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修眼神不屑地看著師若曼和溫映竹帶著萬分懊悔歉意的臉,嘴角的笑中是滿滿的嘲諷。
溫映竹深吸一口氣,笑容擠上了臉,對著萬修福了福身,道:“萬公公,方才沒認出公公,若有得罪公公的地方,還請公公涵諒。”
萬修手指纏繞著拂塵麈尾,一下下襬弄著。
溫映竹看著萬修的笑,可算是體會到了,為什麼寧願看一個人不笑了。
萬修那淡淡的笑,在她眼裡,比怒目圓瞪更可怕!
還有賀元弋,亦是如此。每回見他,都是溫潤和順的模樣,總是掛著淡而不明的笑。
但面對賀家人的所有要求,回絕得不留餘地。
甚至不知哪一句讓他惱了,就會被趕出丞相府去。
可賀家無人有賀元弋本事強,三番五次地吃癟,也要四輪八轉地來丞相府套近乎。
“咱家只是區區宦官,當不得夫人這話。”
溫映竹忙道:“不不不,公公當得。方才是我們說話不得當,婦人之見,還望公公莫往心裡去。”
“不會。咱家心裡,裝不得那麼些糟心之言。”
溫映竹訕笑著:“公公,那明日……”
“明日丞相大人大婚,不希望看到其他賀家人出現。”
萬修臂端拂塵,起了身。
再開口,聲音裡沒有了方才的溫和:“千熵,吩咐下去。若明日有賀家人上丞相府來,一律抓入大理寺待審!”
“是,萬公公。”
“送客吧。”
“是。”
萬修未再看師若曼和溫映竹一眼,離開了謹思堂。
千熵對一個小廝點了下頭,就跟在萬修背後離開了。
看著萬修的背影,千熵只覺得,萬公公跟他家賀大人行事真像啊!
謹思堂中,直至萬修和千熵離開後,溫映竹上前叫了師若曼好幾聲,師若曼才回過了神來。
她一把抓住溫映竹的手,聲音惶恐:“弟妹,我……我方才……是不是對萬公公出言不敬了?”
溫映竹此時心裡很是看不起這個嫂嫂。
現在想起來了,方才萬公公在的時候,幹什麼去了?
人都走了,道歉都找不著人。
“弟妹,怎麼辦?老爺定會說我辦事不力的。若明日……賀家真無一人出現在丞相府,怕日後賀家子弟,將再無人幫扶了啊!賀家的女兒,高嫁也怕是難上加難了。”
溫映竹心下也是煩躁的,將手從師若曼手中抽離,道:“嫂嫂,我們還是先回府上,再議其他吧。”
師若曼有些魔怔:“不行,不行!我還沒見到元弋,還沒辦好老爺交代我的差事。”
溫映竹朝一邊翻了翻眼皮。
一小廝上前一步,道:“二位夫人,請吧。”
溫映竹看了一眼自家丫鬟,丫鬟忙過來扶過溫映竹,二人往堂外走去。
師若曼的丫鬟,也上前扶過大夫人:“夫人,回府了。”
師若曼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再在丞相府造次了。
離開丞相府的一路,師若曼都在想著萬修最後說的話。
那句話,直接斷了賀家人最後的算盤。
賀府。
師若曼和溫映竹的馬車剛到,管家盛來就迎了出來。
“大夫人,三夫人,老夫人、老爺和其他族老已在議事堂等著了。”
師若曼眼一黑,暈倒在了丫鬟身上。
盛來嚇了一跳,忙讓人掐了師若曼的人中,生生把她掐醒了過來。
看到大夫人醒來,盛來鬆了口氣。
大家都在等著,大夫人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暈過去啊!
看到二位夫人的神情,盛來早已猜到她們此次前往丞相府並不順利。
雖然這是賀家的事,但他身為賀府管家,一榮俱榮。
“大夫人,三夫人,還請快快前往議事堂吧。”盛來道。
師若曼由丫鬟扶著。她那本就兇肅的一張臉,布了愁容,顯得更加可怖。
無錯書吧溫映竹眉心緊鎖,愁容也未比師若曼好到哪裡去。
二人方走進議事堂,賀鴻馳就忙起身奔著溫映竹走了過來。
“夫人,帖子拿到了嗎?”
賀鴻馳這一句,讓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溫映竹身上。
溫映竹卻也只能緩緩地搖了搖頭,而後低下了頭不敢看任何人。
她心裡是怪賀鴻馳的。
大哥都沒開口問,怎的顯著他了,上前來問她,讓她替大嫂擋了這頭一刀。
上座的老夫人,手杖往地上重重一敲:“你二人揹負著賀家人的臉面前去,卻辦了個孬差!”
手杖觸地發出的聲響,震得師若曼的腦中“嗡”地一聲,嚇得她忙奔上前,“撲通”一下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師若曼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母親,不是兒媳辦事不力啊!而是……而是元弋連見都不願見我們!”
在上座另一位置上坐著的賀鴻瞻,看著自家夫人,沉著臉道:“你們沒見著元弋?”
師若曼搖頭。
“他讓一個下人就把你們打發了?”
師若曼頭低地不能再低,哭聲嗚咽,卻也只能說實話:“我……我……是萬公公將我們打發回府的。”
聽到“萬公公”三個字,一屋子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要說他們對賀元弋,還能端著賀家長輩或賀家族老的架子,說上賀元弋幾句。
但這萬公公,可是皇上身邊最近的人。
雖然身份是公公,但皇上對他的看重,是人都看得到。
賀鴻瞻看著師若曼那低垂著的頭,想到了師若曼可能不認得萬公公,怕是說了什麼得罪了這人,才一進屋便跪下垂淚了吧。
想了這些,賀鴻瞻厲聲問道:“莫不是你們說了什麼得罪萬公公的話?”
師若曼雙肩一哆嗦,哭得更厲害了。
溫映竹也被賀鴻瞻嚇了一跳,剛想跪下,可她想了一遍自己在萬公公面前說過的那幾句話,可沒有哪裡太得罪萬公公的。
倒是嫂嫂那句“宦官當道”一出,萬一要傳出去,這全賀府的人頭,都不夠砍的。
想到這些,溫映竹穩了穩身子,只是低了頭,卻沒有跪下。
賀鴻瞻拿起身邊杯盞,直接砸向了地面:“說!你個蠢婦,到底說了什麼,得罪了萬公公?”
“啊!”師若曼被杯盞碎裂的聲音嚇得叫出了聲。
賀鴻瞻發火了,師若曼更不敢不將實情全部說出。
師若曼哆嗦著講完她們在丞相府的經過,細細碎碎的埋怨聲,在她的耳中無限放大。
賀鴻瞻更是起身走到她面前,對她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過去。
師若曼捂著臉,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竟然當著眾多賀家人的面掌摑了她這個掌家夫人。
羞憤代替了歉疚。
“老爺你竟然打我?”
說著,師若曼晃著站了起身,盯著憤怒的賀鴻瞻,大聲道:“是!我是蠢!蠢得認不出萬公公是何人!蠢得信了自己這賀家掌家夫人的虛名!蠢得替你們這一屋子男人出頭去那丞相府!”
賀鴻瞻被師若曼說得臉面無光,卻無法說一句反駁的話,只能又打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直接將師若曼打倒在地,嘴角還滲了血絲。