有落淚。
黃可又伸手摸向子元下巴:“水是熱的呢。”
子元輕聲:“嗯,因為面板是熱的。”
:“...因為人的血是熱的。哈哈哈哈——”
她說到一半忽然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樂呵呵看著眼前的其他人。
人群下意識散開一圈,在子元周圍讓出一層真空領域。
那是一種看怪物的眼神,不過陸子元已經不在乎了。
她只看見一把傘,撐在自己頭頂。
荒的臉上還沾著血,不過身體倒是不見受傷的樣子
:“傘。”他說。
低眉順眼的樣子,那是一種謙卑的姿態。
:“你又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呢?”子元問。
荒低垂著眉眼:“因為您生來高貴。”
子元隨手接過雨傘:“我又高貴在何處?”
她語氣輕鬆,卻叫人覺得黑暗。
荒呃呃兩聲,硬是憋不出話來。
子元斜眼盯著對方:“在這樣的社會背景裡,我有充足的理由懷疑你們都是一群瘋子。”
:“你們在做什麼超脫常理的事,為此需要第二個獅嶺爵,可對?”
:“——你覺得我有這個機會?”她又問。
荒只是舉著傘:“...”
:“只是預言需要您的存在,您很重要。”
:“獅嶺爵是沃土的保險之一,您的存在還需要許多考驗才是。”他安靜說。
子元搖頭道:“我不是獅嶺爵,也不想參加你們的考驗。”
:“你不用對我如此恭敬。”
荒搖頭:“您註定會超越我的父親。這是性格使然。”
:“像您這樣的人,一定會帶領人們走向繁榮昌盛吧?”
說完,就又安靜下來,只是陪在子元身邊撐著傘。
這時候建築二樓的女子也演講完畢,隨後是馬車過來。
車上被一塊巨大的布包住,這樣的車一連著過了好幾輛。
荒在一旁解釋道:“這是開荒用的東西,我們得連夜走到外面。”
:“等到去了外境正好是天亮,就可以藉此躲過殭屍亡靈們的夜間襲擊並且在一天時間裡直接建好營地。”
:“古籍上的流程都是這樣,估計我的義妹也打算效仿。”
:“那輛馬車上就是紫陽藤,她帶了不少。”
他指著馬車,眾人的確能看見少量露出的紫色藤蔓來。
聽說那藤蔓只要點燃就可以讓怪物退避三舍,是建設界柱的關鍵材料。
如果沒有界柱,恐怕類似哥布林戰爭這種事件會瘋狂滋生吧?
子元的老家就是因為沒有界柱而被哥布林們盯上,隨後就這樣被摧毀掉的。
眼睜睜看著無數流民跟在馬車後面,最後是自逼過來的長槍。
這城市已經不歡迎他們了。
沒有錢,就不是貴客了。
一行人走在路上,時不時有人掉隊。
那些掉隊的多是老少婦孺,將隊伍拉的極長極遠。
窯正不滿冷哼:“錢?錢都是人賺的!”
:“就連我爹都知道賣糧不賣種,沒了我們,他們要那麼多錢有個屁用!”他直接罵。
寧列冷言反駁:“拿著錢,去其他地方用。”
:“就是這樣的世道,要想辦法。”
:“...你脖子讓我看看。”
他又湊到窯正身邊檢查傷口。
:“...還行,記得別碰雨水,別粘汗別蹭泥。”
:“出了城,就只能用這點布條包紮傷口了。”
(極大機率會死的。)
這句話寧列不敢說,只能在心底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